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秉义见瑾融的口气有所缓和,连忙应声道:“下官明白,下官明白。”
瑾融问道:“你已经来了好几次,心里一定想好了怎么做,说说你是什么意思吧。”
“是,”周秉义说道,“下官问过江大人和县里的官吏衙役,虽说有两天衙门前哄闹了好些人,可是真正审案时,那些人还是很规矩的,江大人处事的手段也快。开始审理案件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过来闹事。下官以为,可以重新问案,把……梁启源的口供作为主要证供,之后再辅助其他人的供词和证物,这个案子的性质就不同了。”
瑾融盯着周秉义看了好半天,笑道:“周大人果然老到,一出手就能把案子翻一遍,不枉你在官场历练多年。这么说,你妻舅愿意开口了?”
周秉义汗颜道:“下官来这里的第一天就去牢里见了他,他……愿意招供。”
瑾融微微眯了眯眼,问道:“你有没有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据我了解,不论齐家、齐叶还是江大人,都和梁府没有过节,梁启源花这么大心力银钱做这件事为的什么?”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在齐叶这里没讨着好,还被人家狠狠的打了脸,不但不收手打探原因,反而起了更大的心思,想一并把江一凡撵下知县的职位。
周秉义叹了口气,只捡了明面上的原因说道:“小女和齐娘子投缘,曾经两次去清河村齐家做客。梁家母女对此很不赞成,尤其梁家女儿,多次表示对齐娘子的不屑。下官以为梁启源这几年过得顺遂,看惯了别人的逢迎,突然有一个农家被下官女儿上待,似乎能凌驾于他之上,就想着落齐娘子脸面,于是一步步把事情做成现在这样。”
瑾融没过多纠结周秉义给出的理由,而是突然问道:“我听说你的次女现正在齐叶家里做客,你女儿不过来清远县走一趟亲戚,怎么会和齐叶交好?”
周秉义感觉自己让女儿住进齐家做对了,禹王殿下果然很留心齐家的动向,忙回道:“小女前次过来小住,偶然得知齐娘子一力经营小食店,还能掌管事物,钦慕仰慕之极。要说交好,也是小女的小女儿心态,一心想着和齐娘子交好,齐娘子对小女什么态度,下官并不知晓。”
齐家有禹王府的仆妇,齐叶什么情况,想来禹王殿下很清楚,周秉义不敢冒冒然的说女儿和齐叶交好,只能实话实说。只要禹王知道女儿能住进齐家,齐叶并不排斥自己女儿就好。
瑾融果然转开话题,嗤笑着道:“我听江大人说过,他曾经在衙门的二堂提升过梁启源两次,梁启源两次都拒不开口。事情已经闹到如此地步,你那妻舅还以为你能一手遮天,保他无恙?还是你曾给过他很大的许诺?”
“下官不敢,……他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人。”让瑾融用这样的语气提到这个茬儿,周秉义简直有遮着脸不见人的想法。梁启源得有多蠢,才不懂开口为自己辩解,还把他也拉上,让他跟着一起丢人、吃挂落。
胡敬见周秉义尴尬,圆场道:“大概梁大爷也是见事情闹的太大,倒不敢开口说话了,生怕一句话说不对,更添罪责。”
瑾融冷哼一声:“你倒是会替他找借口,焉知梁启源拒不开口,是不是想等着他神通广大的姐夫来了,保他毫发无损。”
周秉义面呈尴尬之色,胡敬也是呵呵的笑了两声,低头喝茶。
瑾融沉吟片刻,说道:“按说周大人已经开口了,而且我也相信梁启源没有造反的心思,只是人言可畏,当时的确是众多刁民冲撞县衙的场面。你要知道,这世上没有天衣无缝的事情,若是这件事以后被人翻出来,六爷我也难脱干系。”
周秉义闻言,连忙站起来,又要下跪。
“好了,有话说话,哪来这么多虚礼。你就是跪上十天半个月,事情也还是这样,不会有丝毫变化。起来说话。”瑾融不耐烦的挥挥手。
周秉义又连忙站起,“让六爷做难了,下官铭记六爷恩德。这个案子不单单是梁启源一家的事情,发生在豫远郡境内,是下官管辖之地。若真的定案为煽动民变,下官这个姐丈难脱罪责,只怕仕途就此终止。下官也是万般无奈,才这么求着六爷。六爷以后若有差遣,下官一定竭尽全力。”
周秉义是个明白人,不然也不会再没有助力的情况下,把官做到知府。梁启源这件事,他这么一趟趟的跑下来,心里有点猜测,只是没见到禹王,不敢下论断。
刚才这些话对答下来,他已经明白,这件事情,只要齐叶不咬着不放,他怎么表态就是关键。
齐叶那里好说,让齐家松口也不难,而他的表态却有些说道,在皇子面前表态一般都涉及皇位皇储之争,是个需要慎之又慎的事情。好在六皇子只求闲散,他之前也是做过权衡,才会想着让女儿嫁进禹王府,相较于太子和七皇子,跟着六皇子就踏实多了。
周秉义打定主意,之后的事情就好办了,有胡敬一旁敲边鼓,一番商谈下来,周秉义算是初步打上禹王府的标签,忠诚度有待继续考验。
然后,胡敬说了他对梁启源案子的提议。
“周大人,梁家的案子,若是为着大家好,梁启源不能简单放过。”胡敬看周秉义并不吃惊反感,接着说道,“从这件事情上看,梁启源不是个谨慎的性格,却还不甘寂寞,这样的人得时时压制着,才不至于惹下大麻烦。且不说造不造反,只拿他召齐娘子伺候点心,就是招祸之举。这若是在大地方,只怕当即就会被打上门去,就算大破家财也不见得能事了。若是他再多叫嚣几句姐丈之类的话,就连周大人也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连累惨了。”
周秉义心里一沉,却也没法反驳胡敬,梁启源还真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依胡先生看,梁启源要怎么定罪?”周秉义有些艰涩的问道。
胡敬笑了:“在下只是给周大人说一声,让大人心里有个准备。至于衙门怎么判,还得看案情审问情况。在下的意思,梁启源只怕得吃正经官司,里面没有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