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前段时间,她还来过这里,当时的岳霖先生身体便已不好,看着行将就木。
可谁能想到,他连这个合家团圆的中秋节,竟也没过去,世事无常啊!
宋青苑摇了摇头,便听前面的宋老爷子唤着,“苑儿,跟上。”
闻言,宋青苑收敛了情绪,默默跟在几人身后,一同进了岳府。
岳府灵堂内,诺大的棺材摆在正中央。
陆之余,陆夫人,陆铭轩,及其兄嫂,还有侄儿,分跪两侧。
看到宋老爷子,萧景铎,宋青苑等人进来后,微微颔首。
“节!哀!顺!变!”宋老爷子拱手回应。
“麻烦宋大人特意过来一趟。”陆之余道。
宋老爷子摇了摇头,“岳霖先生乃是我两名孙儿的授业恩师,对他们帮助甚多。”
“如今他仙逝,于情于理,老夫都该前来祭拜。”
说着,宋老爷子上前,从下人手中接过香,进行祭拜。
然后是萧景铎,宋青苑,宋诚忠。
“萧大人!”
陆之余的目光落在萧景铎身上,起身行礼。
这位锦衣卫指挥使,镇北候爷,与陆家与他虽有几次接触,但不算熟识。
故而今日他出现在这里,让陆之余颇为意外。
不过目光一转,扫到站在萧景铎身边,好似一对璧人的宋青苑,心中便划过一抹了然。
“锦宁县主!”陆之余唤着。
看着宋青苑目光复杂,忍不住感叹,物是人非!
陆之余的神情,不由得变得恍惚。
曾经那个又黑又胖的小丫头,已经变成端庄,秀气,亭亭玉立,满身贵气的少女。
时光一去不复返,宋青苑的成长,却是他始料未及的。
“陆大人,陆夫人,还请节哀!”
宋青苑清澈的眸子,安慰似的望了过去。
陆大人,陆夫人点头回应。
随后目光轻轻一转,便看向了安安静静跪于一侧的陆铭轩。
他的脸上,仍然残留着亲人离世的悲伤,可这份悲伤里,又莫名的多了两份坚毅与刚强。
不再是曾经那个,经受不住风吹雨打,活在温室的小少爷。
“节哀!”
两个字还是轻轻的,从宋青苑口中脱口而出。
“嗯!”
似有似无的声音,仿佛飘进了宋青苑耳中,也仿佛没有。
她只看到陆铭轩,深深的对着她的方向望了一眼,便转回了目光。
对于陆铭轩,陆之余夫妇,及时的出现在榆林县这一点,宋青苑也很好奇。
直到事后,听陆铭轩提起,她才知道。
早在多日之前,岳霖先生便已察觉到自己大限将至,于是给京城和府城分别去了信。
陆之余,陆夫人收到信后即刻赶回,就连远在京城的陆铭轩,也是马不停蹄的折返回家。
只是终究路途遥远,直到昨晚才赶了回来,见了岳霖先生最后一面,便……天人永隔!
接下来陆续有岳霖先生的学生,以及榆林县内乡绅,富户,官员前来拜祭。
宋青苑等人逗留片刻,说些安慰的话后,便抽身离去。
这个时候说的再多,也无法抹平他们失去亲人的悲伤。
灵堂内,看着和萧景铎并肩而立,又一同离去的背影。
陆铭轩默默的收回了目光,低下了头,眼睛里充斥着复杂难辨的情绪,默然的想起了昨日的场景。
原来岳霖先生自知大限已至,药石无医,拖着一口气,便是等陆铭轩回来,亲口对他说一声……对不起!
“铭轩,咳咳……是外祖父,咳……是外祖父对不起你!”
躺在床上到岳霖先生,脸色苍白的可怕,气若游丝的说着不成句子的话。
“祖父,别说了。”
陆铭轩跪在床前,握着枯槁的手,轻轻放于自己的脸颊之上。
柔声道,“祖父自幼疼我,爱我,教导于我,并无半分对不起我之处。”
“到是铭轩,一心投在科举之上,长留京城,无法在外祖父最需要的时候,侍奉在外祖父身边。”
“是铭轩辜负了外祖父的恩情,是铭轩不孝。”
陆铭轩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去,望着岳霖先生的目光里,是无法掩饰的深深不舍。
这个躺在床榻上,已说不出完整话语的老人。
不但是自幼看着他长大的亲人,是他崇拜,敬佩,汝幕之人,更是他想超越的对象。
“铭轩,咳咳……别哭!”
岳霖先生和陆铭轩交握的手,想要微微握紧,可终是无力。
只能断断续续的道,“当初……若非,咳咳……外祖父,你也不会……外祖父对不住你!”
“咳咳……你要好!好!的!”
话音落下,握在陆铭轩手上的力度骤然卸下,生机全无。
“外祖父!外祖父!”
灵堂内陆铭轩摇了摇头,把昨日的记忆从脑中赶去。
翌日,岳霖先生出殡。
忙完了丧事,送走了一波一波前来慰问之人,已是三天之后。
官道上,斑驳的日光照射出两道修长的影子。
女子穿着湖蓝色长裙,男子则是一身白衣。
两人在官道旁慢慢的走着,一边走一边聊。
“我在京中见到一个人。”陆铭轩如是说。
“哦?”宋青苑脸上露出好奇之色。
既然被陆铭轩单独提了出来,那么这个人应该比较特殊。
“那是谁?”
“是一名道士,姓张。”
陆铭轩的声音似乎有些飘远,看着宋青苑的目光中,染上了几分晦暗不明的情绪。
是他!
张道长,听到这个名字,宋青苑一下反应了过来。
这不就是在李家,跟她说了一些哩吧嗦,似是而非的话的那名道士吗。
“他对你说了什么?”
宋青苑问着,心中已经隐隐约约的有了猜想。
“他说我们……前世是一对神!仙!眷!侣!”
说这话的时候,陆铭轩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宋青苑,仿佛想要从她的表情中,看到些什么。
然而……没有,什么都没有。
眼前的女子两个梨窝上,还是带着浅浅的笑意,行动自然。
连那双灵动的眼睛,都未曾有半分的迟疑。
仿似他说的,不是他们的前世,而是类似于今天天气如何,今天吃饭了吗,这一类让人听起来,淡而无味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