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铮轻抬下颌,俊美的面容上带着三分清冷七分讥诮,“本王从未看过如此精彩的幻术表演。”
刚被人放开的崔静芙茫然不知所觉,精彩么?可既然精彩,大家为什么都是这副表情?
娘的脸色一言难尽,还有姑父的表情真的好吓人!
崔静芙默默的往娘的身边靠了靠,崔夫人拍了拍女儿的手臂,不做声地看着江家人。
江老夫人这一辈子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可被人当面逼到这种程度,却是罕见。
她惊怒交加,却依然敏锐的抓住了最要紧的地方还击,“二丫头,这就是你准备的惊喜?就算是你因为莫采薇而对祖母有意见,也犯不着用这种法子来污蔑我!”
说罢,她干脆的转头,“伯玉,你的女儿到底还管不管了!”
江伯玉神情奇特,“娘,您说是乔乔污蔑你?”
江老夫人咬死不承认,梗着脖子点头,“那幻术师是她的,自然听她的吩咐。伯玉,娘让你娶了采薇只是为你好,只是没料到连我都被骗了。”
江伯玉冷笑了声,接着反问,“娘既然这么说,那要不要把莫采薇叫出来再问问。”
江老夫人之前做事太绝,这会儿听说要把莫采薇叫来对峙,登时闭了嘴。
江慕乔方才道,“幻术是奇幻之法,可也绝不可能无中生有,自然是看到了所以才能演出来。祖母,您还敢说莫采薇今日的所作所为跟您没关系?还敢说七月十三日莫采薇出现在爹的书房您不知情?还有今日莫采薇敢出现在我的生辰宴上,她之所以那么说,难道不是你安排的?”
她字句犀利,问的老夫人哑口无言。
可年龄越大,脸皮越厚,江老夫人变脸如翻书,立刻狡辩,“是,就算是跟我有关系,可我也只是不想看你爹孤家寡人一个。你自己都要嫁人了,凭什么要拦着你爹。”
江慕乔沉声道,“祖母既然对此事知情就好。”
说罢,她又补充道,“可我还说过,我从不反对我爹再娶,只是不能是莫采薇。或者要纠正一句,是任何女人都行,就不能是您安排的人。”
她的眼神让老夫人一阵心悸,总觉得她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可老夫人定定神,立刻又把帽子反扣了回去,“我就知道你心里对我有意见,所以才这么说。二丫头,祖母难道对你还不够好?这生辰宴难道不**?”
江慕乔正要开口,楚云铮忽然道,“就怕,是有些人醉翁之意不在酒。”
说有些人的时候,他看着江老夫人,微微一笑,“只可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这两句话打着机锋,旁人不明就里,可老夫人骤然变脸,“安王你这是什么意思?”
楚云铮没开口,江伯玉却忽然道,“娘,我已经都知道了。”
江老夫人在面对江慕乔的时候狡猾如泥鳅,可看着一向了如指掌的江伯玉忽然失控,她有些慌了,“伯玉,你这是说什么?”
江慕乔走到爹的身旁,只说了两个字,“迷香。”
这两个字让江老夫人方寸大乱,厉声呵斥,“二丫头你瞎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江慕乔接着道,“没明白,那我再说明白一些。去年十二月初三的赏梅宴,太子为何对江秀芝一见钟情。而前些日子,江秀芝为何突然流产,还有为何忽然没有音讯,祖母您想过吗?午夜梦回的时候,您可曾做过噩梦?”
江老夫人额角沁出冷汗,紧着嗓子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江秀芝是自己不惜福,跟我有什么关系?”
江慕乔淡淡一笑,“是跟您没关系,可您知不知道合成那迷香中的其中一味药有毒,若是天长日久的用下去,会体质虚弱不说,甚至会造成滑胎流产。”
江老夫人身子踉跄了一下,失声,“这怎么可能!”
这句话让江慕乔瞳孔一缩,从祖母的语气来看,她果然知道这件事!想着莫采薇对爹做的肮脏事情,她嘲讽道,“祖母,您把迷香给了莫采薇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件事的后果?”
江老夫人神情心虚至极,“我并不知道。我是给了莫采薇一些香粉不错,不过那也只是闺房情趣,至于你说的其他的,我一概不清楚。”
闺房情趣?
江慕乔挑了挑眉头,楚云铮嗤笑了声。
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的崔家舅母眉头紧皱,这老虔婆脸都不要了,什么话都能说得出!
江伯玉愤怒中带着尴尬,几乎是从嗓子里挤出来一句,“娘,从前怎么不见您这么关心过我?既然您说是助兴之物,那好,当日莫采薇撒下东西之后碰过我的衣服,那衣服我已经收起来了,我现在就送到皇上手里!您也知道,皇上正在紧急召集熟悉南方药材的高人,想必一定能给儿子一个答案!”
老夫人的双腿猛地软了!
她抬头看着眼前似乎变了个人一样的老二儿子,心里头忽然清明,这木讷若石头一样的儿子刚刚还说自己已经知道了,那一定是这件事出了岔子暴露了,否则他今日绝不会失控!
一想到这条最温驯的狗不但骗过了她,甚至还反咬一口,江老夫人怒从心头,“江伯玉,之前你一直骗我?!”
江伯玉眼中几乎沁出了血,他脖子上青筋暴起,满腹不甘狰狞的咆哮着,却又被他一口一口嚼碎咽下,他反问,“娘,究竟是你骗我还是我骗你?你为什么执意要让我娶莫采薇,原因还不想说吗?可事到如今,您还一口不认!娘,我也是个人,这问题我压在心中四十年了,大哥和三弟还有我都是您的儿子,您为何如此偏心?”
听着这撕心裂肺的质问,江老夫人却缓缓平静,她头一次毫不掩饰的看向江伯玉,那眼神中只有憎恶而无半分真心。
她冷冷道,“人的心本来就是偏的,我给了你的骨你的血你的命,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这都报答不完你还敢说什么!”
这四十几年,江伯玉本以为自己早已无坚不摧,可这来自血脉至亲的冰冷残酷,却让他汗毛直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