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雨来的突然,却不急着结束,整个临水被大雨笼罩。
水能润泽万物,但也会给人带来麻烦。
例如,让车熄火。
尽管人们都希望身体健康,但很遗憾,医院永远是最忙碌的地方。
曾经有一次,夏含清帮别人在线填资料,选择出生日期时,发现人家是星期六生日,她当时就非常疑惑":你怎么是星期六生的啊?"
脑子里面前一刻想的是星期六,医院也上班吗?
话一出口,她自己脸颊爆红,在心底狂骂自己没脑子。
上班上学都是区分日子的,但生老病死不是。
它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人求不得,也拦不住。
至于医院,自然是不分日夜,都在运转。
临水中学距离家比较近,夏含清和洛九天把学校逛了一圈之后,干脆直接回家。毕竟中学不像大学,不上课的时候空教室都门窗紧闭,至于正在上课的毕业班教室,他们也不想进去耽误人家复习。
就要高考了。
就要高考了呢!
仅剩下几天,高三的学生们就要进入考场,迎接高考。不说决定一生命运,但高考无疑会影响每个人的生命轨迹,包括影响他们的家庭。
回到家,夏含清和洛九天窝在沙发里,打开电视看电影。这种下雨天,和喜欢的人窝在沙发里面,边吃零食边看视频,真是再不能更幸福了呀!
虽然,显得有一点点颓废。
但是夏含清喜欢呀!
所以...
"你去买零食,你去买零食嘛!"夏含清摇洛九天的胳膊。
家里本该常备零食才对——夏景之为赵红袖女士准备的。可惜,昨天家里零食就吃光了,本该去大采购的,夏景之却在家做饭迎接夏含清和洛九天,自然而然就耽误了采购零食。
"不去。"
洛九天拒绝,"刚刚你怎么不说?现在还要吃零食!别吃,等会儿给你做晚饭吃。"
"刚刚是和你一起走,都忘了要买零食!都是你的错,是你的'锅';,所以就该你去买零食!"夏含清耍赖,眼看着洛九天还要分辩,她手揪着放在沙发里面的兔斯基——是赵红袖女士平时的玩具——缩成一团,"哼,都不喜欢我,也不买零食给我吃!爸爸都给妈妈买零食!顾小七、舟舟都给我买零食!"
最可气的是,夏含清睁着眼看洛九天:"你以前也给我买零食!为什么现在不买了!就因为下雨吗?你根本就不爱我!"
那小模样,真是可怜兮兮。
洛九天无奈,就不该陪着夏含清看这莫名其妙的家庭剧,都快把她看成苦情戏女主了,而他,宛如一个渣男。
要不是看了很多报道说很多零食是"垃圾食品",他干嘛要阻止夏含清呢?
揉揉夏含清的脑袋,起身换鞋出门。
都走到楼梯口了,夏含清才反应过来:"不许摸我头,我还能长个子呢!多买几个薯片!别忘了小布丁,不对,随便!记得看一下生产日期!"
说完,夏含清美滋滋的窝在沙发里面,眉眼弯弯嘴角弯弯。
"嘭!"
一个巨大的声响透过墙壁与门窗,直接冲进夏含清的耳朵里,继而,有人尖锐叫喊,夏含清跑到窗户边,就看到小区里面有一辆车撞在墙上,旁边围了不少人。
"雨天路滑,要注意安全呀!"夏含清看了一眼,又回去继续看电视。有那么多人在,肯定早就报警了,不需要她管。当然,她去了也管不上。
洛九天是被夏含清指派着到小区门口的店里买零食的,按说应该很快就回来才对,可偏偏一直没回来。
"什么情况啊?"夏含清纳闷,她掏出手机给洛九天打电话,却一直没人接,再打几下还关机了。
难道手机没电了?
夏含清肯定不相信洛九天故意关机不接自己电话,所以现在就很奇怪。至于手机被人偷了这种可能,她压根不相信。洛九天那么厉害,小偷手没碰到他就会被他发现!
