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芸停住话,微微咳嗽了一声,点点头道:“叫他进来罢锁情:误入帝王家。”
不多时,帘子略微一响,邢芸抬眼看去,见着宝玉穿着一身大红衣裳,戴着个紫金冠,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进了屋来,恭恭敬敬的朝邢芸行礼请安。
从本心说,不管贾宝玉认为读书上进的人是国贼禄鬼,还是喜欢吃女孩儿口上的胭脂,怜香惜玉不务正业,在邢芸看来,其实都算不了什么,毕竟她是个穿越者,穿越前她听过见过的奇葩里,贾宝玉竟还算个正常人了。
贾宝玉口中的国贼禄鬼,和后世的公务员相仿佛,后世网络上骂起公务员来,那股子怨气,竟是千刀万剐也不解恨,也不管人家到底是当官的还是跑腿的,横竖只要跟那衙门两个字沾了边,就是个挨骂挨刀的主儿。
这么比起来,贾宝玉在家嘟嚷了那两句,能算个什么,搁后世扔网上,轻飘飘没劲不说,说不得还得背上卖弄文采的嫌疑,被人排队骂上几天。
至于吃胭脂宠丫头,顶多算是天生的纨绔性子,不说后世,单比现在,有薛蟠薛大傻子这么个案例在,风流好色又能算什么毛病,这年头纳妾养婢是常事,守着一个女人一生一世,那叫奇闻?
林妹妹这样的世外仙姝都有心理准备,能拿袭人当嫂子打趣,何况那些俗到掉渣的凡人……
所以,邢芸虽然看不惯日后宝玉的软弱无能,但这么一个白嫩可爱的正太站在跟前,心头难免添了几分喜欢,当下也不摆什么冷脸儿,只是笑着问宝玉道:“这么早便过来了,可用了饭没有?”
宝玉笑着答了,邢芸又命人拿了一个匣子,递给宝玉道:“我这也没什么好东西,倒是前儿得了几件琉璃摆件,本来打算使人给你送去,如今你既来了,就当面给了你罢。”
宝玉身边的嬷嬷丫头,见着邢芸赏了东西,还不等宝玉沾手,便忙忙上前接过,又腆着脸儿笑道:“时候不早了,宝玉还要往那府里去呢,待会回来了,还要去见外头来的亲戚呢。横竖大太太这儿,宝玉也是——”
说着说着,那些丫头嬷嬷突然停了下来,一个个低头看着鞋尖,暗暗发颤不止。
邢芸眼睛如钉子般剜了剜那些丫鬟嬷嬷,不禁冷笑道:“也是什么?怎么不继续往下说了。我竟不知咱们府里的何时由着奴才做主了。如今当着我面,便这般肆无忌惮,若到了外人面前,岂不更加没了分寸。我没见着也罢了,可如今既见着了,听说了,那就容不下这样不知好歹的奴才!”
见着邢芸动了怒,那些丫头嬷嬷的脸上瞬时没了血色,哆嗦着嘴唇道:“不是……实在是…今天来的人多,老……宝玉若回去迟了,恐怠慢了贵客……”
邢芸听得这话,笑的越发灿烂,用指节轻叩着桌案,笑道:“哦,原来是怕怠慢了贵客。怎么,外客怠慢不得,在我跟前就能放肆了?”
木香在旁看着那些丫头嬷嬷的作势,抿了抿唇儿,啐道:“真真是阎王好过,小鬼难缠。太太就是多留宝玉说几句话又怎么了?难道就能误了事去。呸!宝玉今日要去的地方多了,要是再有人挽留,敢情你们还拿汗巾子拉宝玉走不成?”
听得木香说到了汗巾子之语,宝玉身边的丫鬟里很有几个变了脸色,心下不免触动,纷纷埋下头去。
袭人听了这话,面上虽未变色,但心里也有几天忐忑,只得上前强笑道:“这都是我们口舌蠢笨,才招得大太太动气。大太太素疼二爷,我们如何不知二爷过来,好意思不多坐一会儿么。偏今日是二爷的生日,外头里头多少吩咐,事儿又多,我们生怕着错了一点半点,叫人看去了,我们没脸是小,带累了二爷叫人说嘴,那就是万死也难赎的罪过了。谁知,我们越是悬心越是出错,大太太打也罢罚也罢,我们都无二话。”
袭人这表情这话语,活生生是个忠仆的标准模板,若不是邢芸看过原著,知道这忠仆是如何尽忠职守和宝玉滚床单的?
只怕也会觉得袭人不愧是个温良敦厚的老实人。
不过邢芸虽知袭人的本来面目,只是暗自嗤笑一声,面上却带着几分倦意,懒洋洋道:“事儿再多,也没有宝玉去周全承应的理儿?”
