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耀楠下了衙门,径直奔往京郊别院,听见林以轩的抱怨,他心中不由好笑,心里升起了一种自豪之感,自家儿子就是出息,调侃道:“你是怪儿子太出色?”
林以轩眉峰一拧,瞪着他:“混说,旭儿出类拔萃,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会怪他。”
黎耀楠挑了挑眉,好笑地问:“那你在纠结什么?”
林以轩白他一眼:“不过是抱怨两句罢了。”他是烦那些夫人,又不是责怪儿子。其实他心里明白,凡事都有两面性,如果旭儿不争气,又岂会让那么多人另眼相待。
黎耀楠无奈地笑了,轻轻揽住夫人,笑着道:“是,我的好夫人,你说的有理。”
林以轩被他逗得哭笑不得,拳头轻捶他的胸口,嗔道:“都老夫老妻了,你还不正经。”
黎耀楠唇角略弯,丝毫没有觉得难为情,他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腆着脸讨好道:“来,帮为夫揉揉,让我也松快松快。”
“美得你。”林以轩嘴上抱怨着,手却先一步拉住他,让他坐在椅子上,轻轻帮他揉捏起来。
黎耀楠翘起二郎腿,舒服的眼角都眯了起来,浑身上下那叫一个舒坦,其实他也不是真的很累,只是他很享受夫郎关心他的这种感觉,这要是换了上辈子,做梦他也不会想到,自己居然会和一个男人相融以沫。
林以轩一边帮他按着肩,一边说道:“你是没有瞧见,杨夫人咄咄逼人,今儿我肯定把她得罪了,明日上朝你多注意一些,杨御史颇有名望,我怕他会给你穿小鞋,人红是非多,你现在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不少人正等着抓你小辫子。”
黎耀楠撇了撇嘴,脸上露出一抹不屑:“不用理会,不过是一些老酸腐无病□□,皇上是个明白人,他有雄心壮志改革朝政,那些没用的东西存在不了多久。”
林以轩心中一突,他仿佛听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黎耀楠解释道:“你要相信夫君,我教出来的孩子,定会走一条不同寻常的路。”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千里求官只为财,这些并不是空话,朝廷*,贪官污吏众多,世家盘根错节,想要整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他相信皇上,或者说他相信自己教导出来的人,定会开创出一个大晋盛世。
去其糟粕取其精华,改革势在必行,还朝廷一个清明。
林以轩轻轻叹息:“皇上是个好孩子,只是......”身份地位不同,所处的立场也不同,他只怕飞鸟尽良弓藏。
夫妇俩心有灵犀,林以轩话语未尽,黎耀楠瞬间明白他的意思,皇上长大了,有自己的思想,如今皇上对他心怀感激,但是几年以后,几十年以后呢,随着时间流逝,他的名望,他手中的权柄必定会成为皇上的眼中钉。
黎耀楠笑了笑,拍拍他的手,安慰道:“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等旭儿再大一些,我就告老还乡,正好给他腾位置,你我也四处走走看看,游览一下大晋山河。”
林以轩弯了弯唇角,暗笑自己杞人忧天,夫君考虑事情从来都很全面,自己都能想到的问题,夫君又岂会想不到,他浅浅一笑:“听说大海无边无际,码头还有不少红头发绿眼睛的商人,等你空闲了,咱们一起去看看。”
“好!”黎耀楠心情极好,得妻如此夫复何求,换了一般的人家,丈夫要告老还乡,放弃如日中天的地位,家里妻子那还不吵翻天。
林以轩转而说道:“其实,魏国公府的小姐我挺喜欢,国公夫人性情爽朗,她的儿女肯定不错。”犹豫了一下,他迟疑道:“你说......咱们要不要考虑考虑。”
黎耀楠对此不甚在意,淡淡道:“人家今年才十二,你别想了,旭儿的婚事,等几年再看。”
林以轩心中不满:“十二怎么了?旭儿年纪也不大,人家十五岁的孩子都当爹了。”
黎耀楠头大,这个问题没法沟通,让他怎么跟夫郎解释猥琐儿童:“我不管,反正咱们家的孩子,必须十八岁以后成亲。”
林以轩好笑地瞥他一眼,手下不自觉地加重力道:“行了,你都说了几百遍了,我也只是说说而已,魏国公夫人今儿还跟我说起,福王妃想要跟她做亲呢。”
黎耀楠吃痛,哎哟叫了一声,赶忙让他先坐下,夫郎手按累了他心疼。
林以轩从善如流,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黎耀楠蹙眉思索了一会儿:“我要是记得没错,福王世子仿佛还没旭儿大。”
林以轩木着脸,理所当然地说道:“不小了,已经可以说亲了。”
黎耀楠无语,眼珠子一转,干脆搂着他,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你要是急着抱孙子,咱们干脆再生一个?”