越想越不对劲,夏含清趴到窗户口,想看看洛九天有没有回来,结果看到了那辆撞在墙上的车。车子旁边现在没有人,显然车里的人已经去了医院,或者回家了——并不是所有车祸都会伤人,有时候车子撞坏了,但人可能一点事都没有。
"洛九天他..."
心里有一个可能,浮起来就被她压下去,压下去却又浮起来:洛九天不会被车撞了吧?
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夏含清慌了。她赶紧给夏景之打电话,想让爸爸查一下医院有没有收治洛九天,如果有...
如果有...
心砰砰砰直跳,她想,如果洛九天在医院,那她立刻就出门去医院!都是她的错,非要吃零食,洛九天才会出门,如果不是...
电话接通,夏含清迫不及待地喊:"爸爸!"
心里想了太多,这会儿她甚至带着哭腔。
接电话的是李副院长,他知道这是夏含清——本身号码也是编辑了名字的嘛,听到夏含清这腔调,李副院长一下子急了,也没有逗弄小东西的心情:"含清,我是李伯伯,不哭不哭,怎么了呀?"
"李伯伯!"夏含清越想越急,越想越慌,都快掉眼泪了:"你查一下医院有没有收治洛九天,有没有..."
"洛九天?"
李副院长还真听过这名字,不过是从夏景之那儿听过的,他把手机夹在耳朵边,快速调出最近的收治记录,"含清不急,李伯伯帮你查一下。"
然而,并没有洛九天这个名字。
没有这个名字不代表没有这个人,李副院长又问:"含清,洛九天是从哪儿送过来的?"
"我们家这边!"这会儿,夏含清自己已经对洛九天被送到医院这件事深信不疑,她甚至还补充时间:"就在刚刚,大概十几...不对,二十二分钟前。"
"二十二分钟前?"
如果在平时,这么长时间早就送到医院,顺利的话已经挂号登记。但今天的雨实在太大,各种状况都有可能发生。李副院长安慰夏含清:"含清不急,可能还没到医院呢,我一会儿再帮你查查。"
"嗯。"现在夏含清懊恼的已经开始掉眼泪了。
李副院长安慰了一会儿夏含清,挂断电话,心里依然记挂着这件事。他特意给临水其他几家医院都去了电话,问问他们有没有收治洛九天,或者收治的话给他说一声。
医院与医院之间也有竞争,自古以来同行之间就是如此,但医院这个地方又恨特殊,彼此不仅仅是简简单单的竞争对手。
电视根本看不下去,夏含清干脆关上家门下楼去打车,准备自己到医院去看看。
可惜,平时随便就能打到车的打车软件一点用没有,普通的出租车也遇不到。夏含清往回跑,打算去车库骑自行车,才发现自己出来太急,连钥匙都忘了拿。
"笨蛋!"夏含清郁闷。撑着伞,她在雨里面跑起来。雨大风也大,没跑几步路忽然吹过来一阵风,把夏含清的伞伞骨吹断了。
"哎!"夏含清把伞收起来,又没舍得扔,就这样拿在手里往医院跑。
好在家这边距离医院并不远,没过多久,她已经跑到了医院。
事实上,在路上她就发现,也辛亏自己是跑过来的,换坐车过来,根本不行。在附近一段路上,好些车子都在水里游泳呢!
全身湿透,狼狈不堪,门卫认出她,还想问问怎么回事呢,她匆匆忙忙打个招呼,直接冲进门诊大楼。
医院这会儿忙碌不堪,平时就飞毛腿的护士们这会儿恨不得插上翅膀,夏含清看到她们,特别佩服她们,所以尽管心里焦急也不会拦下她们。
身为医生的孩子,她很清楚,能当上医生和护士的,根本"不是人"。连续工作几十个小时,吃饭喝水上厕所都要挤时间,这种日子对他们来说不是偶尔,而是经常!
电视上经常会放关于医生的影视作品,口碑一般都不错,但真正认真工作的医生与护士只会觉得那些作品根本不写实!
