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这个社会里, 唐瑾深深的体会到了封建社会里等级的严重压制, 在各种见闻里对于皇权的认识比以前更加的深。因为无力对抗这种强权所以敬畏,是以紧张。
他安静的站着,等着昭德帝的传诏。
唐俊到了球场里,看着场上两个皇子带着自己的贴身宦官在踢球, 昭德帝在一旁坐着看,找了个机会,对着他师傅汪升说了唐瑾来了的事。
汪升点头表示知道,让唐俊在一旁侯着,免得一会儿昭德帝问起的时候找不到人。
球赛到了尾声, 很快就结束了, 大皇子赢了, 很是高兴, 跑到了昭德帝身边, 想求表扬。
“球踢的好, 可惜学问不好。”昭德帝看了一眼有些不服气的三皇子, 表面上尽量一视同仁。
一听了这话, 三皇子因输了球的心情能好了很多,觉得好好念书还是有好处的,而大皇子的热情被打击了一点, 不满的道:“儿臣现在还小,自然比不得那些个举人进士了。”
“年龄可不是学问差的借口,今届童子举会元可才七岁。”虽然汪升还没有报,昭德帝已经看到了唐俊人影, 就知道人到了。
“童子举的人能有什么真才实学啊。”大皇子受昭德帝影响,又因为对童子举有认识,是以不觉得一个会元能比他学的好到哪里去。
“别人不行,这个可是行的,不信人叫过来跟你比比。”昭德帝笑道。
大皇子向场外张望了几眼,没看到人,果断道:“才不!父皇你能让我跟他比,肯定觉得他能胜过我,我才不比。”
“大哥你这是害怕了?你不敢比,我却是敢比的。”三皇子见有表现的机会,在一边接口。
大皇子想嘴硬说自己才不是害怕,可是他知道自己学问上比不过三皇子,真比了后边的就不好收场了,转过身对着昭德帝笑道:“父皇,你前几天不是有些受寒了么,现在好些了么,我好担心啊。”
这话题转移的很自然,昭德帝笑了,这撒娇的时候就是我,耍赖的时候就是儿臣了。
昭德帝不理大皇子,对旁边的汪升道:“宣唐瑾。”然后,目光转到了唐俊身上,淡淡的问,“你去的时候,他在做什么?”
“回陛下的话,他在读书。”
“念书?”昭德帝有些意外,都殿试过了,还在念书?
唐俊也是很有眼力的,不然也不会成了汪升的徒弟,连忙进一步解释道:“这唐家住了七个人,除了一个大夫和教书的长辈外,其他三个大人和两个小孩,都在正屋里读书,很是勤奋。”
昭德帝扫了一眼大皇子,语气有些凉:“都过了殿试还在读书,这么勤奋,难怪人家能考上会元了。”
大皇子气短,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三皇子接话了:“做学问的确是要勤奋,不能贪玩,整天贪玩就没个皇子样。”
这话说的是谁,不言而喻。
往日里,活泼的大皇子却没说什么,昭德帝看着,觉得自己的三皇子还是有些急躁了,不那么友爱兄长,相反的,大皇子再皮,该沉得住气的时候还是很能沉得住气的。
昭德帝又问了一些话,唐俊答了,他又问:“你看这唐瑾人如何?”
这种话,平时可是问反贴身侍候的大太监的,唐俊难得有个表现的机会,心下高兴,连忙道:“宫里一路走来,一句累也没喊,奴婢看着,比起一般孩子来很是稳重。”
昭德帝点了点头,挥手让他下去了。
唐瑾在旁等了好一会儿,有个二十左右的宦官过来道:“圣上宣你过去。”
没有想象里电视上那种拉长了声音的高声大喊“宣唐瑾觐见”,一声传一声的宏伟气势,只是平常的传话,声音清楚而已。唐瑾不知道是现实与电视差的太远,还是场合不同,或者两者都有才造成这样的差距,可是存在就是合理,他点了点头,微微低着头目不斜视的跟着走。
等到了昭德帝面前,他也不敢抬头,只觉得周围宫女太监围了好些,也没有电视里那种皇帝走到哪里都打着仪仗的场景,听着带着他的太监清晰声音报:“陛下,唐瑾带到。”
于是唐瑾上前,跪下后道:“草民唐瑾,参见陛下,陛下福寿安康。”说完后,磕三个头。那个“万岁万岁万万岁”也是有场合的,正式或者浓重的时候说的多一点,不是什么时候都会用。
事实上,请安的话很多,找一句合适的都行,后边一句也可以说成“陛下福寿安康”也可以换成“陛下万岁”,总之,只要是吉祥话就可以了。
当然,这吉祥话也是有一定范围的,不是你想了一句吉祥话就可以用,那就成了冒犯了,保险起见,固定的用词就那么些。
“平身吧。”昭德帝淡淡的道,认真打量着唐瑾,开口,“听说你读书很用功?”
