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生产力低下,因为政治原因,人民也都以朴素为美。除了最基本的雪花膏和粉,根本没什么化妆品。
谢苗万万没想到,条件都简陋成这样了,自己之前还能把自己化成个鬼。
别人舍不得用的香粉,她厚厚搽了满脸,看着跟僵尸似的,指头一捻还掉渣。
全脸上下,就只有眼睛和嘴唇还是原样,可叫脸上的粉一衬,也显得有些吓人。
谢苗叫自己吓了一跳,麻溜儿滚去洗了脸,心里的mmp简直要刷屏。
话说,她当时把自己化成这个鬼样子,是因为什么来着?
因为她比男主小两岁,今年才只有十五。她怕男主只把她当小妹妹看待,特地磨着奶奶给自己买了盒粉,想要往成熟里打扮。
嗯,成熟……
也不知道才十五作者就安排她当恋爱脑,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泯灭。
谢苗腹诽着洗完脸,在镜子里重新看到记忆中那个桃花眼樱桃唇、一颦一笑都动人的小美人儿,总算放下心,坐回写字桌边。
以前没恢复记忆也就罢了,现在知道了未来走向,她总得为自己的以后打算打算。
在北岔村这种偏僻山区,除了种地,最好的出路也不过是到工厂做个工人。
谢苗想象了下自己满面沧桑背着一窝孩子刨地的场景,又遥望了下自己人到中年,因为下岗绝望地四处找工作养家糊口的未来,瞬间坚定了自己努力学习的心。
就她这肩不能担手不能提的小身板儿,就她这除了念书空空如也的技能栏。种地和再就业都不适合她,,她还是重操旧业,老老实实滚去考大学吧。
正好今年已经是七七年,等她高中毕业,早就恢复高考了。
想到就做,谢苗弯身拉开写字桌的柜门,开始找初一初二的课本。
她上辈子初中毕业多年,这辈子又根本没认真学习过,初中学那些东西已经差不多还给老师了。想要捡起来,估计得花点时间从头复习。
然而,谢苗找了半天,旁人拿来当宝贝的小人书找到不少,却没瞧见一本课本。
她不得不出去问奶奶王贵芝:“奶,你知不知道我初一初二的课本都放哪儿了?”
“你初一初二的课本,你找那玩意儿干啥?”
“不干啥,就是突然想看看,奶你知道放哪儿了吗?”
王贵芝:“不用找了,叫你爹拿去队里,擦屁股了。”
“擦、擦屁股了!”谢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嗯,你不是说那玩意儿没用吗?你爹说反正放着也占地方,就拿去擦屁股了。”
谢苗:“……”
我就是想好好学习而已,用得着这么艰难吗?
向幸福出发的第一步就惨遭滑铁卢,谢苗突然爆发的学习热情却并没有因此减退。
她跟奶奶王贵芝打了个招呼,决定出去找找自家堂弟,先把初一的课本借过来看看。
谢苗父亲那一辈兄弟两个,她大伯因为在战场上受过伤,瞎了一只眼睛,蹉跎到她出生那年才说上媳妇儿。所以她堂弟谢建华也比她小上一岁,今年刚好读初二。
谢苗刚出门没多远,就碰上邻居家赵婶子端着盆出来泼水。
她忙往后退了一步,以免脏水和泥点子溅到裤腿上。
结果对方泼完水,一见是她,拎着空盆笑呵呵站住了。
“苗苗今天把脸洗干净了啊?我就说你还是这样好看,瞧这小脸儿,白里透红的,多清爽。”
谢苗一听这话,立即想到当初自己刚开始抹粉的时候,自家爹自家奶奶的评价。
他们是得有多眼瞎,才能拍着胸脯跟她说她化得很好看,很成熟,很像个大姑娘?
自家爹和自家奶奶这滤镜少说有两米八吧?
呵呵,就凭这,以后谁要是说她不是谢家亲生的,那绝对是嫉妒他们家庭和睦。
谢苗忍着抽嘴角的冲动,冲对方露出个不好意思的笑,“婶子,建华他们是不是跟你家刚子一块儿出去玩儿了?你知道他们去哪儿了吗?我有点事想找建华。”
赵婶子本也就是随口一说,听谢苗问,立马转移了注意力。
“他们应该是去后山那边儿打木仓去了。刚子出门的时候把他爹新给他刻的木木仓带上了,看那n瑟样儿,是要出去跟人显摆呢。”
谢苗闻言,就和对方道了声谢,往后山那边走去。
农村孩子野,半大姑娘和半大小子玩到一块儿是常有的事。
以前顾涵江没来的时候,谢苗也不像现在这样不是往他身边凑,就是待在家里装贤惠装淑女。所以一听说谢建华他们去了后山,没多一会儿,她就根据经验找到了人。
一群从十二三到十五六不等的男孩子,正人手一把用木头雕刻的手木仓,分成两拨躲在树林里,piupiupiu对打得欢。
远远瞧见谢苗,立马有人扯着嗓子怪腔怪调喊:“报告皇军,这里发现一个花姑娘,大大的漂亮!”