“不要脸。”林以轩笑骂,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黎耀楠将人搂在怀里,双手开始不规矩,夫郎的手感就是好,怎么都抱不够。
夫妇俩打情骂俏,黎耀楠一边占便宜,一边心不在焉地说:“福王世子可惜了。”小小年纪文武双全,可惜没有用武之地,福王妃三个嫡子死了俩,如今只剩下一个宝贝疙瘩,没有长歪实在是祖上积福。
林以轩被他弄得面泛红潮,呼吸不自觉地急促起来,低柔的嗓音透出丝丝媚意,故作不在意地说道:“至......少......福王地位安稳。”
黎耀楠一心两用,一手禁锢住爱人,一手飞快地滑入他的衣衫,漫不经心地说:“福王荒唐靠不上,福王妃除了名份只剩儿子,那样的环境,谁嫁去他家谁倒霉。”
谈婚论嫁,福王府绝对是下下之选,正如寡母对儿子,那份占有欲不可小看,福王妃不见得会喜欢多一个儿媳跟她争宠,婆媳之争其实也是乱家根源,就不知福王世子长大以后,还能不能保留现在这份聪颖。
说实话,黎耀楠对福王挺看不上眼,虽然荒唐是他的生存之道,但是对于一个父亲一个丈夫来说,福王实在太不负责任。
林以轩媚眼如丝,双眸泛起了层层薄雾。
黎耀楠轻咬他的嘴唇,话题暂且作罢,情yu正浓,哪还有心情说别的,此时他们谁都没有想到,被两人嫌弃不已的福王世子,跟他们居然还有父子之缘,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父亲,爹......”房门外响起一道清亮的声音。
充满情yu的气氛戛然而止,夫夫俩表情僵硬,迅速整理好衣衫落座,摆出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
粉妆玉琢的小公子款款走了进来,清浅无邪的笑容,似乎可以暖彻心扉。
“给爹和父亲请安。”黎晨恭敬行礼,灵动的眼眸忽闪忽闪,他来的好像不是时候。
“咳!”黎耀楠干咳了一声,虚扶他一把:“自家人无需见外。”
林以轩笑得柔和,看见晨儿嫩稚的小脸,他的心都快要融化了。
黎晨浅笑地扑入父亲怀抱:“父亲,晨儿想你了。”
林以轩略为嫉妒,不过才半天未见,晨儿对夫君竟然如此亲密。
黎耀楠乐得合不拢嘴,高兴地将晨儿放在腿上,笑着问:“今日功课都做完了?有没有调皮?”
黎晨不满,嘟着小嘴撒娇道:“功课早做完了,我才不会调皮呢。”
黎耀楠捏了一下他的小鼻子,宠溺道:“是,我家晨儿最乖了。”
黎晨咯咯娇笑起来,摇晃着父亲的胳膊:“我本来就很乖,父亲,父亲,我想习武。”
黎耀楠蹙眉:“不是有教习师傅吗?”
黎晨下巴略扬,骄傲道:“都是花拳绣腿,我才不要呢,我要学真本事。”
林以轩眉头一皱:“不行,你是双儿,既不行走江湖,也不需要上战场,要那么高武艺做什么,学些基本功夫强身健体足以,教养师父教的东西你都学完了?”
