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慕乔震惊,这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因为自己?崔文扬这锅甩的还真轻松。
她脸色沉了沉,“原本我不打算去,但我现在要去。”
江晗,“……妹妹!”
江慕乔扬眉,“我若不去,岂不让他死的心安理得?”
凭什么?\0
漠城百姓的冤魂,还有哪些无辜惨死的将士,他崔文扬想把责任甩到她身上一死了之?
不行!
顿觉自己这一趟来错的江晗急忙往外走,“妹妹,告辞!”
“大舅兄请慢。”楚云铮从门外跨进来,冷玉般的面容毫无表情,望着他慢条斯理,“你来的正好,我和乔乔想请你帮个忙。”
江晗咽了口唾沫,总觉得这样的妹婿很吓人。
心中更后悔自己为何要多事,江晗硬着头皮道,“何事?”
楚云铮一字一顿,“我想见见崔文扬。”
江晗头都大了!
他秉性刚正向来铁面无私,任谁也别想在他手里落了好,任谁也别想在他跟前讨面子。
只是这谁,却不包括妹妹和妹婿。
江晗的内心挣扎片刻,毫无原则道,“好吧。只是你要见他做什么?”
楚云铮薄唇轻启,吐出一句,“让他死不瞑目。”
江晗打了个寒噤,一边想着自己有没有罪妹婿,同时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改了话不过脑子的坏毛病。
从安王府中出来,江晗便去安排了。
江伯玉主办此案,江晗要安排人先见崔文扬一面,并非难事。
临刑前,楚云铮和江慕乔在牢房里见到了即将推出去问斩的崔文扬。
这些日子的牢狱生活,将原本高大俊朗的认折磨的两颊凹陷形容枯槁,然而他在看到江慕乔的瞬间,眼底却忽然放射出了光彩,“乔乔,我就知道你会来看我。”
楚云铮往前迈了半步,挡住他的视线后道,“那你有没有猜到也会看见本王?”
崔文扬的目光怨毒如蛇。
毫不在意的掸了掸衣袖,楚云铮笑道,“原本本王不想让乔乔来,可崔文扬,人这一辈子,又有什么能比求而不得更痛苦?”
江慕乔的清灵的声音跟着响起,“崔将军,你我本无缘,恩怨纠葛,不过是你自己一厢情愿。我来只是告诉你,你之所以犯下大错,是因为你的前程和贪念,没有一样是为了我,何况我半点都不稀罕。”
崔文扬不是没听过这话,可人总要有些信念才能撑下去,所以他选择了自欺欺人。
并且在这些日子的重复中,他自己都将这谎言当成了事实。
如今被她毫不留情的戳穿,他几欲发狂。
更叫人意难平的是,他身陷囹圄形容狼狈,然而面前的楚云铮,却居高临下不惹半点尘埃。
瞧着眼前烂泥一样的人,楚云铮弯了弯唇角,“你即便是死上千次万次,也是咎由自取。可你是否知道,本王却还肯再来看你这癞皮狗最后一眼?”
崔文扬透过凌乱的头发,死死的盯着眼前人。
楚云铮轻裘缓带,俊脸带笑,然而这笑却未及眼底,凤眸愈见冷意森森。
“你这辈子败在本王手里,下辈子同样也是,崔文扬,你犯下滔天大罪,生生世世都要在六畜道中轮回,不死不休。”他微微弯了腰,“我早就劝过你,莫肖想本王的人。”
说罢,他收回目光,再也不看泥沼中的人一眼,“乔乔,咱们走。”
看过了崔文扬,知道他不好,江慕乔便觉得心情好了。
只是来这一趟,脚底不免沾染了些污泥,她低声嘟哝,“鞋都脏了。”
“过来,我背着你。”楚云铮道。
江慕乔连忙摇头,“我自己还行。”
她话音未落,身旁的人已经弯了腰对她招手,“来。”
他牢牢的背住了她,“你是我的妻,我都没觉得不合适,你不必觉得不妥。”
趴在他的背上,江慕乔唇角微微上扬,“好。”
她的声音又甜又轻,他的背上,便是这人间最安详无垢的地方。
而两人的背后,崔文扬瞧着这一幕,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想,楚云铮怎么可以?
若是他,即便是再宠爱一个女人,也绝不肯为她低头让步到如此地步。
“呸!下贱!”崔文扬从嗓中挤出一句。
然而他又更贱,贪婪的看着他们远去,仿若亲眼注视着最后一缕生机消失在眼前。
“我要死了。”崔文扬心想。
可他又忽然想起自己高中武状元那日,骑着高头大马,在京城的大街上走过,彼时姑娘的帕子也能掷得满怀,可怎么他就成了这个样子?
然而还不待崔文扬想明白,狱卒忽然过来,猛地踹了这牢笼一脚,扔过来一个酒坛,“喝了上路!来世好好做个人!”
庆元二十二年冬,十一月十八,崔文扬伏诛。
漠城惨案相关的一干人等,全都被斩首。
午时过后,被赤血染红的地面上,原本晴湛的天空却再度飘了雪。
百姓说,那是漠城的百姓得以沉冤的魂魄。
江慕乔伏在楚云铮的背上,仰头看着浅灰色的云层,忽然道,“结束了。”
楚云铮则道,“结束了吗?”
一切,不过才刚刚开始而已。
崔文扬的人头落了地,在太子府龟缩了那么久的太子也不得不面对现实。
惨案已经查明,罪犯已经斩首,江晗即将出发去西北,而太子的罪己诏还没发。
庆元帝一言九鼎,说了让太子代为发罪己诏,绝不含糊。
他对过来求情的皇后道,“他是太子,既然能想出让朕发罪己诏,他怎么就发不得?”
沈皇后嘴唇动了动,话还没出口,便又听皇上道,“这罪己诏就让太子发,他若不愿,朕换个人就是了。”
又有谁说,太子只能是楚承琮?
这一句话把沈皇后打入了冰窟中,回到含凉殿,她方才松开了紧咬的牙根,喝道,“去宣召太子进宫!”
有些话,再不说就迟了!
沈皇后的心腹宫女亲自出门,然而却是一人回来,为难的回禀,“娘娘,太子说这么大的风雪,不宜出门。太子还说,太子妃不是常来吗?您要有事,就继续让太子妃过来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