正兢兢业业扮演鬼子的谢建华从树后探出脑袋,“别动,放着劳资来!”
说完,他灵巧地从树后窜出来,边躲边往谢苗这边跑,“小的们上,别让她跑了。”
谢苗:“……”
这小子入戏挺深啊。
刚这么想着,另一边演八路的人里面,她那对双胞胎弟弟也嚷嚷起来:“保护咱姐!快保护咱姐!不能让她被鬼子抢了!”
谢苗实在叫这帮演上瘾的熊孩子搞无语了,上去揪住堂弟谢建华,就照他后脑勺拍了一下,“你瞎说什么呢?”
谢建华被打了也不恼,嬉皮笑脸出卖同伴,“不是我说的,是刚子说你是花姑娘的。”
“我管你是谁说的。”谢苗拽拽他,“你过来,我有事儿问你。”
“啥事儿啊?”
谢建华摸着后脑勺跟她走到一边,脸上掩不住的好奇。
“你初一的课本还留着吧?”谢苗问。
“没。”谢建华果断摇头,“初一都念完了,谁没事儿还留那玩意儿啊。”
“你不是也把课本拿去擦屁股了吧?”谢苗有点牙疼。
“那倒没有。”谢建华十分坦然,“我瞧着纸不错,拿着折飞机玩儿了。”
谢苗:“……”
见谢苗表情,谢建华歪着脑袋,满脸诧异,“姐你还跟我一起玩儿来着,你忘了?”
谢苗:“……”
她不死心地朝跟着过来的两个弟弟望去,却见那对刚上初一的双胞胎正满脸心虚,极有默契地悄悄往后退,登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敢情学渣的不只有她一个,谢家这一家子就没一个好好读书的。
也难怪,谢家几代都是贫农,根正苗红,不然他爹也不能当上大队书记。
高考已经停了十年,在这时代背景下,估计所有人都觉得读书没用,谁会在上面下功夫。
知道说了也不会有人听,谢苗没多解释,只问谢建华:“你没留也不要紧,你能不能帮我借到?最好初一初二的都有,我有用。”
“姐你要那玩意儿干啥?”
谢建华不解地挠挠头,但还是回头吼了一嗓子:“喂!你们谁有初一初二的全套教材?”
“我没有。”
“我的都给我妹了,她没买书。”
稍大些的孩子纷纷摇头,只有一个个子不高的小胖子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瓮声瓮气说:“那个,初一初二的书我都有,你要干嘛?”
谢苗一瞅,哎哟,这不是自己同班同学王大力吗?
在这个很多人连饭都吃不饱的年代,像小胖子这样喝凉水都长肉、拥有如此丰满身材的,除了买布的时候,那简直是人人称羡。
所以都不用看脸,谢苗也能一眼认出对方。
她忙走过去,跟对方说自己想借他的书看看。
王大力跟谢苗这个同学关系一般,却和谢建华他们玩得很好,没犹豫,一口答应了。
“谢苗你啥时候要?你要是着急,我现在就回去给你取。”
人家这正玩得高兴呢,哪好让人家丢下小伙伴儿回去帮自己拿东西。
谢苗忙说不急,小胖子却有些不好意思,“那啥,我搁这儿玩半天了,跑不太动了。”
谢苗就没再拒绝,准备等对方歇一口气,跟对方道他家里拿书。
他们这边一说定,谢苗家那对双胞胎就凑了上来。
“姐你咋跑这儿来了?你今天没去给顾涵江洗衣服啊?”
谢建华一听,也好奇起来,“就是,往常这个点儿你还在吴家没回来呢,今天咋了?”
谢苗脸上因为成功借到书,刚浮现的一抹微笑,就这么僵在了嘴角。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向自家几个熊孩子表明一下立场,“我没去,而且以后都不会去了。”
“为啥啊?”三个正处在变声期的粗哑嗓音同时问。
谢苗:“都是爹生妈养的,凭啥我要低三下四,让别人对着我吆五喝六?”
“有道理。”
三颗毛脑袋同时点头,点完又异口同声,“啥意思?”
谢苗:“……”
谢苗不想再理这三个学渣中的战斗机,见小胖子休息得差不多了,跟他一起往山下走去。
谁知才走出没两步,就听到仨熊孩子在后面嘀嘀咕咕。
“咱姐这是转性了?咋说不去给顾涵江那家伙洗衣服就不去了?”
“谁知道,说不定她今天下午就改变主意,又去了。”
“有可能。”
“哎你们说,咱姐到底能坚持几天不往老吴家跑?”
“我觉得最多五天,不,三天,不能再多了。”
“你也太高估咱姐了,要我说最多两天,她就好坚持不住了。”
“你说你俩咋这么不相信咱姐呢?咱姐是那种说话不算的人吗?我猜一天。”
走在前面的谢苗差点脚下一滑,从坡路上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