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快步出来的年青女子身材高挑,神采飞扬,说话便是笑声,令人看着就心情舒畅。
“这就是离珠妹妹?真俊!我姓尔,家里独女,小名叫闺华。我爷娘管我叫华儿,王爷管我叫闺娘。妹妹知道一声那都是我就行。”
尔氏爽脆得就像是夏天镇在井水里的青瓜一般。
沈沉看着她就喜欢,上前直接行礼喊道:“六嫂!”
“哎!这个称呼我最欢喜。最烦进来个人就做小服低地叫我息王妃。”尔氏高高兴兴地拉了沈沉的手就往里头走,顺便回头招呼息王:
“这都快中午了,你去给妹妹张罗午膳吧。我们吃碗饮子歇一歇,过大半个时辰就好去凉亭上用饭了。”
安排得明明白白。
息王啊啊地点头答应:“我换了衣裳就去看着他们做饭。你今儿中午有什么想吃的?”
“什么都行。”尔氏脚下不停,拉着沈沉便进了二门。
回头看看息王已经慌慌张张地去忙了,尔氏才舒了口气,满面笑容看着沈沉道:
“从知道我有了身孕,他天天紧张得在我跟前手足无措的,我都替他累得慌。”
“我看六嫂好得很的样子,六王兄做什么还那么紧张?”沈沉上下打量着精神奕奕的尔氏。
拉着她进了花厅,让人上了饮子,尔氏这才挥退众人,露出一线疲态:“并不是好得很。”
沈沉一愣。
“一时好,一时坏。前一刻还高高兴兴精神健旺,后一刻就吐得昏天黑地,冷汗淋漓。”
尔氏说着,脸色便苍白起来,额上汗珠子黄豆一般大。
沈沉心往下沉,忙伸出手去:“六嫂,我给你看脉。”
尔氏虚弱地笑着,把手腕递给她。
可她这个脉关,沈沉越听,脸色越难看,过了许久,又让换了另一只手。又过了许久,抬头问她:“六王兄有没有妾侍通房?”
未婚的小娘子问这种话,竟然脸不红心不跳?
尔氏睁大了眼睛看她,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倒有些脸红,笑道:“并没有。你王兄人极胆小,很是怕我。”
没有?!
“我听六王兄说,他跟六嫂已经分房分桌了?”沈沉再问。
尔氏无奈地扶额:“妹妹,你问的这话……”
“六嫂,我是大夫,不是妹妹,也不是未嫁的小娘子。”沈沉紧紧地看着尔氏。
尔氏一惊,双手抓了帕子:“呃,是。上月廿六,我跟他一桌吃饭时,有一道他最爱吃的蒸鱼,我闻了就忍不住吐。请了大夫来看,才知道我有了身孕。从那天起,我们就分房睡,也分开吃饭了。”
“六王兄爱吃鱼?还爱吃蒸鱼?”沈沉眯起了眼睛。
“是……他最喜欢吃清蒸鲈鱼。若不得鲈鱼,别样的新鲜鱼,也会拿来蒸着吃。就为了这个,他还特意请了个厨子,专门只管蒸鱼呢!”
尔氏颇有些哭笑不得。
沈沉却展眉笑问:“那是这个厨子来了,六王兄才喜欢吃蒸鱼了,还是因为喜欢吃蒸鱼,才寻了这个厨子来?”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尔氏有些发懵:“我进门时,那厨子听说已经在府里两年多了。”
“两年多?不是说六王兄从先帝皇陵回来,就娶了六嫂过门么?怎么,那人竟是在六王兄守陵的时候进的王府?谁弄进来的?”沈沉追着便问。
尔氏的脸色已经渐渐地沉了下去:“自然是王府长史,和宫里赐出来的管家大监。”
“六嫂,自今日起,我给你开药膳,你让娘家送妥当人过来帮你上街买材料,然后用自己的侍女动手制作。不要再假手任何人。”
沈沉轻轻地摁住她的手,笑了笑,“别担心,不是大事,包在我身上。八个月后,还你个白白胖胖的乖娃娃。”
尔氏眼圈儿顿时红了,当即起身,深深地蹲跪下去:“好妹妹,谢谢你!”
沈沉手一捞便扶住了她:“你肚里有孩子呢!还敢这样乱弯腰的!”
尔氏又呵呵地笑了:“我娘怀着我的时候,打算盘、盘库、站柜台、服侍贵人们挑选珠宝,哪样也没落下!放心,没事儿!”
“六嫂这样想就对了。即便是知道这府里有人居心叵测,也不能把自己吓得不会活着了。那样对孩子反而不好。”
沈沉就喜欢这样大大咧咧的人,看着尔氏便觉得她哪儿都好。
姑嫂两个且吃饮子说闲话。
一时外头有人来报:“赵内侍、易尚仪、寇侍卫和阿镝宫人都来了,在外头等着见郡主呢。”
尔氏忙命:“叫进来吧,郡主就在这里见他们。”说着,自己起身,轻声道:“正好,我这就安排人回我娘家说一声用人的事。”
沈沉笑着点头。
“郡主!”阿镝第一个扑进来。才两天没见,她已经觉得快被抛弃了,抹着眼泪拽了沈沉上看下看:
“昨儿那么多人,可累着了?吃得好么?可有人为难欺负你?阿镝想死你了!”
眼看着阿镝要张了嘴哭,沈沉忙从荷包里摸了一把蜜饯塞进她嘴里:“我从宫里特意给你带的!”
说着,荷包都解下来递在她手上。
赵真和又新也在仔细打量沈沉,见她依旧神采焕发的样子,都松了口气,各自微笑着上前禀报:“永泰坊家里无事。”“郡主府那边也无事。”
昨日刚得了个侍卫职衔的寇连百般不习惯自己的官服,拽了拽袖子,才不自在地说了一句:“一早阿来了一趟。”
阿?
那就是师兄不生自己的气了?
沈沉的眼睛亮了起来:“说什么?”
“说您早就答应了,等进了宫,厨娘给茂记。所以,厨娘带走了。阿囊还说,钟小郎看着牛嫂极好,说在咱们家浪费,也一起带走了。”
寇连耸耸肩。
又新一愣,转脸问他:“我怎么不知道?”
“这种事自然是报赵管家。我本打算他下晌回永泰坊的时候告诉他。”
寇连一脸的理所应当,“郡主不是早就说过,她的就是钟郎的,钟郎的就是她的。”
说着,哦了一声,又道:“阿说,千针昨天跟钟郎顶嘴,被罚了跪,气得哭,不肯跟着钟郎了,要来服侍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