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月黑风高,情况危急,夏含清脑海中居然响着一串儿歌词:来呀,快活呀,反正有大把时光……
明明心悬在半空中,偏偏居然还能把思维发散到这种地步,夏含清都佩服自己。
“噗噗噗!”她拍拍自己的胸口,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既然奶奶根本没有出事,那么,她现在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在老魔童手底下撑住,等待黛凌搬来的救兵。
至于现在车上的洛子乔和杨大师傅……
夏含清看一眼他们,却发现两人神情恍惚,似乎被什么东西控制住心神。
眼看着这样不对劲,夏含清站起来,越过阻拦直接出手,把洛子乔和杨大师傅打晕。
而后,她打开车门,走下去。
她很清楚,老魔童的目标是自己。
这会儿夜深,又不是节假日,高速上面的车并不多,偶尔有车子从远方开过来,倏忽一下子又走远。夏含清扫视四周,寻找老魔童的踪影。
看不到,什么都看不到。
“老魔童,你在哪?”夏含清直接扯开嗓子喊人。
然而,并没有人理会她。
早前呼唤夏含清的老魔童仿佛一下子消失不见,独自站在这里,夏含清甚至从心底生出一丝胆怯来。
天太晚,夜太黑。
本就是下旬,此时又有云遮月,而且星光暗淡,夏含清视力虽然好,目力所见也都因为夜色笼罩显得有些怪异。
闭上眼,夏含清仔细感知老魔童的位置。
他一定在这里,不可能相隔太远。
如果,相隔太远,那她根本无需担忧,直接叫起杨大师傅,找地方掉头返程。
周围的一切景象慢慢由点变成线,由线组合成不同的画面。
老魔童,老魔童……
夏含清努力寻找周围景致中怪异的那一种。
“呵呵!”老魔童的声音忽然响起,来的非常迅疾。仿佛上一刻还在天外,这一瞬已至身边。
瞬息之间,夏含清甚至来不及睁开眼,她挥出手,狠狠地打出一掌。
“嘭!”极为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夏含清明明是一掌拍在空气上,那空气却瞬间幻化成人形,而后狼狈地摇晃了好几下,才稳住身形。
“呵呵。”老魔童在地上站定,他嘴角挂着一丝笑,但夏含清可不相信他真的在笑。
“好,很好。”老魔童看着夏含清,眼神有如实质,化作利剑直直刺向夏含清。
“哼!”夏含清并不看老魔童,她努力守住心神,生怕老魔童又有什么招数。
“夏含清。”水色的声音忽然出现,夏含清听见了,有些激动:来了一个帮手!
就在这一瞬间,老魔童果断出手,把夏含清摔在地上。
力大无穷不等于铜皮铁骨,夏含清这一下被摔的极惨,她试着站起来,然而根本做不到。
“我天。”
站在对面,不管是否势均力敌,至少心态上仿佛还有一丝倚仗,而今摔在地方,被对方俯视,这种感觉绝对算不上好。夏含清觉得,这人似乎一瞬间就能碾死自己,甚至比不碾死一只蚂蚁更费力。
“水色,水色……”夏含清叫着水色的名字。
老魔童又笑:“别念叨了,好心告诉你吧,刚刚是我在叫你。你的那什么水色,现在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待着呢!”
夏含清趴在地上,就像曾经催着花儿快快长大一样,祈盼自己身体快速恢复。可惜,她不是绿植,这种想法并不能如愿。她能感觉到身体在缓慢恢复,但实在是太缓慢,就算给她一整天,也不可能痊愈。
“老魔童,你为什么要拦我?”
实在爬不起来,夏含清索性和老魔童讲话。拖延时间,多一秒,就多一点儿希望。不管是有人来救她,还是她自己有力气站起来逃跑,都好。
“当然是因为……”老魔童笑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老魔童是看不清年岁的,表面上不算太老,偏偏给人一种活了太久无聊至极的感觉。
因为身边有洛九天这种自远方世界穿越而来的人,所以夏含清敢想。老魔童处处异于常人,夏含清不得不怀疑:“老魔童,其实你是穿越过来的吧?”