黎晨挥舞起拳头:“将来我要是嫁人了,夫君不听话,我就揍他。”
黎耀楠一听,顿时乐了,心情极好地大手一挥:“行,我去打探打探,过些日子给你请个习武师傅。”
“谢谢父亲。”黎晨笑眯了眼,他就知道父亲最好了。
林以轩犯愁,晨儿这性子也不知是随了谁,将来可该怎么办,双儿本就不好找婆家,晨儿又要习武,又要学医,哪还有时间学习厨艺和刺绣,这些可都是闺中公子的必备技能。
林以轩板着脸道:“你要习武也可以,但是一条,教养师傅的课程必须学好,除了琴棋书画之外,厨艺,刺绣,你也给我拾起来,否则,学武免谈,我可不想等你将来嫁人以后被嫌弃。”
黎晨顿时觉得天都塌了,求救一般看向父亲:“你快跟爹说说,我才不要学刺绣呢,不是有下人吗?”
黎耀楠刚一张嘴,就被林以轩瞪回来,斥道:“求你父亲也没用,我这是为了你好,双儿生存不易,你当更加谨慎才是。”
黎晨哀求地看向父亲,使劲儿给他打眼色。
黎耀楠耸了耸肩,扔给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答应晨儿习武已经把夫郎惹火,他要是再帮晨儿说话,晚上的福利可就没了,为了自己的性福生活,只能委屈宝贝儿了。
林以轩叹息了一声,语重心长地说道:“晨儿,我知你自幼聪慧,定能明白爹的苦心,为父及其有幸才能遇上你父亲,但是你呢,闺学你可以轻视,但却不能不学,这些可都是你将来持家的根本,你没看古往今来有几个双儿幸福美满,远的不说就拿周家公子做比方,儿婿是他们千挑万选看中的,成婚不过才三年,李子涵便对周衍弃如敝履,周家公子不好吗?在家中还不是万千爱宠,李子涵成亲之初不高兴吗?当年他可是千求万拜,周家方才将儿子下嫁。”
林以轩说得有些口渴,浅浅呷了口茶,接着道:“再好的感情也抵不过世俗,抵不过人言可畏,娶了双儿便像是低人一等,李子涵不仅前途受阻,还要承受风言风语,当初他娶周衍的时候有多开心,如今他就有多懊悔,所以晨儿,你一定要很优秀,要比所有的女子都优秀,这样你将来嫁人以后才能挺起胸膛,才能直起腰板儿,才不会被闲言闲语攻击,因为你有那个底气,女子比不上你,所以你可以理直气壮。”
黎晨垂着脑袋,小脸蔫儿了吧唧的。他知道爹亲疼他,说这些话也是为了他好,只是他不甘心,明明他比男子更聪明,为什么非要和女人比。
林以轩心中无奈,爱怜地看着小儿子,说了那么多,也不知他听进去没,晨儿毕竟年纪还小,只不过,这些道理一定要让他明白,哪怕揉碎了掰开了,他也要讲给晨儿听,为了这个小儿子,他可以说操碎了心,谁让这个世道对双儿如此苛刻呢。
跟小儿子一比,大儿子立马滚到天边儿去了,旭儿的婚事他只要等着就好,晨儿才真正另人担忧。
黎晨咬了咬嘴唇,乖乖从父亲腿上下来,轻轻抱住林以轩:“爹,你放心,我会好好学习的。”
林以轩有些心疼,紧紧揽住儿子,心里突然后悔起来:“乖,是爹要求太过,要不......咱们课程减半。”
黎晨摇了摇头,小脸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不用,课程我可以跟得上,不会让爹失望的。”
林以轩闻言更加担心,晨儿是三个孩子当中最聪慧的,他只怕慧极必伤。
黎耀楠有心分解一二,想了想还是作罢,晨儿既然答应了,他又从中何必阻拦,多学些东西总没错。
其实,按他说的话,凭借他的身份和地位,晨儿将来嫁了人,谁敢对他不好,灭了他丫的,了不起就养晨儿一辈子,不过,这始终是下下之策。旭儿熙儿将来总要成家,别人儿孙满堂,晨儿孤孤单单,做父母的心里哪能不心疼,还是让晨儿成家最好。
但是怎样将日子过好,却要靠晨儿自己。
夫郎说的有些道理,皇帝还管不了儿女的家务事,更何况是他。虽然他会给晨儿撑腰,但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人嘛总有个疏忽的时候,只有晨儿足够优秀,自己立起来,才能过得真正舒坦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