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慕乔胆大到了这种程度,皇上却不怒反笑,甚至还顺着答道,“也是,你是该要。”
这天底下啊,再没有人比她更有资格了。
江慕乔微微一笑,皇上不让她说她就不说,可只要皇上还记得《本草经》是她送上去的就好。
这话让苏培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他试探道,“皇上?”
庆元帝这才跟瞧够了热闹似的,带着丝惫色揉了揉眉心,“罢了,此事到此为止。苏培,朕可做不出你这种出尔反尔的事情。”
苏培在听说江慕乔的条件之后就心知大事不妙,如今见大势已去,可他不肯死心,“皇上,虽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可安王妃这条件,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微臣还是那句话,神仙难办!”
楚云铮正要反驳,江慕乔微微拽了拽他的袖子,接着笑盈盈的开口,“苏大人,谁告诉你这件事很难办?”
苏培一震,不难?
拔出萝卜还要带出泥,更别提那些珍贵稀罕的药材!
他当即反驳,“安王妃,这没人能办得到!”
“可若是我能呢?”江慕乔答道。
今日之事早已让苏培心头憋足了火气,特别是又听到这种胡搅蛮缠的话,一句话顺嘴而出,“那我就叫你姑奶奶!”
苏培身旁的众位官员惊的脸色煞白,这可是紫宸殿,苏大人气疯了?
陈公公也听得满面惊色,不由自主的看了眼皇上。
庆元帝看着面红耳赤斗鸡似的苏培,面色陡然阴沉。吏部尚书,朝廷大员,竟也像个市井泼户!点此进入飞速中文网
也罢,他既然找死!
庆元帝靠在御座上,语气冷厉,“苏大人,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不能收回了。”
苏培刚刚话一出口便后悔了,皇上这话更是让他觉得如坠冰窟,可事已至此再无回旋的余地,他又抱着安王妃不过是虚张声势的心思,硬着头皮道,“安王妃,请!”
江慕乔面带笑意,“父皇,你有没有什么植物能借我一盆?”
庆元帝抬手一指,“你随意挑选。”
江慕乔看了看,倒是看到殿外的一盆墨菊将开未开,姿容绝佳。
她笑道,“父皇,就它吧。儿臣现在就去把那株墨菊移栽到殿中。”
庆元帝点了点头。
她转头又对苏培道,“苏大人,是否我将这盆墨菊移栽到殿中就算成了?”
只是这样苏培又岂肯甘心,连忙补充,“只移栽还不行,这盆墨菊还要能开花才算是移栽成活。”
江慕乔莞尔,“这是自然。”
说罢,她拿着陈公公已经准备好的工具走到了店外,把墨菊从盆中连根带土的取出,接着轻轻摇散,抖落大部分的泥土之后,又让人准备了一缸清水,把墨菊的根部放进水中微微摇晃,泥沙俱下。
须臾,墨菊的根部便干干净净,然而根须却分毫未损。
瞧见这一幕,苏培的脸色慢慢转白。
楚云铮哼了声。
江慕乔神色轻松,驾轻就熟的把全须全尾的墨菊放入了另一个提前准备好的空盆中,放入后又把土回填,接着洒水,稍加整理之后,这移栽过来的墨竹便和以往毫无二致。
苏培一张脸,惨白如纸。
“如何?”江慕乔含笑反问。
苏培从齿缝中挤出一句,“现在是瞧着活了,可谁知道以后如何?”
江慕乔微微摇头,叹道,“苏大人,我现在能移栽成功,自然也有把握让它成活。我说不让你带走泥土把药材移走,你却说神仙难办。如今我却做到了,这很难吗?可见并非不能,你觉得办不到只是因为你见识不够,脑子也不够清楚而已。”
苏培的脸比挨了巴掌都火辣,掩面站在一旁,只恨紫宸殿中找不到一条缝钻进去。
皇上看着这一幕,脸色越发能阴沉的滴水。
朝廷花了那么多的粮食和银钱养着这群大臣,竟然都是中看不中用的绣花针!
“滚出去吧!”他寒着脸道。
苏培浑浑噩噩的跟着众人出去,眼见外头碧空澄澈花木郁蕤,竟然两腿一软险些栽倒在地。
被人拖着出了宫门的时候,苏培只有一个想法,我命休矣。
苏培等人走,庆元帝还在瞧着那盆墨菊。
虽然是移栽入的新盆,可那菊花颤巍巍的,瞧着很是精神。
皇上开口,“老二、老二媳妇,你们今日……”
然而话才开头,庆元帝又转了话音,“今日这事儿就罢了吧。”
江慕乔也知见好就收的道理,“遵旨。”
庆元帝思量的目光在他们二人身上游移,忽然又问,“老二家的,你说司药监这差事,让谁做最合适?”
这个问题让江慕乔再度无言,她觉得谁合适了她就能说了算?只是心中虽然抱怨,脸上却平静至极,“父皇,谁做都合适,只是不能是云铮。”
今日之事,往小的说是吏部尚书苏培等人上奏,可若是无皇上默许,这事儿也闹不了这么大!为了避免以后多增事端,这司药监的差事,云铮不做也罢!
楚云铮垂下眼睫,跟着请辞,“父皇,儿臣体弱,不足以担当重任更不足以入朝为官。儿子不孝,还请父皇全了我的心思。”
庆元帝看着他的目光瞧不出情绪,半晌才道,“好。”
挥挥手让两人退下,庆元帝又看向那盆墨菊,半晌问了句,“你说它能开花吗?”
陈公公想说安王妃刚刚已经把怎么养护墨菊的法子教给他了,这盆花当然能开。
可话还没出口,他忽的想到了什么,忍着惊骇道,“皇上,这天下都是您的,您想让它开花,便是寒冬腊月也开得。若是不想,它就不敢开。”
庆元帝嗓子中逸出一丝冷笑,“罢了。”
还是让这盆花开吧,也好让那群庸臣看看,连个女人都不如还有什么资格入朝为官!
陈公公后背的冷汗出了干,干了又出,他垂着头道了声,“是。”
紫宸殿中久久无声,联袂而出的江慕乔和楚云铮同样久久无声,一直等上了马车,出了宫门,她才深深的呼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