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啊!”赵氏有些气急败坏的催促道,“难道因为你不愿意娶周碧瑶,叶大小姐就挤兑你了?真是岂有此理!咱家自己娶媳妇,当然要由得咱们自己做主,难道这种事还能强加于人不成?”
赵氏惊怒的看到汪桥不语,她这是猜对了,怒道:“你也是给她出过力的,她怎么能这么对你?我明日去找你大伯问问清楚,让你大伯好好管管孙女。她再是国公府的大小姐,你大伯也是她认下的祖父,她总要给你大伯几分颜面。”
汪桥很是沮丧的摇头,对赵氏说道:“娘,您还是别让大伯父为难了。您来这里时间不长,不了解大伯父和叶子的情况。我听大伯父说过不止一次,当年大伯父一个人孤苦伶仃,全部家当也不过十几两银子,满身的颓丧,以为命不久矣、至死也回不了故乡。
是叶子认了大伯父当爷爷,扶持大伯父回乡,路上又得了江大人的一百多两银子,买了辆驴车,才将将回到清河村。也是凭着那一百多两银子,做起来生意,一家人才算有了生计。就连大伯父经营的营造行,也是由叶子支撑起来的。您找大伯父,只能让大伯父和大小姐好好的爷孙感情受损。”
赵氏皱眉说道:“你这孩子就是太实诚,叶子再能干也是个女子。我可是听你章四伯家的全喜说过,营造行用的那些器具,还有现在在京城都风光的机械作坊,都是你支撑着做起来的,你是大管事,你在齐家是出了大力的。
还有你大伯父。过去你爹在的那个营造行,多么风光,那就是你大伯父一力撑起来的。营造行的事情,有叶大小姐一个女子什么事?这是你大伯父自己的本事。”
汪桥颓然摇头道:“娘你不知道实情。没有我,叶子还能指导别的工匠做事。没有叶子的指点,我就只能在那些民间营造行做个手艺好的工匠,挣个糊口钱。
还有机械方面的事情,就更不用说了,您见过村里小孩子时不时过来借嘉哥儿的脚踏车吧?那是我来之前,叶子和大伯父做出来的,大伯父可不是木匠,也不是机关工匠,关键都在叶子这里。”
赵氏愣了好半天,硬是把那些话消化下去,才气愤道:“那她也不能插手你的婚事啊!难道她做出这么无礼的事情,我还不能问问你大伯父?”
汪桥摇头,“您怎么就不明白呢。如今,不但大伯父的营造行指着叶子,连齐家的两个孩子也指望着叶子。嘉哥儿和三顺是跟了叶子之后,才有的出息。您想让大伯父因为我,和叶子生隙,把嘉哥儿和三顺的前程都耽误了不成?”
汪桥一边说,一边在心里对叶欣颜说着对不起。虽然这是大家商量好的,用来让好事认清形势,最终妥协。可是让叶子当这个恶人,他这心里是真不舒服。
赵氏想到齐友年,再想想齐三顺、齐嘉儿和齐家偌大的产业,再看看屋子里忽然显得孤零零、可怜巴巴的母子、姑侄三人,由不住的心情灰暗、沉默起来。
汪桥见母亲被逼迫至此,心里也不好受,干脆低下头,跟着赵氏沉默不语。
秀芹眼睛骨碌碌的转着,看看赵氏,再看看汪桥,心中焦急万分。
可是看看姑母难看之极的脸色,她又实在不敢插言。而且,依照她在姑母心里的位置,就算插言,也不会有一分一毫的分量。
怎么办?难道真的任由姑母固执,放弃眼前的大好光景,再返回郃州那个小村子?继续过吃糠咽菜、三餐不继的日子?
姑母是从表哥来豫远郡齐家做事,才渐渐宽裕了一点。而她家,即使有姑母接济,也就是能吃糠咽菜、不用再饿肚子。至于别的,那是不用想了。
她家没法儿和姑母家比,和齐家相比,那日子过的更是天差地别。若是她嫁给表哥就必须回乡,那她宁愿不嫁,只要能留在齐家,继续过这种丰美日子她就满足了。
这难堪的沉默不知持续了多久,赵氏才涩着嗓子问道:“叶大小姐怎么你了?给你看脸色,还是直接撵你走?”
汪桥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答道:“都没有,叶子只是把我手里的活儿都交代给别人做,再没派我营生。照这样,用不了多长时间,我就不再是大管事、汪三爷了。”
赵氏有些惊讶,她还以为叶大小姐在言语和待遇上苛待儿子,儿子咽不下这口气,才要回郃州。却没想到,她是直接取了儿子手里的差事。
“你,那些做器具的工坊不都是你领人、指点人做事吗?把你放在一边,别人可怎么做的了?”
汪桥无奈道:“娘,我刚才不是说了,没有我,人家叶子指点别人,别人一样能照着叶子的想法做出得用的器械。人家只不过看在我大伯、我爹的面子,给我个机会而已。”
赵氏气的阔别很久眼泪都要留出来了,她气道:“既然知道有你爹的面子,为什么只因为一个相处时间不长的女子,就不顾你父亲早早亡故,不顾你父亲和你齐大伯是生死之交!她还知不知道亲疏远近?”
汪桥想到接下来的话,不由得心虚。他瞄了赵氏一眼,低声说道:“章大哥劝过叶子,叶子不听。她说,连您都不顾汪家的将来,不顾我爹泉下之灵,她一个八竿子搭不着的外人操的什么闲心。”
“我什么时候不顾……”赵氏把话说了半截,想起周碧瑶、想起周知府家的权势,将将要出口的话,硬是说不下去、打住了
汪桥把头低下,不忍再看母亲被他们众人算计的可怜神色。
“叶大小姐是想给周小姐出气是吧?周小姐真的属意与你?甚至因为不能嫁你,就撺掇叶大小姐,让你大伯父、四伯父和他们早逝七弟的儿子离心?”赵氏悲愤的质问道。
汪桥窘迫的扯了扯嘴角,答道:“不是,周二小姐一直没说什么。是叶子说,娘您不是个好母亲,更不会是个好婆婆,再延伸下去,也不见得是个……好人。”汪桥咬着后槽牙,硬是把这几句话说完,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感觉他已经快咽气了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