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江一凡的大师兄关禾,瑾融那不是一般的遗憾:“这世上,绝大多人一生所求,无非就是光耀门楣,做个让人景仰敬重的人。别管贴身户卫还是一品大员,只要有足够高的地位,能让人尊敬不就行了嘛。你大师兄若是不愿意做贴身护卫,有的是官职让他做,只是他不愿意而已。”
江一凡摇头:“各人所求不同,只能说那不是他想要的,而且他的长处不在做官上。”
瑾融想了想,饶有兴致的问道:“哎,你说,要是给他找个千娇百媚的小媳妇儿,他是不是就能安定下来?”
江一凡一个愣神,手里一紧,连他胯下的马都被缰绳勒的打了个响鼻。
瑾融嗤道:“就算不行,你也不用这样吧?看把你急的,比给你自己找媳妇还着急。”
江一凡无奈说道:“我师兄都多大了,想找媳妇早就找了,还用等到现在?我这是好不容易才说动他来看护齐家,你不要啥搀和,若是把他吓跑了,再想找他,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瑾融悻悻的说道:“我也不过是说一说,又不会真的做什么。你那师兄,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说走就走,哪管什么缘由不缘由的。不要他一时兴起离开,倒被你怨了我去。”
这人就是不禁念叨。关禾只是被瑾融在路上提了这么一下,就算作罢,江一凡和瑾融告别,各自回府。他一推开县衙后堂的门就觉着不对,踏进去的一只脚还没落地,立即就缩了回来。
侍雨悄无声息的近前,刚打算闪身进去,里面就传来一个懒散不羁的声音:“在门口琢磨什么呢?”
江一凡心里一松,冲着侍雨挥挥手,迈步走进去。
衙门后堂瑾融常坐的的那个位置上,懒散的坐着一个三十几岁的男子,一身袍服穿的极其随意,没戴头巾,只粗粗的挽了发髻,浑身上下都显出落拓不羁的强烈气息。
关禾二郎腿翘的老高,正在剥当年新熟的花生吃。
江一凡上前给关禾行礼,深深一揖道:“远凡拜见大师兄。”
关禾身形动都没动一下,依然保持着原状,只摆摆手说道:“行了,自家兄弟也这么多客套,你这小子就是无趣。”
江一凡并不多做解释,起身坐在他下首的位置,看看面前的茶杯和花生壳,说道:“要不,咱们来上两壶酒?好过喝茶这么寡淡。”
关禾把手里的花生扔进盘子,拍拍手说道:“你说我容易吗?来你这里还得偷偷摸摸,生怕吓着你这里的什么衙役从属。只能自己胡乱沏了壶茶,一直喝到现在。你倒好,逗着一大群孩子玩耍,差点忘了回家吧?”
江一凡惊讶道:“师兄去清河村了?”
关禾指了指门口,“你还是先叫人拿酒来吧,我这儿一个人都喝好长时间茶水了。你看看,这一壶茶哪里还有一点点颜色。”
江一凡喊侍雨进来,交代了摆酒,厨房弄几个小菜过来。安排完,江一凡再看向关禾,问道:“师兄什么时候来的?是不是我不在,师兄就寻着去了清河村?”
“哪有?我来两三天了,直接奔着清河村去的。你把那齐家说的那么玄乎,我总得自己去看看,才知道你是不是忽悠我嘛。”
江一凡愣了愣,讷讷的开口:“师兄说的哪里话?远凡什么时候哄过师兄,让师兄如此戒备。”
关禾笑道:“过去是不曾,可是你如今不是当官了吗?还和一个皇子打得火热,一心为他做事。这可不是好兆头,说明你已经开始有了不安分的心,渴望那虚荣的官位,在尔虞我诈的官场越走越远了。”
侍雨手脚快,他们这里说了几句话,侍雨已经招呼着小厮,托着两个托盘进来。四小碟下酒的小菜,一壶酒、两个酒杯,一一摆放在一旁的小几上。
两人挪到小几旁坐下,江一凡问道:“热菜什么时候上,这就上来,还是先让他们准备着,用的时候再吩咐?”
关禾摆手道:“这不时不晌的,上的什么热菜?备着,晚饭的时候再说。”
侍雨看着江一凡的示意,退了下去。
江一凡给关禾斟满酒杯,问道:“师兄看的怎样?可是远凡在官场走的太远,失了本真,哄骗了师兄?”
关禾端起酒杯,对着江一凡示意一下,美滋滋的抿了一口,夹起一粒盐渍青梅丢进嘴里,慢慢的咀嚼品味着,说道:“那倒没有。”
江一凡一笑,并没有陪着关禾喝酒,说道:“那就好,被自家兄长怀疑人品,让远凡心里很不是滋味。”
关禾冲着江一凡探了探头,问道:“那个齐叶就是你媳妇吧?你没犯糊涂吧,想让我看护她?”
江一凡脑海里闪过齐叶和叶欣颜的诸多不同之处,垂着眼帘说道:“她现在和过去不一样了?”
“嘁。”关禾撤回身,失笑道,“再不一样,人性是变不了的。她如今这样,只不过因为境况不允许,若是境况变回过去那样,谁知道她是什么样子。”
关禾再抿一口酒,意味深长的说道:“你是因为她现在掌管着两处大的产业,想替六爷护着她,把那两处产业做大,给瑾融积聚资产,是不?”
江一凡无意识的捻起一粒青葱黄豆,一边嚼着,一边说道:“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但绝不是主要原因。六爷这两个产业,已经让很多人把注意力集中到这里。齐叶做这些事情的初衷,只是要让家里过日子轻松一些。我不忍心看着她因为六爷的事情被牵扯,遭了哪家的暗算。”
关禾摇摇头,说道:“你小子还和过去一样不老实,明明想着讨好齐家,要和你那媳妇破镜重圆,却说这些不咸不淡的话敷衍我。”
江一凡顿了顿,神色有些黯淡:“不是敷衍师兄,重圆不重圆的不由我,我能做的只是帮她家安安稳稳的把营造行做起来。等齐家赚到足够的银子,有了买人、雇人的能力之后,是去是留自然还是由师兄自己做主。不过,我得告诉师兄,在齐家做事绝对比别家有意思,齐叶身遭大难,性格大变,极是聪慧机智。师兄留在他家也能多些趣味。”
关禾斜了他一眼,说道:“让你这么一说,好像我得了多大的便宜似得,其实真实原因,不过是你想讨好前妻而已。若是她那天再变回原来的样子,有你吃苦头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