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寻脸色骤白。
“大冷天的也得自个儿洗衣裳,做不好活计遭打遭骂都是轻的,更有些嬷嬷……”
初夏压低了声音,凑在北寻耳边,轻声道,“会吃人的。”
北寻:“……”
白紧张了。
您有病吧!
算我求你了,给个痛快不好吗?
初夏笑一声,往下压了压勾着人的胳膊,“姑娘,咱谈谈?”
虽是疑问,可北寻肩头的分量却愈发变沉。
北寻只得点了头。
九王爷回来的时机,正是太子与大皇子双方紧咬之时。
九王爷战功累累,兵权在握,顿时打破了京中几乎凝结的局面。
又因着太子妃又与九王妃私交甚好,免不得让人多想几分。
一时间天平倾斜,不知愁秃了几户人家。
只是归来第三日,不知被多少双眼睛盯着的九王爷,刚下了朝回府便偷偷溜进了沉辉居。
大床上鼓起了一个小包,里面睡着他软软和和的小姑娘。
男人一向冷漠到不近人情的脸上带上了一丝暖意。
男人褪下外袍,小心翼翼的迈着步子凑近床边,也没掀开小姑娘的被子,只悄悄的依偎在床上鼓起的小包旁边。
外面天寒地冻,他怕这个小姑娘掀开被子受了寒。
许是察觉到旁边多了个人,小包动了动,从被子里探了个小爪子出来,胡乱的就想往他脸上抓。
小奶猫一样的姑娘。
靳辰轩一把抓住了莫冬儿带着尖儿的小爪子,放在嘴边轻轻吻了吻,又赶紧的把她的小爪子塞进被里。
“冬儿,是我。”
鼓起的小包动了动,探了个小脑袋出来,小脑袋被墨发乱糟糟的盖了大半,正努力的昂着头,一双凤眸只睁开了一条缝隙,迷茫的瞅着他。
“吵醒你了?”
莫冬儿这才看清来人是谁,干脆的把眼睛一闭,脚下却无意识的把被子往靳辰轩身上踢了踢,直踢的大半被子都在靳辰轩身上,小丫头这才满意的嘟囔一声,往男人的怀里缩了缩,接着睡去。
靳辰轩低笑,笑的胸膛一震一震的。
迷迷糊糊趴在人家怀里的小丫头不满的动了动。
靳辰轩安抚的拍了拍小丫头:“睡吧。”
男人轻轻的吻在小姑娘的发顶,抱紧了怀里暖暖的人。
万物皆寒,只有你,是暖的。
莫冬儿察觉到抱着她的人从冷冰冰开始逐渐回暖,渐渐的越来越热。
莫冬儿满意的用小脑袋拱了拱男人坚硬的胸膛,突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莫冬儿猛的抬头,一头磕在男人的下巴上。
“唔。”
“阿轩?你回来了!”
靳辰轩捂着下巴,含含糊糊的道了一句:“你这丫头。”
小姑娘一骨碌坐了起来,急得连声唤:“撞到哪儿了给我看看。”
“无事。”靳辰轩放下手给小姑娘揉脑袋,边揉边笑她,“可撞疼了?本就不大聪明,这一撞可别真撞傻了。”
男人还坏心思的伸了两根手指逗她:“来瞧瞧,这是几?”
小姑娘一脚踢了过去,还扑过去就作势要打他。
男人顺势把小姑娘揽在怀里,捏着小姑娘的手指把玩,“冬儿,我今日早朝,觉得这京里头可热闹的很,这里头可有你的功劳?”
莫冬儿眼睛一亮,“你要下手了吗?”
靳辰轩摇摇头,“那位置无趣得很,冬儿若是想要,本王……”
“不要不要!”莫冬儿把小脑瓜摇成了拨浪鼓,又跟他一五一十的交代了琉璃阁,紧接着问:“怎的了?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还不是那位。”靳辰轩冷嘲,“严青今儿瞧见他那新妃往他水里加了东西,也不知是什么,可我看着他早朝那模样,怕是不好。”
“什么东西?取来让竹儿一验便知了!”
“无需,这点小事,还不值得王妃挂在心上。”
“好吧。”莫冬儿一本正经的点头,“那本妃只把九王爷挂在心上!”
小模样让靳辰轩喜欢的不行。
“今儿个怎么小嘴就摸了蜜?”
