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将士浴血奋战,我可还要怎么想呢?魏县那边自然是周周全全地赶紧把众人送过去帮忙罢了。”
沈沉模糊地说着,希望能提醒一下潘皇后顶好想清楚她在说啥再继续。
可是潘皇后明显就不大明白沈沉在说啥,而是自顾自地亲热地笑着凑过来悄声问:“我是说,我们家三郎往回写家书,可是把妹妹好一顿夸。说你秀外慧中,目光如炬,识人之明天下罕见……”
说着,还十分开心地冲着沈沉促狭地挤了挤眼。
沈沉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潘皇后误会了!
离珠郡主殿下顿时一脸的哭笑不得,啊呃一阵,直直地指着外头道:“天色不早,想必皇兄就要散朝。我往来梨花殿若是不穿过御书房实在太远。皇嫂你歇着,我先走了!”
跳起来急忙跑掉。
微容捂着嘴边笑边匆匆冲着潘皇后行礼,也跟着出去。
潘皇后哎哎地叫不住她,忙冲着青诤使了个眼色。
青诤会意,含笑追了出去:“郡主慢走,皇后娘娘还收拾了东西给您,婢子帮您拿出去。”
沈沉只得放慢了脚步,站在殿外等着。
把手里的东西都交待给微容,又传令两个阿监直接送了去梨花殿。青诤这才笑嘻嘻地问沈沉:
“这已经过完年了。怕是大战一结束,太后娘娘就要给郡主议亲,郡主在宫外也算是认得不少小郎,可有中意的?”
“青诤姐姐疯了么?这也是能当面问咱们郡主的话?让旁人听见,不说咱们郡主山野出身、礼仪有失,便是你清宁殿的规矩,都会被质疑了呢!”
微容一听就急了,一步便跨了过去,挡在两人中间,甚至还伸手推了青诤一把,大有“你再说下去我就要跟你打一架”的架势。
“没事,没事。”沈沉却笑着拍了拍她,笑道,“嫂嫂刚才就差问这一句了。我是觉得当面拒绝恐怕会伤她的心,所以才逃了出来。青诤这样直白地问,倒是免了一场误会。”
青诤啊了一声,睁大了眼:“怎么?您,您看不上我们三郎君么?”
“这和看不看得上是两回事。我的婚事可真不是自己能说了算的。近的得请太后的旨意,远的,非得我师兄点头才能算是过关。”
沈沉笑吟吟地说道,“就别说我这双瞎眼了,只请皇嫂想一想母后娘娘会不会点头、我师兄能不能同意,她就知道了。我是没那个胆子跟他们二位叫板,非要嫁个他们都绝不会肯的人的。”
青诤面上不由得微微一窘。
沈太后拿着沈沉当亲闺女待,接到宫里一住小半年,搬出去的话一个字都没提过,简直是要星星不给月亮的宠。如何会肯把她嫁给一个独眼龙?
至于钟幻,倒不必提了。他自己便是神仙一般的人,眼里还能看得上谁?莲王、息王、萧韵,还有那一位失踪了的朱蛮,其他人,哪能入得了他的法眼?
想一想自家娘娘满心盘算的,请永熹帝一道旨意赐个婚,之后,沈太后磨牙的表情和钟幻直接把桌子掀了的动作……
青诤下意识地动了动脖子,就好似刚被人打了一巴掌在脸上一般。然后干笑道:“郡主说得也是。别说您,就是我们娘娘,跟太后娘娘十来年的婆媳,她也一样没那个胆子驳半个字的回的。”
沈沉笑着连连点头,这才挥手让青诤去了,自己且带着微容急忙往回走。
她却不知道,永熹帝正好站在远处,遥遥地看到了这一幕。
“离珠好了?”
“是。听说前天下晌起了身,昨天能在梨花殿里慢慢地走一圈了。看来是今天敢走远些了,就去了清宁殿拜见皇后娘娘。”毛果儿低着头,一字一句说得顺畅。
永熹帝忍不住回头看他一眼,笑道:“你倒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毕竟跟六小娘子心里有着疙瘩,虽然是姐妹,却也跟仇人差不多。上回两位小娘子去梨花殿,小的心里可是一直捏着把汗……”
毛果儿小声嘀咕着,偷看永熹帝一眼,见他的表情似乎已经有些不悦,却还要咬了咬牙,接着咕哝道,
“钟先生还非说是什么前阵子紧张累着了、吓坏了,依小的看来,那就是气的……余家的事儿,满京城谁不知道啊……”
永熹帝轻轻地哼了一声,毛果儿立即住了口。
“当年她妒忌离珠,是因为离珠比她们姐妹都出色,这自是没错的。但也的确是她少了一条晋身之阶。如今她能长长久久地住在宫里锦衣玉食,不比离珠日后自己在宫外跟仪宾勾心斗角地强?”
“陛下就是看着六小娘子好,连这样的话都能替她开脱。就郡主那性子,一言不合连珠九箭,哪个仪宾长了八个脑袋敢跟她叫板?不天天替咱们郡主打洗脚水就不错了……”
毛果儿着胆子嘟囔。
永熹帝听得哈哈大笑,连连点头:“嗯,这个景儿,朕觉得倒是有九分能成真!”
说着起了兴致,指指清宁殿,“不然,咱们去跟皇后说说,让她开始琢磨着替离珠挑仪宾吧?”
看着永熹帝的心情不错,毛果儿终于松了口气,却又煞有介事地双手乱摆:“皇后娘娘那慈软性子,哪儿挑得出郡主满意的人?
“何况太后娘娘多少年没当过红娘了?这郡主的婚事,怕是任谁都插不进手去。她老人家自己且得玩两年呢!”
“也好。”永熹帝心里盘算着,笑了起来,“前几天钟郎来时,跟朕说该采选了。朕就先让老太太忙离珠的事儿,过阵子再忙这件事。让这种琐碎的喜庆事占着她的手,她也就没心思管朕了。”
毛果儿笑着哈下腰去,低声道:“要说这钟郎也是够多管闲事的了。前脚跟您说完,后脚就出去神神鬼鬼地让个读书的举子去闹。听说,外头现在已经有人在责备潘家了……”
“咳!”永熹帝回头瞪了他一眼,但脸上的笑意却掩都掩不住,负手临风,长叹道:“以钟郎之知情识趣,却不能入朝伴驾,实在是可惜之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