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家合家上下悄悄地、大规模地做着进京的准备。
可余笙升迁的消息却迟迟不来。
余笙有些急了,拐了个弯,让余简来问余绽。
余绽无辜地一耸肩:“我又不是皇帝,我哪儿知道?!”
这话噎得余简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只得起身离开。
可是余绽一转身却让阿镝去打听打听。
床弩试制成功的消息传扬开去,就连叫嚣着想要教训一下幽州的西齐都没了动静,转回头去清理自家的门户去了。
可是大夏的朝廷却丝毫没有动静。
出于某种奇妙的理由,余绽自从重生之日起,就没有往京城的方向上放过半分心思。
所以,即便是她现在决定进京,对那边的消息仍旧两眼一抹黑。
她的信息来源,只有萧府了。
于是阿镝直接把金二带了进来。
余绽不由失笑:“你们还真不避讳!”
已经有阵子没见着余绽的金二欢天喜地地给她磕头:“小人老早就想来拜见小娘子,可是二十二郎一直说,再等等,再等等。今儿要不是阿镝姑娘过去,二十二郎还不让小人来呢!”
这话说的,倒像是来告萧寒的状的!
余绽笑着让他站起来说话。
“出了点事。”
金二正儿八经地把幽州和京城之间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余绽:
“戴勇当年杀良冒功也就罢了,后来又查出来杀的人竟然不仅仅是咱们大夏的良民,还有西齐那边的百姓。
“西齐不知怎么的得了消息,齐帝亲自派了使节去问,说是那个时段正是西齐凤太子失踪前后,要让戴勇把当年的事情,事无巨细全都交待出来。
“看这样子是怀疑凤太子失踪跟咱们大夏有关。这事儿就大了。所以京城里闹得不可开交。”
凤太子失踪?
这件事……
余绽皱紧了眉头拼命回忆。
怎么上一世她没听说过有这样一档子事儿呢?
西齐的元后去世,齐帝倒的确是扶了一位已经在西齐后宫的南越县主当了继后。
但那位元后所出的长子不过两三年就夭折了,连带着他岳家也渐渐消沉下去……
这件事在西齐过渡得十分平稳,几乎算得上是半点浪花都没见着啊!
怎么这一世,竟然还有什么凤太子失踪案?
自己这重生……
连西齐都跟着受影响?!
余绽心中似有所动,但不得要领,索性放开手,仔细听金二往下说。
“结果,戴勇在狱中自尽了。”
什么!?
余绽大讶!
杀良冒功虽然罪名不小,但这戴勇这么多年在军中,人缘甚好,而且背后应该还有人……
“当年把戴勇调入镇北军的是什么人?”
余绽灵光一闪。
金二敬佩地看着她:“是韩大将军。”
就知道是这个王八蛋!
余绽顿时愤怒起来!
“镇北军乃是大夏甚至中原与北狄之间的屏障!若是镇北军内部离心,这就等于自家毁了千里长城,替北狄双手打开了自家的大门!七八年前就往里伸手,他这是想干嘛!?造反吗!?”
看着余绽一瞬间暴跳如雷,金二不仅没有惊讶,脸上的仰慕之情简直都要满溢出来,诚心诚意地赞道:
“使君夫人曾经对小娘子有过几句评价,是后来二十二郎亲口告诉小公子的。
“夫人说:论起来顾全大局,小娘子一丁丁点儿都不比萧家的男人们差。若是把您关在内宅,那是在折损苍鹰的羽翼。
“现在看来,使君夫人真是小娘子知己。”
余绽张口结舌,脸上渐渐地红成了一片。
萧夫人……
真是个太聪明的人了……
真的是不逊色于母后娘娘……
内心感觉更怂了怎么办?!
金二看出了她的尴尬,笑一笑,又继续说了下去:“戴勇这一死,西齐使节大闹鸿胪寺。陛下震怒,把戴家一家子都下了狱。
“有人说,东宁关的守将宗悍老将军乃是戴勇的儿女亲家,如今还守边关的话,怕会生变。兵部便建议,请皇帝下旨申斥宗悍,然后将他调离东宁关!”
余绽皱起了眉头:“宗将军世代守卫东宁关,对抗北狄。阖家都在军中,浴血奋战,不知道折损了多少宗氏子弟,从未后退过半步。
“为这样一个误结的儿女亲家,就要将人家世代的功劳全部抹煞。这是胡闹!兵部尚书现在是谁?!”
“是……韩大将军兼任。”
金二恭顺答道。
余绽黑着脸运气。
没错,前世的这个时候,兵部尚书也还在韩震手里。
要等到他在南越边境栽了跟头,输了一仗;皇帝还给他赐了太师之位,才顺势以“年高劳苦”的名义,将兵部尚书之职夺了过来,交给了国舅潘鲁生。
“嗯,你接着说。”
“消息传出来,宗将军心灰意冷,连夜便准备好了请辞的表章。后来不知道被人劝住了。
“然而事情毕竟还是传扬到了京城,各路人马都开始注意到宗将军。
“前几天,左相大人,也就是曹太傅,破天荒地请见了沈太后一回。事后太后立即请皇帝叙话。
“三天前,圣旨传到了东宁关。责备宗将军忠直有余,机变不足,一味只知道打仗,疏于识人,皆因都是他读书少。所以罚了一个月的俸禄,然后要给他老人家赐个西席先生。”
噗……
若是正在喝茶,余绽估摸着这道圣旨能把自己呛死!
这绝对不是皇兄的圣旨!
这妥妥的是母后娘娘的原话!
这世上唯有沈太后那损人不利已的性子,才办得出来这样的事儿!
“一个月的俸禄?”
把军国大事当八卦听的阿镝早就入了神,听到这里忍不住伸了一根食指出来,竖在眼前,看看余绽,再看看金二,再看看自己那根孤零零的手指头,满脸懵:
“这边关大将的家里,谁靠俸禄过日子?何况,才一个月的俸禄?!这是罚给谁看呢?提议惩罚的人有没有被气吐血啊?!”
金二嘿嘿地乐:
“朝上的人听了旨意也都绝倒。自是立即明白了太后娘娘和陛下的心思,争先恐后地推荐这个西席人选。
“可是这回来东宁关传旨的,却是当年侍奉先帝三十余年的贴身内侍,原殿中省大太监、监门卫中郎将,荀远荀将军。他就是太后和陛下赐给宗悍将军的西席先生。”
余绽哈哈大笑。
把那个世上第一圆滑的荀阿监从皇陵调来东宁关辅佐宗悍!
这是谁出的好主意?!
这简直是个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