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承允“嗯”了声,抬手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我先回医院,有任何消息,及时告诉我。”
“是。”没有被白承允怪罪,于尉暗自松了口气。他边送白承允出门,边让人召集了整个秋园的佣人。
秋园顿时也陷入一片兵荒马乱。
等到真正的结果出来,是在48小时烨哥儿和心柑出了ICU后。
彼时苏清月已经脱离了危险期回到了普通病房休养,孩子则留在保温箱里继续观察。虽然前路难测,但目前没有坏消息,那就是好消息。
烨哥儿在清醒后的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苏清月因为枕头而汞中毒的事。
他手上还扎着针管,人就急得从病床上爬起来,吓得旁边的心柑都忍不住惊叫:“哥哥,小心一点,会走针的。”
白承允也起身拦住了烨哥儿:“慢慢说。枕头是怎么回事?”
于尉查到枕头是烨哥儿送给苏清月的礼物后就断了线索,这几日,所有人都在等烨哥儿的答案。
烨哥儿从来沉稳,此刻也急得小脸蛋有些红:“爸爸,那个枕头,是薇薇阿姨和我一起去买的。”
聪敏如烨哥儿,怎么可能察觉不到这其中的问题。即便他以前很喜欢李薇薇,这时也不得不怀疑了。
白承允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答案:“你确定……是Vivian?”
烨哥儿郑重其事地点了下头,旁边的小心柑张大了嘴巴。
一通急电,李薇薇被从A国召回,是冷苍亲自去机场接的她。
将近一年时间没有回国,李薇薇闻着湖城的空气都觉得陌生。
她熟稔地和冷苍打着招呼:“最近还好吗?爷爷那边怎么样?之前一直想回来看他,但新公司太忙了,根本就脱不开身。”
冷苍面无表情地在前面开路,对李薇薇的热情冷漠以对。
李薇薇脚步一顿,隐约觉得哪里不太对,但又说不出来具体在哪里。
她脸上还是温和的笑容,连挽在脑后的发髻都优雅的一丝不苟:“对了,承允急急找我回来,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该不会是爷爷……”
冷苍转头打断李薇薇:“老爷子还是老样子,他没事。只是先生有点急事需要李秘帮忙。”
李薇薇脑子里飞快地转动着,想白承允会有什么事能找到她来帮忙,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先跟着冷苍回去。
白家老宅。
李薇薇跟着冷苍一路进了白家祠堂。祠堂的穿堂风乍一吹过来时,她觉得自己整个身子都要被冷风冻透了。
心头那股不详的预感更重了,她强压着内心的忐忑,走向站立在各种灵位前的白承允。
“承允,你不是找我有急事吗,怎么来祠堂了?”她想了一圈,摇了摇头:“我没记错的话,今天没有谁过忌日的啊。”
白承允转身,一身黑色的西服站在祠堂明灭的烛光里,周身的气息更显冷肃。
他黑漆的眸光在略显空荡的祠堂里慢慢掠过:“当初爷爷领你进白家后,带你参观的第一个地方就是祠堂。我还记得他说,进了白家祠堂,以后就是白家的人。”
李薇薇的记忆力远没有白承允厉害,但他说的这个场景,她却是记忆尤深的。
回想那天的一切,李薇薇湿了眼眶:“承允,我记得的。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
“所以,”白承允的眸光陡然凌厉,像一把利剑直直射向李薇薇。与此同时,一摞厚厚的文件被他狠狠扔向李薇薇:“这就是你对一家人的态度?”
纸张锋利,有几张划过李薇薇的脸颊,将她细嫩的皮肤划出数道小伤口。那伤口很快渗了血,一条一条地,极为可怖。
李薇薇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白承允,她心里的惊讶远大于身体所受的痛楚,以至于那些血都流了满脸了,她都忘了要抬手擦一擦。
她只会木呆呆地仰头,视线一瞬不瞬:“承允,你到底在说什么?你是不是听人说了不好的事情,误会到我了?”
白承允无情抛出三个字:“自己看。”
李薇薇这才想起地面上散了一堆资料似的,蹲下身子看向地面。
密密麻麻的白纸黑字,都是宋体五号,很小很密。李薇薇有点轻微近视,若是平常,她定然是看不清上面写了什么。
可是这一次,她却看得无比清楚,每一行每一个字,她都没有错过。
越看,心脏越向未知的深渊里下坠,李薇薇感觉自己随时都会掉进山谷摔成碎片。
“承允……”李薇薇看着文件里的一桩桩一件件,她自己都不知道,白承允究竟是有多强大,竟然可以挖出这么多事情。明明那些事,她都做得天衣无缝自己完全可以甩锅的。
李薇薇突然眼前一亮:“你是要说这些事情是我做的?我害了清月,害了你,还害了兰儿?呵,承允,你觉得这可能吗?你都说了,我也算白家人的,我是有多丧心病狂,会对自己家人下手,你我认识这么多年,难道还不够让你相信我吗?”
她说这些话时,心里慌成了一团,面部表情却无懈可击。
可白承允并不屑于寻找她的漏洞似的,只居高临下地睨视着她:“Vivian,你搞错了重点。”
“什、什么意思?”
“这些事情是不是你做的,已经不重要。未来的几十年,自会有人陪着你在监狱里,慢慢把这些事掰扯清楚。”
未来、几十年、监狱?
几个关键词串联起来,李薇薇胸口像是被刺进了一剑,浓重的血腥味涌上了喉头,让她闭眼间都能闻到那股子铁锈味。
为了个苏清月,白承允竟然要将她送进监狱?
李薇薇笑开,也懒得再做伪装了。她脸上的笑容褪下,渐次换成了阴狠:“行,既然你已经胸有成竹了,那我们成年人也不必再浪费彼此的时间。这件事算我输了,我认。但是!”
她起身,白色的香家套装再也柔和不了她的气质,她放肆地将所有尖锐都释放了出来:“白承允,我不信从始至终,你就没有爱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