调整一下呼吸,夏含清去爸爸的办公室。
爸爸不接电话,肯定是在手术室,那他的电脑空着,自己可以过去查一下。当然,按照规定她肯定不能碰爸爸的电脑,但管不着了,规定在那里,她在这里!
洛九天可能在这里!
进入办公室,夏景之果然不在,甚至整个房间都是空的,夏含清坐上夏景之的位置,找到查询系统输入洛九天,没有记录,查今天的收治记录,也没有从家那边过来的。
没查到,这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夏含清不知道,她坐在夏景之的椅子里,调整呼吸。
这么一停下来,明明是六月天,还是觉得冷。
"洛九天,你可不能出事啊!"
心里这样想着,根本就坐不住,她起身走出办公室,想着去其他地方看看。
医院大概是距离死亡最近的地方,从手术室门口,到住院部,夏含清走啊走,不时就能听到几声悲痛的哀嚎。
有些人得了不治之症,有些人已经离开。
生老病死,是最强求不得的。医生使劲浑身解数,有时候也斗不过无情的死神。
雨天,心情本就烦躁。心里记挂着洛九天,不安,再听着耳边这些声音,夏含清又忍不住想哭。
终于,李副院长的电话解救了她。
刚发现手机响铃,一看是李副院长的号码,她甚至不敢接电话。
她害怕!
害怕,但更担忧,她还是选择了接听。万幸,李副院长带来的是好消息——起码对洛九天和夏含清来说不算坏。
"含清,济和医院那边收治了一个病人,遇到车祸,生命垂危,是一个叫洛九天的年轻人吊着他的命,才让他坚持到医院!"
洛九天!
不用怀疑,夏含清确定这个人就是自己要找的洛九天!
"谢谢李伯伯!"夏含清挂断电话之后,马不停蹄往济和医院跑。
终于,在济和医院的门诊大厅见到了洛九天。
"你什么情况!"
洛九天本来正在和另外几个人交流些什么,忽然就听到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刚抬起头,就看到夏含清像是一个小炮弹,冲过来,紧紧地搂住他,一声声哭:"你吓死我了知不知道!你吓死我了!"
胸膛相对,洛九天能感受到夏含清夏含清激烈的心跳。
砰砰砰。
"没事的。"
很久之后,洛九天伸出手,摸摸夏含清湿透的发:"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洛九天走出家门不久,身边就发生了车祸,他无力阻止,但能帮着救人。那时候情况太混乱,他根本没时间给夏含清打电话,后来想打电话,却发现手机不在身边。借用人家手机给夏含清打电话,刚巧是通话中,给她发短信,又没回复。
短信后来夏含清看到了,才发现自己傻,但凡当时不是那么慌乱,一定能发现。
从济和医院出来之后,洛九天带着夏含清去大超市买零食。夏含清本来已经不想吃零食,洛九天说:"那我们不是白跑了吗?"
夏含清又哭了。
好半天,她抹抹眼泪:"没白跑,救了一个人呢。"
买了零食又买了菜,洛九天回家做饭。先做的不多,就他和夏含清两个人吃。而后,又掐着点给赵红袖和夏景之做了一份,让他们回到家就吃上新鲜热乎的。
赵红袖和夏景之带着一身疲惫回到家,看到桌上的菜,疲劳都减轻了许多。
夏景之和赵红袖坐在桌子上吃饭,夏含清和洛九天坐在沙发里看电视,能听到爸爸妈妈的小声交谈。
因为下雨,学校里面谁谁受伤了,哪个学生出了状况。因为下雨,医院好几辆车在积水区熄火,没能出去接人。因为下雨,医院有好几个重病患没撑住,在这个雨天走了。因为下雨,病人一下子增多,医院里所有人都非常忙碌,有个护士长已经6小时没睡觉了,但是没办法,还得继续顶上。
夏景之自己也很忙很累,吃完饭洗漱之后,他直接回房间休息。赵红袖洗完澡,回到房间,就看到夏景之已经睡着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