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再不敢言语,而是拿来了一小壶火烧白。
烈酒醇厚,倒出的瞬间便掩盖了清幽的茶香。
楚云铮垂着眼睫一饮而尽,又倒上了第二杯。包房里静的可怕,只有一抹残阳,沿着窗户洒落最后的金色余光。
平安抬头一看,心却狂跳起来。
是他的错觉吗,夕阳里,他只觉得自家王爷的瞳孔红的好似烧起来。
平安兢兢战战的立在一旁,直到楚云铮喝完了酒,接着一摔酒杯猛的起身。
平安伸手拦住,心惊问道,“王爷,您要去哪儿?”
楚云铮伸手拨开他,大步朝外面走去。
而此时的大街上,崔文扬已经找到了这孩子的娘亲。
年约四旬的夫人披头散发的跑了过来,见到马车里的孩子吓得浑身哆嗦,她直愣愣的看着,嘴里喊着,“小宝小宝,你怎么了?娘亲给你买糖葫芦去了,我拿回来了,你起来吃啊!”
说着,她从袋子里取出了一只白布包裹着的糖葫芦,哆嗦着凑到了孩子嘴旁,撕心裂肺的喊着,“小宝!小宝你起来吃啊!娘不过走远了两步,你这是怎么了?”
女人的声音太凄厉,崔文扬忍不住提醒,“这位夫人?”
然而听了这四个字的女人却忽然发了狂,她紧紧攥着糖葫芦朝着崔文扬怒吼,“你们把我的小宝怎么了?我的小宝好好的怎么会变成这样?是不是你害他的?”
失去了孩子的母亲就像是一头神志癫狂的母兽,瘦削的身体里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你们害死了我的小宝!我找你们拼命!”
她认定了崔文扬是凶手,便朝他扑了过去。
两人的距离很近,崔文扬避无可避,可他习武之人却不能与平民缠斗,尤其是女人。他垂着手不动,打算硬扛这一下。
然而下一刻,张牙舞爪的夫人忽然僵住在了面前,明明只差咫尺的距离,然而她却像是被冻住了一样不能动弹。
崔文扬诧异的抬头,却见江慕乔的指尖银光一闪而过,只是定睛再看,那抹流光便又看不到了。
心中隐约有了计较,崔文扬故意问,“她怎么了?”
距离太近,江慕乔不确定崔文扬是否看到了自己的动作,又听这问题,她只能装作不知,“我也不知道啊,我先看看。”
看似胡乱的在这夫人的胳膊上摸了摸,实则暗中解了穴道。
这女人能动弹了,然而她却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似得,生无可恋的趴到了马车门口,眼神直勾勾的看着马车里的孩子,口中喃喃,“小宝……”
江慕乔温声开口,“你的小宝没事,刚刚他受惊过度,眼下只是睡着了。不信你摸摸,你家孩子还有呼吸和心跳呢。”
那夫人不可置信的伸出手,果真摸到了温热的身体,乍悲乍喜之下,这夫人心脉激荡,竟然张口吐出了一滩鲜血。
鲜血艳红的刺眼,崔文扬下意识的扭头,却见江慕乔面色淡然,飞快的替夫人擦拭干净,接着素白的手便按向夫人的心口,也不知她是怎么办的,那夫人幽幽转醒,脸色也好看了许多。
又看了江慕乔一眼,崔文扬轻声问,“她怎么了?”
江慕乔答道,“受刺激过度,心血激荡所以吐了血。没关系,这对她来说还是好事。”
崔文扬的眼神闪了下,忽然又问,“你怎么知道对她是好事?吐血了可是很严重的病。”
江慕乔顺口答道,“我能不知道吗?这点小病还能看不出来?”
话一出口,她便意识到说多了。和崔文扬虽然是旧识,可这么多年不见面,照样忌讳交浅言深。
抿了抿唇,江慕乔看向渐渐清醒的女人,“你孩子没事。还有他也不是凶手,反而是救了你孩子的人。”
江慕乔指着崔文扬,“若不是他,小宝就不只是受惊了。”
崔文扬爽朗的笑道,“别谢我,若不是你抱住了那孩子,我也不可能救下你们。”
确定了孩子没事,夫人恍惚的脑袋这才逐渐清明。抱起自己的孩子,又对江慕乔和崔文扬千恩万谢之后才离开。
人都走了,江慕乔这才看清楚地上落下的东西,那根用白布包起来的糖葫芦!
“她忘了这个。”江慕乔道。
崔文扬拾起,“里头没脏,我去追上她还了。”
看着这高大俊朗的背影走远,江慕乔也上了马车。
棉棉和双双跟着上来,看她准备走便问道,“二姑娘,您不等崔公子吗?”
江慕乔摇摇头。
她和崔文扬幼年相识,如今一晃数年,看他神情衣着显然过得不错,而她也已经换了芯子和楚云铮定了亲。所以,纵然从前再亲密无间,如今也是要桥归桥路归路的。
双双不明白,“可二姑娘,崔公子不是和您很熟吗,不等他没问题吧。”
棉棉心细,瞧出了端倪,“双双闭嘴。姑娘是女子,何况定了亲,和崔公子再熟也是要避嫌的。”
更何况,她刚刚可没错过崔公子的眼神,那明显是对姑娘有情意啊。
这般想着,棉棉低声催促着将军府的马车加快速度。
饶是如此,被耽误了一阵回到家的时候也已经起了暮色。周围昏沉沉的看不清楚,直到拐过转角,这才看到安静的停在一旁的马车。
熟悉的马车,还有里头熟悉的人。
楚云铮安静的坐在马车里,一双眼睛比天上的星辰还要亮几分,他朝江慕乔伸出手,“乔乔,过来。”
低头看了眼身上的打扮,江慕乔了然,“平康告诉你的,你知道我出门了?”
楚云铮不答,却又喊了声,“过来。”
他慵懒的声音带着层层酒气,江慕乔心中怒气升起,不由走近几步,“你喝酒了?谁让你喝酒的?我说过的话都是耳旁风吗?你就算是不在乎我说的话,可也要为你自己的身体想想,楚云铮,你不要命了!”
她骂的响亮,楚云铮却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他眯着眼,若无其事的往周围扫了一圈,这才道,“乔乔,我渴了,想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