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慕乔听后无语又好笑,她这药房都开多久了,长公主还特意送来贺礼。
话说赏梅宴的那会儿,也不见得安乐长公主对她另眼相看,怎么现在如此殷勤?虽说用殷勤来形容不太合适,可瞧着管事的那张谄媚的几乎能滴出水的脸,她也想不出其他合适的词儿了。
可原本是泛泛之交,如今殷勤过了头,难免叫人生疑。
从前也就罢了,可这次江慕乔真不打算收,“药房开张已久,实在不必麻烦。多谢长公主记挂,只是贺礼就不必了。你回去后就说长公主的心意我心领了,改日我自会去府上拜谢。”
管事的笑容僵了僵,小心翼翼道,“县主,我们公主说了,请您务必收下,否则她饶不了小人。”
见过强买强卖的,可这强行送礼的倒是少见,她语气微沉,“可我也说了,这贺礼不必了,你若执意送进来,就不怕我饶不了你吗?”
她虽然是皇上御口亲封的县主,又是安王的未婚妻,可几乎从未用身份压人过。
如今摆出了架势,那管事的当即噤声,只是面色发白,显然心中忐忑。
无心难为一个区区管事,她重新放软语气,“你只管把贺礼带回去,若是长公主问起,你就说我改日亲自登门拜会。”
管事的感激不尽的躬身点头,又带着人把东西拉了回去。
眼看长公主的人走了,江慕乔才微微松口气,转头又问棉棉,“你去跟蒋三要一份长公主的礼单,还有再问问公主府最近有没有什么喜事。”
来而不往非礼也,更何况长公主这礼送的,她总要找机会还回去,再顺道问问原因。
棉棉片刻即回,除了带回来了她想要的东西,还另外说了她在蒋三处看到了三夫人,好似正在让蒋三想办法打听太子府的情况。
棉棉眼底带着狡黠的笑,“二姑娘,三夫人怕是见不到三姑娘,所以找了管家。”
自从江秀芝滑胎之后,三夫人几乎日日都要去太子府,如今江秀芝的迷香被沈玉暖得知,她也遭了太子厌弃,三夫人忽的进不去了,自然着急。
江慕乔想着三夫人的做派,失笑,“沈玉暖把江秀芝关起来了,她能见到才怪。不过去找蒋三恐怕不是我那婶母的主意,她还没这么聪明。”
棉棉好奇,“不是三夫人的,那是老夫人的?”
江慕乔微微点头。
祖母年纪虽大,可精神矍铄身子骨硬朗,大夫人齐氏尚在世的时候将军府都被祖母牢牢捏在掌心里,更遑论齐氏不在,如今只有脑子不怎么灵光的三夫人,更是祖母一手遮天。她心机深,手腕硬,更看的清楚明白。
旁人瞧不起蒋三,觉得不过只是一个将军府的管家,能有多大的本事?
可能当上将军府的管家,本身就是一种本事,蒋三的交际圈大多也是与世家相关,若是三夫人真说通了蒋三,没准儿他还真能从太子府打听到什么。
想到这儿,江慕乔笑容敛起,偏头又对棉棉吩咐了句,“你找人告诉蒋三一句,让他莫多管这事儿。”
江秀芝出了事暂时还是不叫祖母和三夫人知道的好,也省的她们折腾,再说了,让她们着急些日子也挺好。
棉棉会意,“二姑娘,您放心。”
江慕乔莞尔,“你办事儿,我放心。”
目送着棉棉出门,她又陷入了沉思中,想了想提笔给楚云铮写了一封信。
上次托他查查祖母为何不喜爹的原因,也不知有何进展,正好今日想起来了问问。
平康送信过去,却又很快回来,楚云铮在信中说这事儿暂且还没有头绪,并且给了个建议,说是或许会知道这问题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江慕乔看着那封短信,确实苦笑了一声,她知道这人是谁,并且还知道怎么找上门。
这人,就是她的外祖父。
然而这一步,她却不知道怎么迈出才好。
年少无知的时候做了许多荒唐事,气的外祖家跟她断绝了关系,如今回想,她恨不得以头抢地,又怎么好意思过去?
无力的用头磕着桌子,江慕乔又羞又惭。
棉棉回来吓了一跳,“二姑娘,您这是做什么?”
瞧见她额头的一片红印,又心疼,“您皮肤白,这红的打眼的很,姑娘稍等,婢子去找一些粉来遮一遮。”
江慕乔不在意的摸了摸,拉着棉棉犹豫道,“你别急,先跟我说说以前我都怎么在外祖一家面前犯浑的?我除了扔了我娘的嫁妆,还做了什么没有?”
棉棉怔了怔,“二姑娘问这个做什么?”
江慕乔长叹一口气,“我就是想问问,善堂那事儿我外祖家也送来了银子,我一直没能上门拜谢,想这近日有空的话去一趟。”
该面对的早晚都要面对,与其当自欺欺人的鸵鸟,倒不如趁着外祖父健在,还能挽回一些。
可棉棉听完,半晌无语后轻声道,“二姑娘,您若是有心,给崔太尉写封信表表心意吧。至于上门,依婢子看还是算了。”
江慕乔听的心突突的跳,“我是不是还做过更过分的?”
棉棉咬着唇,“姑娘曾经问过我,当时我弄不准您的意思,所以只说了一半。您扔了夫人的嫁妆之后,又跟崔太尉和崔老夫人大吵了一架,崔老夫人心疼你,急着追了出来,不小心跌了一跤摔断了大腿骨。崔老夫人原本身体康健,可自从摔断了骨头之后就一直在床上躺着,听说没出一年就去了。崔太尉看得开,只说生老病死乃是天命,崔老夫人跌倒跟您无关,可您舅舅和舅母却不这么认为。”
江慕乔跌坐在椅子上,难怪上次外祖家虽然让崔文扬送来了救助善堂的银子,她那时问能否去崔府道谢,崔文扬却含混不清的带过了此事。
原来竟有这回事,而舅舅和舅母也没冤枉她,外祖母之死,的确跟她有关。若不是她不懂事,外祖母又怎么可能会因为追她而摔倒。
原主不懂,可她明白。若真依棉棉所说,恐怕外祖母跌断的也并非大腿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