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去给莲王、息王和萧寒说一声……朱是那会儿没细问对吧?那也去告诉朱蛮一声。”
放下心来的钟幻倦意潮涌,懒懒地上床,准备睡下。
一阵喧嚣,外头萧韵的童音细嗓子气急败坏地嚷嚷:“再说一句不让我进,你信不信我揍你!?”
“谁把他放出来的?!那谁呢?楼门锁着,钥匙在你腰间,谁让你给他开的门?”
这是千针。
“小姑奶奶!小公子从楼梯上失足滚下来了,乒乒乓乓的,咱们哪儿可能不开门看看情形啊……小的是被骗……”
这是家丁。
“蠢死你算了!他再娇嫩,也是萧家的继承人,萧家能不让他练点儿粗浅的功夫防身?他在幽州调皮捣蛋恶作剧的时候,可没失过足!”
千针嚷得比萧韵的声音还大,显然接着便扯了萧韵,脚步和争执都逐渐远去:
“我们小郎煎熬了大半夜,刚睡下。没空给你叽歪!行了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听完了就给我上去睡觉!你不就是不想读书吗?那你回幽州好了……”
听得忐忑不安的阿收回了竖着的耳朵,再一回头,钟幻已经沉沉睡去。
……
……
莲王府。
睡眼惺忪的番梅打着呵欠,却看到莲王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顿时清醒,小心翼翼地问:“是,谁,死了?”
莲王咚地一声坐在了榻上,呆了半天,才无力地挥挥手,告诉面前的董一:“知道了。你去吧。”
……
……
息王府。
敞着中衣的息王停下无意识寻找横披长袍袖子的手,颤声问道:“你再说一遍?那孩子像谁?!”
董二深深弓着腰低着头:“像您。若您再瘦一些,看着便是孪生兄弟一般。”
“离珠,哭了?”息王失神地站着,整个人都僵住了。
董二踌躇了一下,嗯了一声:“亲手给那人,合了眼。”
屋里安静了一会儿。
董二觉得不对,微微抬起了头。
悲从中来的息王已是无声地泪流满面,哽咽着摇了摇头:“作孽啊!宁王叔当年若是……”
董二再度躬下身子,轻轻地退了出去。
……
……
朱家。
朱蛮听着董三说话,嗯,嗯,嗯,点了一会儿头,然后礼貌地表示:“我知道了。多谢钟郎还想着来告诉我一声结果。”
知道了?
是现在刚刚知道,还是之前已经知道了?
董三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迟疑了一下,问:“朱是小兄弟可回来了不曾?”
“哦,平安回来了。已经睡下了。这种小事,他没关系的。”朱蛮笑得春风拂面,“很晚了,你也回去吧。”
董三心中不妥的感觉越发明显,身上紧绷,有了一丝戒备,犀利的眼神在室内不动声色地扫了一圈,确认朱蛮的确是安全正常状态,也只好施礼告退。
……
……
萧府。
萧寒展开小纸条,长长地叹了口气,转向九酝,摇了摇头,惆怅道:
“可惜了。这个消息若能送入宁王手中,让他和韩震互相攀咬,大事能轻松一半啊!”
“妇人之仁。”九酝撇了撇嘴,“明明知道那人根本就是死定了的,还送上门去让人栽赃。公子,这个钟郎比钱大省可差远了。”
萧寒哑然失笑:“钟郎本来就是个真性情的大夫,不是个纵横家。他若当真精于权谋,先前又怎会拉着莲王一起来求我?”
伸手在烛火上烧掉小纸条,淡然吩咐:“立即以寒亭的名义,给宁王送消息。只告诉他,一个月前韩氏掳走一个年轻人,今夜杀死在了地牢。
“另外,详查韩氏众人的反应。尤其是韩震。”
九酝垂首称是,转身而去。
阿寻这才敢轻轻走上前来,小声劝道:“公子,四更了。睡吧。”
“嗯?”萧寒从堆叠着满满纸张卷册的桌案上抬起了头,恍然,笑了笑,站了起来,揉了揉自己的脖子,伸个懒腰,道,“走了困,精神着呢。”
“那我给公子通通头吧?当年四小娘子郡主,当年离珠郡主在幽州的时候教过我,说公子若是极度疲倦了,会睡不着,通通头就好了。”
阿寻心疼地看着萧寒劝。
听他再度提到沈沉,萧寒看着他,弯了弯嘴角:“好了知道了。你也不必每回都搬出她来压我。来吧。”
说着,走到书房的另一侧躺椅上坐了下来。
阿寻忙从怀里摸了一把稍显蠢大的牛角梳,给萧寒解了发髻,从发尾开始,一点一点地给他梳篦,最后一道一道地,只轻轻刷过萧寒的头皮。
口中还在絮絮地轻声道:“四小娘子那日跟我说过,梳头最好的就是牛角梳子。凉血,解毒。睡觉之前,梳头百下,然后散发而卧,可熟寝至天明……”
话音袅袅中,萧寒细小的鼾声已经响了起来。
……
……
韩府。
“啪!”
韩震狠狠一巴掌甩到了韩橘脸上,眼中凝了冰一样的冷。
地上跪着的家将肩膀一抖,原本直直撑在地上的双臂瞬间弯了下去,大好头颅磕在了地上,高声哭喊:
“都是属下看管不力!才让贼人有机可乘!属下愿意以死谢罪!但此事,委实与大郎君无关啊!都是那贼人……”
“住口!此人自来府中便由大郎负责看管,如今出了这等事,他还受不起本将军的一个耳光吗!?”
韩震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狠狠地刮过韩橘,再看了一眼站在旁边若有所思的幺子,心头一软,指了指韩枢:
“没你的事,回去睡觉!”
韩枢挑挑眉,撇撇嘴,看了韩橘一眼,嘀咕了一句:“犯军法打军棍。阿爹不当打长兄的脸。”
然后自己一瘸一拐地又走了出去。
韩橘一直低着头,一个字都不说。
“就你那点儿小心思!哼!”韩震脸色铁青地再剜了韩橘一眼,然后看向那家将:
“你回去收拾行李,明早城门一开,立即去莱州。我会另行通知二郎。”
家将伏在地上,肩膀顿时松了下去,感激涕零:“是!”
“来人,把尸体抬去后门,扔在外头台阶上,便当没看见。明天一早,开府门,报官!”
韩震一眼都不再看韩橘,大步流星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