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月从白元海进房间后,就退到一旁,把空间全给了白元海和烨哥儿。
此时听到白元海的话,她禁不住眉头一皱。
去白家老宅?还是算了吧!
她走过去,心柑说了好一会儿话,嘴唇有些干,她沾湿棉棒给她润了润唇,对白元海道:“爷爷,心柑和烨哥儿两个平时太闹腾了,过去会打扰你休息,还是算了吧。”
白元海眼睛一瞪,“怎么,怕我把孩子养的太好,让你自愧不如?”
苏清月:“……”
心柑躺了一天一夜,爆炸头被压得扁扁的,只有前半部分的头发还蓬松着,头一摇,鸡窝只晃了一半。
她道:“太爷爷,我和烨哥儿去陪你也不是不可以,但那样的话,我妈妈就自己一个人了。她工作那么忙,再没有我这个小棉袄陪着,会很寂寞的。”
白元海“哼”一声,吃醋了,很酸的那种,“太爷爷可是可以整天陪你的,你妈妈眼里除了工作还是工作,她眼里还有你这个女儿?”
有这个女儿,会让这么好的孩子现在躺在这里?
谁家四五岁的孩子不是捧在手心怕化了?苏清月倒好,养个孩子,天天往医院送!
心柑坚挺地站在妈妈那边:“妈妈是为了让我生活的更好嘛。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谁也不想那么辛苦啊。不过太爷爷如果下次给我妈妈安排相亲时安排个小鲜肉,有人陪着她,她就不会再寂寞,那我也就可以陪太爷爷了。”
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的白承允进门时,听到的正是心柑要给苏清月找小鲜肉那一句。
他视线落到苏清月身上,一双瞳孔又黑又沉的,似是饶有趣味,却又满是意味深长。
苏清月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别过脸,“心柑,别乱说,妈妈不适合小鲜肉。”
烨哥儿也深有同感:“妹妹,江扬帆叔叔就很鲜啊,比苏阿姨小三岁,可是你看,他还没我们成熟。”
江扬帆也算是白元海的媒人史上,最失败的一次败笔了。
他摆摆手:“烨哥儿,你江叔叔就不要提了。太爷爷手里,还是有很多不错的青年才俊的,也都是小鲜肉,改天给你苏阿姨看看。”
这是又要相亲的节奏?
苏清月惊悚。
白承允眼底一抹意味不明的讽色。
唯一叫好的就是心柑:“太爷爷一言为定哦。一定要找一个能照顾我妈妈的,对她好的,可以陪着她长命百岁的。”
苏清月的心猛然一颤。
像是有一只大手突然拽了下她心脏里最脆弱的那根神经,她整个人都跟着抽搐了一下。
她极力忽略那阵剧痛,佯装不乐意道:“小机灵鬼,想去太爷爷那里就直说,干嘛老把妈妈推给小鲜肉?妈妈没打算交男朋友,有工作和你就够了。”
心柑故作老成地叹口气,看苏清月的眼神像看一个冥顽不灵的大龄剩女,“妈妈,你不要总活在过去那点不愉快里,要向前看啊,不去找个小鲜肉,你都不知道男朋友这个配置有多好。”
苏清月心头的异样感更重了,她主动岔开了话题:“心柑饿不饿?烨哥儿呢?我去给你们做饭。爷爷今晚也在这吃吧?小厨房里材料都够。”
“苏姐。”心柑轻轻拉了下苏清月的手,“你听我一句劝,认真找个男朋友,好好为自己活一次。但是一定要找个比你年轻的,身体好的,这样他才能活得比你更久。”而不是像我一样,只能陪你这么几年。
砰!
像是平地起了一声雷,明明小心柑还是轻松笑着的样子,可她的话却成了最厉害的雷,炸响在苏清月的耳边,炸得她耳朵嗡嗡响。
那只大手又出来作祟了。
这次它扯得更多,苏清月整个身体的神经都被它一把揪住,攥在手里,碾成了粉末。
她脸上的笑差点彻底崩盘。
她是怎么做妈妈的?她竟然会看着心柑的笑脸时,庆幸这个早熟的孩子,终于有一天没有早熟,还没有懂得病痛的可怕。
没有!
不是!
心柑什么都懂,她什么都知道,可她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
从始至终,她都把最开心的一面展示给大家,她没有让任何人心情因为她而沉重。
苏清月嗓子里的呼吸紧绷着,她要紧紧咬着牙,才能让自己做出最完美的笑容。
她用这个最完美的笑容,去握住心柑的手:“好,妈妈都听你的,给你找个特别特别帅的小鲜肉后爸,让他以后带着你出去玩,你可以倍儿有面子。”
她说到最后,声音接近于破音。
白元海手里的龙头拐杖几欲被他捏碎,他胸口闷堵着,看着小心柑,说不出话。
烨哥儿也绷紧了小脸,小拳头垂在身侧紧握着,眼底有光慢慢在破碎。
最远处的白承允,解开了一粒领扣,想打开空调冲淡些这憋闷的空气,手抬到一半,又收了回来。
只有心柑,没看到众人的异样似的,仰头看着苏清月:“最主要是宠你,我不在你也可以开开心心的。”
短短几个字,白元海和刘永背过了身,不让心柑看到他们眼底老泪纵横。
烨哥儿忍不住了,声音极其严肃:“心柑,不许胡说。”
心柑依旧笑得甜甜的,“我没有胡说啊哥哥。其实这样挺好的。我听说孩子没满七岁死了的话,因为他们没有做过坏事,是可以去天堂的。去了天堂,就有机会自己选择下辈子的妈妈。”
说到这里,她轻轻攥住苏清月的小拇指,那是她刚学会走路时,最喜欢抓的妈妈的一根手指。
她脸上绽开了从昨晚到现在,最大最大的一个笑容:“妈妈,等到那时候,我还是选你做我的妈妈,好吗?”
苏清月佝偻了身子。
她被那只大手操控着,身子弓成了虾米。
她借势把手落在大腿上,死死揪紧内侧的肉,想用身体的疼,来压住心里的剧痛。
然后脸上,还得是配合心柑的笑:“要做妈妈的女儿可以,但是要做小棉袄,不可以再做黑心棉坑妈妈哦?”
她说完,松开心柑的手:“说了这么多累了吧?妈妈去看看今晚能给你们做什么好吃的。”
最后一个“的”字还没完全出口,她人已经奔到了外面的走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