“呵呵。”老魔童只是笑,并没有答是或不是。
手稍微恢复一点儿力气,夏含清没有表露出来,与此同时,她能感觉到,洛九天正在朝着自己的方向走过来。
相距尚远,速度极快,她对洛九天有着超越寻常的感知能力,才能发现。
真好!洛九天来了!
悄悄压下心头的笑意,夏含清狼狈地趴在地上,继续同老魔童说话。
“我一直想知道,薛阳那么变态,到底是她本性,还是被你带坏的?”
这一次,老魔童开口,他用那种此事与我毫无关系的口吻说:“薛阳自己就是那样的人,非得要折磨了别人,才快乐,此事与我何干?”
就知道你不会认!夏含清毫不意外,当然,老魔童回答什么并不重要,只要能够拖延时间就好。
“你为什么一次次抓黛凌?”夏含清问。
老魔童想了一下:“黛凌?你是说那只丑不拉几的魇兽吗?我只是听过那种东西,从不曾见过,我当然想要研究一番。薛阳那个蠢货,还把它当成猫猫狗狗,真是可笑,愚蠢至极的可笑妇人。”
哎,你永远都不知道你搭档在你背后是怎么评价你的……对薛阳,夏含清居然生出一丝诡异的同情,但下一刻,她又立马骂自己:呸呸呸,有这份同情心,宁可扔在地上踩几脚,也不该放在薛阳身上。
“好了,小丫头,聊天结束,我们该走了。”老魔童走到夏含清身边,仿佛是凭空变出一只笼子。
“乾坤袋?须臾戒?随身空间?异次元?”夏含清胡乱地做各种猜测,声音很大。
很好,老魔童被她说的话影响,手底下的动作有一瞬间停顿,而后,他把夏含清抓起来,塞进笼子里。
夏含清:……
缓兵之计无效,对手神出鬼没,非常强大,到底要怎么办?
她又不是魇兽,怎么三番五次把她往笼子里装?最可气的是,她先前被打趴下,现在全身上下除了疼,一点儿力气都没有,还无法反抗。
好气啊!
“我们要去哪儿?”
这会儿只能哇哇叫唤,夏含清没有放弃。万一她有唐僧的本事,念经把老魔童念死,那该多好啊!
老魔童压根不理会夏含清,他拎着笼子,非常轻松地走进车里,把车里另外两个人丢出车子,把笼子放在后排,他自己发动车辆。
这次装夏含清的笼子材质不算特殊,夏含清试着积攒手上的力气,很快掰断手边最近一根金属条。
“别白费力气。”老魔童劝夏含清:“你就算逃出笼子,你难道能逃出汽车?就凭你现在这幅样子,是要和我来一场告诉人与车的竞速?”
夏含清立刻老实。
与此同时,她还在试着感知洛九天的位置。她能感觉到,洛九天距离自己近了一些,但是,这种时候,老魔童开着车往远处走,洛九天能跟得上吗?
夏含清知道,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恢复力气,等洛九天到了,不至于拖他后腿,至于这个老魔童……
神出鬼没,次次都能逃脱,夏含清真想在他身上放一个监控仪,看看他到底是怎么做出那些违反科学道理的行为的。如果能够破译,别的不说,单单是放到春晚上,那也是多一个魔术类的好节目啊!
高速路面平稳,夜间车又少,尽管有着10的限速,老魔童压根不在意,直接就将车速提到180。超速怕什么,反正吃罚单的人又不是他。
夏含清坐在车上,感觉这速度也太快了吧!这种情况下,洛九天还能追的上吗?
“老魔童,你要把我带去哪里啊?我们相识已久,也算是老朋友,来,聊聊天啊!”夏含清一边拆笼子,一边逗老魔童说话。
“我要,带你去往生门。”
啥?
从来没有听过什么往生门,但这次听到了,下意识就感觉,这个门和往生花、往生池等等,得是有关系的,说不定,还是一个“系列”呢。
“你带我去往生门干嘛?”夏含清追问。
“往生门。”老魔童看着前方,视野范围内出现的车子一辆接一辆被他超越,因为这种行为,他似乎变得越来越兴奋。
“往生门,那是传说中,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地方,我听了几百年,盼了几百年,总算有机会过去了!”