袭人听说,心上略松了一口气,柔顺道:“大太太不知道,今日不单来了亲戚世交,就连几家王府也派了人来,老爷又吩咐二爷快些出去拜见……二爷……实在是脱不开身儿。”
邢芸眼角余光一扫,看着宝玉一听见贾政,就如同见了老虎,缩成一团的模样,不禁好笑,心里略盘算了几分,颇有些无劲的摆了摆手,笑道:“罢了,既然这么说,我也不便再留人,且去罢。至于你们那些越俎代庖的行径,今儿看在宝玉生辰的份上,我暂不理论,你们自个找凤丫头领罚去罢。”
听着邢芸这么一说,宝玉身边的丫头嬷嬷皆松了一口气,虽说到了凤姐儿那里,也逃不了一顿板子,但总比在大房这边丢了性命强,谁不知这大太太如今改了性情,施起恩来比二太太还菩萨,可恨毒起来,凤姐儿惯常使的那些手段竟都成了毛毛雨。
看着那些丫头嬷嬷规规矩矩的行了礼,簇拥着宝玉心有余悸的退了出去,木香哼了一声,不满道:“瞧她们那样儿,倒像是把咱们这房里当成龙潭虎穴了?”
虽说今日是宝玉的寿辰,但贾母开口命了凤姐儿料理照应,王夫人素来是个有德无才的,也乐得清闲,在房中检点着外头送给宝玉的礼物。
正看着,王夫人忽想起一事来,吩咐一旁的金钏儿道:“你过去嘱咐一声,就说老太太说的,宝玉还小,他行礼还罢,千万不许受人磕头的礼,以免折了福寿。”
金钏儿应了一声,正撩起帘子欲出去,却看见守门的婆子急忙忙跑过来道:“宝姑娘来了。”
一时宝钗进了屋来,王夫人丢开手中的物事,命人上了茶果,略带着几分亲近道:“怎么过来了?你妈不好,你若过来了,她身边没个亲近的人,倒叫我心里不安,不如依我说的,叫蟠儿过来见个面,也就是了,横竖都是亲戚,不比外人。”
王夫人这话说的虽亲热,可一家子骨肉降级成了亲戚,就是个傻子也品出几分味来,何况是聪慧博闻的宝姐姐。
宝钗低头笑了一笑,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姨娘怎么说这话?我妈也没什么不好,不过是那日经了风,受了寒,心坎上有些发疼罢了,如今已是好了许多,只待再养几日便好全了,倒叫姨娘和府里人惦记。”
王夫人听着宝钗这么一说,面上倒有些讪讪之色,笑道:“你妈既好了,你怎么不打发人来说一声,我也好过去瞧瞧,同她说说家常。”
宝钗叹了口气,说道:“姨娘还不知道我妈那脾气,她虽渐好了,可府里有事,姨娘这儿必然忙碌,她又怎肯过来添乱?倒是嘱咐我和我哥过来。”
王夫人听了,只是说道:“能添什么乱?她呀就是太小心了。府里纵有事,也有往日的成例在,况且老太太又嘱咐了凤丫头过来照应,凤丫头素来能干,这一府上下的事儿到了她手上,再没个料理不开的。她就是过来了,也只同我一道儿,吃吃喝喝,说说笑笑,玩耍取乐罢了。”
宝钗抿唇一笑,慢慢道:“姨娘的心意我妈何尝不知道,只是今日原是宝玉的生日,她若来了,又不能吃酒又要用药的,没得扰了旁人的兴致不说,她也拘得慌,越发不自在,倒不若在家躺着,让我和我哥过来给宝玉贺寿,两边都便宜。”
听着宝钗提到了薛蟠的寿礼,王夫人脸色倒渐渐和气起来,让人搬了绣墩来让宝钗坐下,扯了扯嘴角,温和笑道:“方才外头送了荔枝来,说是蟠儿送的,我瞧着这时节,只怕宫里也难得,难为他怎么寻来的?倒是极体面又新鲜,就连老太太也极喜欢呢。”
宝钗听了,脸上略微现出几分羞涩,含笑道:“我哥如今在外头结交的人儿多,又兼着我们家在各省尚有几处买卖承局,也不算什么难得,不过费些工夫叫人寻寻罢了。说来,我哥送这个,只是取个新鲜,博个意趣儿,我妈叫人送来的,才是正经寿礼呢。”
王夫人心中一动,拉着宝钗手,满脸慈爱的嗔说道:“你这孩子,偏是这般稳重。蟠儿是个直性子,有什么好的,都想着孝敬了来,这份子心意倒比什么金贵东西都难得。你放心,我心里都清楚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ps:抽的我无语了,的抽风是永远在创新,从不被超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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