唐瑾起身的同时,在想着,这话怎么回答才好。直接应下来会不会有错?皇帝问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也不能谦虚,不然太假了。
“回陛下的话,只有用心用功读书,才能学会,不轻易忘记。”唐瑾低垂着眼睑,语调平稳的回着。
这话昭德帝有认同感,起了兴趣,刚好遇到这个机会,他有心教育自己孩子,就问他:“那你是如何学习的?”
唐瑾于是就将自己的学习时间和方法简单快速的说了,听的一边的大皇子和三皇子都有些吃惊了。一天都不得休息,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玩,这……这也太严厉了吧!
昭德帝听后感叹:“原以为你生来聪颖,没想到勤奋才是最大的优点。”
于是又问他四书五经可是读完了,看到大皇子不相信唐瑾这个年纪就把五经读完了,于是昭德帝就现场考了唐瑾五经里的学问,唐瑾都一一的答上来了,明显是有真才实学,听得大皇子也服气起来。
三皇子有些不以为然,他觉得唐瑾再勤奋,那也是生来聪明,一般人比不得。
昭德帝对于自己孩子最了解,知道三皇子坚韧不足,又问唐瑾:“听说你家里两个孩子,都是来考童子举的么?可考了第几名?”
唐瑾想着这另一个孩子说的应该是第二麒,也不知道皇帝是刚好听唐俊提起了,还是调查过他,恭敬的回答:“回陛下的话,家里另一个孩子是我舅家表哥,他没有考过中书省的覆试,是以没有参加殿试。”
昭德帝一听后,就有些不高兴了。
唐瑾敏锐的感觉到了那丝不高兴,心里一动,此时明白过来,不是昭德帝闲得要跟他拉家常,怕是身边有皇子,刚好要拿他为榜样教育一番儿子,知道了方向后,就好回答了,接着道:
“我表天资尚可,只是人是一般勤奋,本来只是刚过院试,连乡试都考不过了,不过后来明白道理后发愤读书,竟然考过了乡试能来京城参加会试,只是他勤奋的时间尚短,没能过了中书省覆试也在大家的意料之中。”
看吧,不是“我家另一个孩子也很勤奋却读书没有效果勤奋没用”,而是“人勤奋起来效果非常明显”。
昭德帝微笑道:“参在短时间内进步大,可见是开了窍用了功的,这样的人以后也能考出个好成绩来,我不如赐他一个举人出身吧。”
这一句话,让唐瑾身上的肉僵了一下,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按理说,皇帝能这样说,你就高高兴兴的接下来,谁都高兴,而且以第二麒的脾气性子,用功了将来考个秀才问题不大,要是考举人的话,真是不知道他能一二十几年就能考上还是几十年甚至一辈子都考不上。
要是考不上,圣上一言九鼎,这或许是第二麒这一辈子离举人最近的一次距离了。
可是唐瑾却觉得自己不能这样应下来。
不管昭德帝现在什么心思,可是国家有国家的制度,破格录取,大众就会不服气,或许会引出很多事端,从而将第二麒扯到风尖浪口上,引发一些不知道的问题。
唐瑾真是希望自己现在是个糊涂的,就这样不阻止默认了,反正风险与利益并存,就算有不可预知的事,好处得到了就可以了,那么第二麒这一辈子就安稳了。
只是,昭德帝现在随口说这些到底有没有考虑到后续,要是以后不高兴了,只递一个意思出来,那第二麒的后果就很不好,这个举人拿到了手不但烫手反而危险。
这一点没什么,关键是,唐瑾不明白,昭德帝说这样的话,到底是不是有意试探。
要知道,他被传进来可不是陪着拉家常的,肯定是与殿试有着一定关系的,他在策论里制度写的好,却在现在里在一件小事上看不透,岂不是名不符?岂不是会被怀疑策论做假?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他写出不符合年龄的策论会引人怀疑,但他却不能藏拙,因为这是他这辈子难得的机会了。是以,他要时刻证明自己的能力,不能让这份怀疑加深,让人深信他是个天纵之才,尤其是让皇帝怀疑。
从道理上,应该拒绝,从感情上,却有些为难。
唐瑾暗暗吸了一口气,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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