啥?
老魔童这句话不算太长,却让夏含清震惊。
通往另一个世界?
如果没有洛九天,夏含清或许会觉得所谓另一个地方是人类死亡以后的地点,存在于人的想象中,存在于不同人类种群的神话故事中。但是,因为知道洛九天的来历,知道穿越这件事是真实存在的,所以,夏含清立刻明白,老魔童说的,是那样的世界。
未必与洛九天的来处相同,但显然并非此刻地球这样的世界。
下一个让人震惊的点在于,老魔童说,他盼了几百年。
几百年!
寻常人,活到一百岁已经是高寿,他居然能活几百岁!好在之前就有一定了解,否则夏含清此时的震惊将更明显。
夏含清的最后一个想法是:天,我还没有准备好,就要穿越了?
听说古代很无聊,也没有电,她都还没有买一个太阳能发电的手机,也没有下载小说、歌曲、电影电视剧和综艺,就这么穿越过去的话,得多无聊啊!
夏含清到底太小,什么想法都浮现在脸上,甚至叫老魔童猜出了大概,老魔童哈哈大笑:“不用担心,只有我回去,而你,只是我此去的钥匙与祭品。”
啥?
听到祭品两个字,夏含清差点儿没炸毛:“什么鬼?为什么我是祭品?”
爷爷摆的香案她又不是没见过,祭品都是鸡鸭鱼肉糖果点心,大点儿也是猪头羊头之类,她可是个活生生的人,难道老魔童还想把她下锅?
妈呀!太恐怖了!
夏含清快要哭了。
车子从匝道出了收费站,半夜三更,无人查岗,夜里上班的收费员例行公事收纳费用,老魔童开着车去往远处。
夏含清本来想对着收费员求救,后来考虑一下老魔童的武力值,放弃了。
真要向收费员求救,说不定老魔童会要了他的命。
开下高速之后,老魔童朝着一处小山凹里走,路起先还好,是柏油路,到后面变成水泥路,最后变成乡村土路,而且路面覆盖的青草与枯草越来越多,显然这些路已经很少有人走。
跑这么远,洛九天能追的上自己吗?夏含清很纠结。
就在这时,她忽然看着前方,张大嘴巴。
一道光幕,一朵花。
夏含清很清楚这朵花,往生花。
她现在开始相信,老魔童说的往生门了。
“怎么去?”夏含清问。
难道,是直接把车开进光幕之中?
不对,没那么简单,老魔童说过,她是祭品。
这时候,老魔童把车停好,打开车门,把夏含清连着箱子拖出来,夏含清的脸贴在地上,忍不住叫唤:“喂!翻个面,翻个面!”
老魔童并不在乎夏含清是哪面朝下,他拖着箱子朝前走,夏含清看不见前路,只能闭着眼睛去感知。果然,前面摆了一个石头打造的香案,上面没有香炉也没有祭品,但是放一个夏含清刚刚好。
“我天!”夏含清开始惶恐:“老魔童,你在玩什么鬼把戏?”
“我盼着去那个世界看一看,已经盼了太久,这个世界我已经玩腻了,终于可以换个地方!”老魔童眼中满是兴奋:“夏含清,是你,是你给了我希望!”
夏含清能够感觉到,身边似乎有口中奇异的力量,正在缓缓散发。而后,在她身上融合,下一瞬,又带着她本来的生命力,离开。
这种力量她从未见过。
如此循环往复,她甚至没有办法阻止!
这样下去,她会死的!
“老魔童,你放了我!”夏含清开始慌了。
她喜欢这个世界,她喜欢这个世界的一切,她还没有和洛九天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她的故事不该就此结束!
她不要当祭品!
纵然心有不甘,夏含清还是感觉到生命力无可挽回地消逝,她的意识渐渐涣散。
真是,遗憾啊!
夏含清想,她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再看一眼洛九天。
洛九天。
我就要死了,去到一个没有你的世界,我一个人,好害怕啊!
意识消散之前,夏含清似乎听见一个声音,他说:“别担心,有我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