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月转头看向跟着坐进来的白承允:“医生说我爸爸被照顾的很好,那我之前问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些?白承允,让你对我说一句实话,就那么难吗?”
白承允没回答,他摸向启动键,长指按在上面了才想起车子是发动状态的,他只需松开手刹就能走。
这异样的动作没能逃过苏清月的眼睛,无需再追问,她已经知道了答案。
“之前是我太冲动,很多事情都太直观没有考虑清楚。”既然得到答案,那有些道歉,就必须要出口,“其实这些年,我应该向你说声感谢。并不是为我个人,而是整个苏家,都要谢谢你,为我爸爸做出的一切。”
那个医生也说了,如果没有白承允一直在努力,爸爸要不就会沉睡不醒,要不早就已经离世,根本到不了今天也不会和她聊这聊那。
撇开所有不谈,就这份恩情,苏清月在明白过来之后,她是真心实意想要感谢的。
白承允这次终于有了点反应,他短促地“嗯”了声,将车子驶出停车位:“是要回工作室还是去接心柑他们?”
苏清月看了眼时间,“回工作室吧,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孩子的话,最近都是交给芸芸去接,她长进了不少,能帮我很多了。烨哥儿也很听话,昨天晚上上秤还胖了……”
她说到高兴处时,从后视镜里看了眼白承允,那张习惯性面无表情的脸一进眼帘,她顿时收了声。
是她一时忘形,忘了他们两人如今已经不适合无话不谈,他已为人夫,该有的界限,都要在心里标出明线来了。
白承允等了会儿没等到苏清月的下文,余光看了她一眼:“怎么不继续了?”
苏清月只笑着摇了摇头,“他是胖了。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
话说到这就打住,多余的,她再也不肯多说半个字。
沉默就一直蔓延到工作室楼下,苏清月下了车,目送白承允的车调头后驶向另一个方向。她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去机场大道的。
他这又要回湖城?
想到湖城,苏清月敲了下脑袋,她这个记性,怎么就忘记重点了呢。
赶紧掏出手机拨了大伯的电话,等接通后,她哽了下嗓子:“大伯,我给你和大伯母买明天的飞机票,你们两个来海城一趟好不好?”
大伯身体还落着各种病根,她也不敢贸然把爸爸还活着的消息就在电话里告诉他。万一他受不了那个刺激,等上飞机后再出现病症那可就麻烦了。
所以苏清月打算先让他们过来,等接到人后,直接带到疗养院。
有时候最直面的冲击,力度反而不会那么厉害。
苏伯年还以为是苏芸芸闯了祸,难怪刚才打电话给苏芸芸,她半天都没接,“清月,我这就去把芸芸带回来,不让她在那里给你添麻烦了。”
苏清月一听就知道大伯误会了,但也没法解释:“大伯,不关芸芸的事,她很好。总之你们先过来,就当……我们不是没回去过年嘛,现在春运大潮也过去了,你们过来玩一玩,嗯?”
“真的没事?”苏伯年再三确定,得到苏清月的肯定答案后,他挂了电话,可眼皮还是跳得厉害。
郭淑玲从厨房出来,一边解着围裙一边道:“怎么了?是海城那边出事了?”
之前苏清月的工作室开张,几个人忙得连春节都没回来。郭淑玲还是第一次离开苏芸芸这么长时间,最近也是想得慌,时常夜里会做噩梦,梦些不好的事情。
苏伯年在苏清月那里没得到正确答案,更不会给郭淑玲添堵,他只道:“去收拾东西吧,我们明天过去。”
苏清月给二老买的中午的机票,时间充裕,等飞机降落在海城机场,已经下午过了大半。
为了方便,苏清月从乔中天在海城的分公司那里借了一辆公车,接到苏伯年夫妇后,直接开往疗养院。
等苏伯年看到疗养院的牌子时,他莫名其妙地心里一颤,“清月,你带我们到这个地方来做什么?”
一下飞机他就发现了,清月的状态不对。眼睛带着红肿,像是哭过,但当初心柑出事时都坚强不倒的人,怎么会那么容易哭?
这得是多大的事?
苏清月还是没说实话,只把车子开进了停车位,下车打开后车门:“大伯,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苏伯年心跳的更快了,他和郭淑玲交换了个眼神,两人惴惴地跟在苏清月身后,一路上了顶层。
还未到病房门口,几人就听到了心柑乐呵呵的笑声,中间夹杂着烨哥儿的说话声,听得出来,病房里十分热闹。
郭淑玲疑惑地问了句:“这怎么两个孩子也在?清月,这里面住着的人,该不会是芸芸吧?”
来机场接人的只有清月没见到芸芸,这孩子几个月没见她爸妈就一点不想?唯一可能的解释就是她来不了。
为什么来不了?住院了?
一旦有了这个设想,郭淑玲眼前顿时一晕,人差点没扎到地上。
苏清月出手扶住,里间的人听到了动静,房门打开,心柑那颗爆炸头先探了出来。
在看到外面客厅站着的人时,小白牙晃了晃:“外公,外婆,你们也来啦。”
她蹬蹬蹬跑过来,拉住了苏伯年的手:“外公,我跟你说哦,我有亲外公了。我妈妈以前跟我说我的亲外公去世了,原来没有哎。你快来,我带你去看。”
孩子的童真在这一刻展现无遗,无需过多的俏皮言语,最朴实的解释,恰好能体现她最真挚的开心。
苏伯年却一个踉跄,耳朵瞬间嗡嗡响了起来:“小、小心柑,你说什么?什么‘亲外公’?”
他晃着身子,一副随时会晕倒的模样,又转向苏清月:“这到底怎么回事?清月,你说,你带我来看谁?”
苏伯年作为一个文科教授,温文儒雅了一辈子,苏清月很少见到他这么急的说话。
连脖子上的青筋都蹦了起来,眼神里也全是急切,嘴唇哆嗦着,似是想相信,又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