“乱说!我哪日都……哈哈哈哈哈哈哈阿轩痒痒。”
“怎的夸你,你还来闹我呢哈哈哈哈……”
“……”
屋里头俩幼稚鬼闹了半晌,后又不知怎的滚做一团。
年岁正当时,外头天寒地冻,我只愿与你做一对暖冬鸳鸯。
可惜风云难测。
“九爷。”没清闲几日,严青突的一大早便叩了门。
“皇上驾崩了。”
惊得靳辰轩匆匆忙忙披了外袍就往外走。
屋檐上的冰棱子结得老长。
莫冬儿只听丧钟叮叮当当的响了许久。
直到这天的黄昏,宫里头都没传出信儿来。冬日里日头短,小姑娘等了又等,眼瞅着外头天黑了,终是坐不住起身道:“进宫。”
京城这天啊,愈发的诡谲。
严青正拖着淑妃头发往先皇床前拖,动作间跟当初九王妃拖莫楚楚一个样,也不知是学得谁。
殿外长阶染血。
莫冬儿着急忙慌的往戒备森严的内宫里头跑,本都做好了硬闯进去的准备,却不想竟是无人拦她。
小姑娘心下略微松了一口气。
“淑妃,你可知罪?”
淑妃跌坐在地上,甚是散漫地拢了拢被弄散了的长发,闻言只轻笑一声,轻慢姿态一点都不像帝王新纳入后宫的新妃。
反倒像常年浸淫后宫,高高在上早将宫斗模样了然于心的宫妃娘娘。
淑妃抬头看着面前几人,眸光间,甚至还隐隐带着长辈神色。
“先皇驾崩。”她说:“九王爷如此待我,乃是不孝!”
男人冷淡得很,“寻不出谋害先皇之人,害先皇往死,为不忠不孝。”
“人死如灯灭。”淑妃眉眼间尽是悲恸,“先皇前脚刚去,后脚九王爷就带人围了宫,除了九王爷的人,如今竟是连只苍蝇蚊子都出不去进不来。九王爷,孰是孰非世人心中有数,而你口中歹人是谁,还不都是你说的算?”
“浣央?”
浣央一怔,有些不可置信,随即她昂头挑着眉道:“果真是大逆不道之人,本宫位及四妃,闺名岂是你能叫的?”
“果真是你。”男人眉目冷清,“顶替柳家嫡女被揭穿后,是谁送你入宫为妃?”
浣央瞪大了眼:“什么!”
靳辰轩懒得管她,见她不说,只道一声:“去查。”
见人要走,惊得浣央赶紧抱住了靳辰轩的腿,“等下,你不可,你……”
“阿轩?”
莫冬儿站在殿门边儿探头往里瞅,一打眼就看见了先皇生前最宠的那位新妃半个身子都趴在靳辰轩腿上,外衫垂下肩头,两个人瞅起来诡异的不像话。
靳辰轩直觉背后一凉,兴许是从没遇上过此等场景,一向骁勇善战的男人脑瓜子一抽,也不知怎的,先把染了血的长剑往身后藏了藏。也就使得他正想踢出去的一脚卡在半空,本人先回了头。
浣央见此灵机一动忙膝行了两步,昂首道:“王爷,您交代给妾身的事妾身都办好了,您答应过妾身的。”
繁复宫装凌乱的新妃跪在男人脚边,微咬着丰润的下唇,美艳的双颊渐染红晕。
一双眼里尽是倾慕与迷恋,“您……何时娶妾身回去?”
莫冬儿觉得,若是她面前有面铜镜,她或许会瞧见她自己脸上吃了屎一般的表情。
小姑娘满脸的不可置信:“阿轩,你这……也下得去手?”
浣央一愣。
靳辰轩赶紧一脚把浣央踢了出去,面色严肃得不像话,“冬儿,你怎么来了?”
“我滴个乖乖!”小姑娘只顾盯着被踢得在地上滚了几圈的浣央,震惊和嫌弃几乎溢于言表,“你长的可还不如柳素素呢,你哪来的脸扒拉我男人啊?”
靳辰轩:“……”
被“我男人”这三个字喊得满足极了。
浣央深吸了一口气,“九王妃此言差矣,王妃年纪小,怕是不知这世间男人皆……”
小姑娘歪头疑惑:“世间男人跟我有什么关系?娘娘这么大年纪该是知羞了,怎么平日里竟研究这些?”
“一入宫么深似海,妾身一个孤苦女子,若想要在这深宫里头活下去,并助王爷成就大业,不就得依靠着帝王宠爱吗?”
莫冬儿单手背在身后,一双狭长的凤眸微挑,“原来你边讨着人欢欣,边绸缪着杀了此人。”
“果真是,最毒妇人心。”
似乎是从没见过有人会说这种话,浣央先是愣了愣,紧接着实在是装不下去,怒火止不住的一股脑往头上涌,“莫冬儿!自打爻洲起你就与我过不去,先是害我无家可归,后又害我夫君,本宫,本宫今日就要杀了你这贱……”
严青赶紧冲上前一步把浣央的下巴卸了。
好家伙,他家爷瞧着都快杀人了,这女的不要命不要紧,好歹等她把身后的人交代了再死,省的他们弟兄几个还得查来查去费劲。
可等他卸完了刚松了一口气才发觉,这殿里的殿外的数十双眼睛可都盯着他呢。
严青:“……”
严青倒吸了一口冷气。
“拖下去吧。”莫冬儿无奈,“都该干啥干啥去,别搁这儿杵着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