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古言小说 > 权相养妻日常 > 171、秘客全文阅读

韩蛰率平叛大军出征, 京畿守军除去分拨给他数千将士外,也加固防守,没半点松懈。

皇宫里永昌帝心惊胆战, 从未有过的关心朝政,每日都要问几遍战况军情。

韩镜总揽六部,每日入宫好几回,除了兵部和户部钱粮等事, 也分出精力在禁军身上, 借着范家谋逆的契机, 将范贵妃曾笼络的亲信撤换, 韩征从郎将升任羽林副将, 监门卫将军则因失职而问罪,由傅益的舅兄蒋玳接任。

这般安排, 着实偏重倚赖韩家, 永昌帝也稍觉不妥。

奈何禁军里两员干将都远赴边塞,范家的眼线被顺蔓摸瓜查出不少, 且京城里闹了几桩乱事,都跟范家埋下的暗线有关, 唬得永昌帝如惊弓之鸟, 看谁都可疑似的。

相较之下, 反倒是韩家更可信一些。

外头惶惶不安, 韩府也难以清静安宁。

韩蛰率军出征,府里有些事便得韩墨出马斡旋,借着昔日同僚交情, 给韩蛰铺路。

杨家上下忙于京畿防守,杨氏手里也添了不少事,令容每日照顾昭儿之余,也会去丰和堂,帮着分担一些。

这日令容才将昭儿哄得睡下,因外头下雨,取了件披风裹着,便由宋姑撑伞,陪着往杨氏的丰和堂去。

还没走出银光院的门槛,就见枇杷匆匆跑进来,面带惊慌,浑身湿透。

令容蹙眉,将她拉到伞底下,“怎么慌慌张张的?”

“少夫人,奴婢方才刚在路上碰见赵叔,他是来送讣告的。”枇杷的声音都在颤抖。

赵叔是傅锦元身边的人,令容闻言大惊,“什么讣告?”

“说是老太爷病了半月没撑住,昨儿去了。少夫人——”见令容身子晃了晃,枇杷忙伸手扶住。

“无妨。”令容喉中干燥,面色微微泛白。

傅老太爷的身子骨不太好,这两年时常染病,前阵子宋氏修书过来时说老太爷入秋后染了风寒,令容甚为忧心,只是碍着京城事多,原打算忙过这阵子赶去瞧瞧的。谁知相隔仅仅数日而已,金州竟会送来讣告?

虽知生死之事人难胜天,乍闻噩耗,心里还是抽搐般疼痛。

前世家破人亡,此生难得周全,令容偶尔梦回,总觉得这安稳仿佛是偷来的,弥足珍贵。爹娘健在,兄长得展报复,待韩蛰平定战事,府里哪怕不求荫蔽,也能安享伯府尊荣。谁知祖父竟没能撑到那时,这样快就撒手人寰?

雨簌簌往下落,打在伞上,有些嘈杂。

令容呆呆站着,握住枇杷的手,遏制不住地颤抖。

好半天才忍住眼里的热意,她深吸了口气,叫上宋姑,匆匆往丰和堂里去。

……

丰和堂里,韩墨和杨氏对坐在客厅,面带悲戚。

虽说韩镜对傅家有偏见,杨氏却爱屋及乌,对傅家颇有好感。韩墨跟宋建春是旧交,跟傅锦元虽不算太投缘,却也因韩蛰的关系往来和睦,如今傅家老太爷过世,毕竟悲叹。

厅门敞开,飒飒风雨里令容撑伞而入,在厅外驻足。

杨氏瞧见,招手叫她近前,握着她手,“你都知道了?”

令容颔首,瞧着桌案上的讣告,鼻头有点发酸,“母亲,我想……”

“我知道,回去收收东西,我陪你到金州去。”杨氏温声。刚才她已跟韩墨商议过,因率兵韩蛰在外,韩镜和韩征的心思都在朝堂禁军,韩墨肩上又扛着相府的一堆事,着实抽不开身。而令容才诞下孩子,是相府里身份要紧的少夫人,让她独自回去奔丧,显然不妥。

便只剩杨氏还能抽身两日,陪她回去。

令容有点意外,继而感动,“这一趟来回要耽搁不少时间,母亲这边正忙,我回去就好。那边知道府里忙碌,又是战事吃紧,想必也不愿劳动母亲。”

“无妨。”杨氏拍了拍她的手,“回去安顿好昭儿,我叫人备车。”

她已然决断,令容没再推辞,跟韩墨行礼过,便匆匆赶回银光院,让宋姑准备东西。

昭儿还在小摇床里睡着,两个月的孩子已长得很漂亮,睫毛浓长,羽扇般盖在眼睑,小巧的鼻子,白嫩嫩的脸蛋,睡得安静而老实。

自打昭儿出生,令容便跟他朝夕相伴,喂奶照料,陪着逗弄,许多事都是亲自经手操心。这回到金州去,少说也要耽搁五六日,昭儿醒来找不见爹娘,还不知会怎样哭闹。她没法贴身照顾孩子,心里便空荡荡的。

但昭儿毕竟年弱,近来京城内外不安稳,着实不宜带在身边折腾。

狠了狠心,只能割舍,在昭儿脸蛋轻轻亲了下,嘱咐姜姑和奶娘用心照料。

待宋姑收好行装,便冒雨匆匆出门。

到得府门口,却又碰见披着斗笠骑马而来的宋建春。

宋建春待妹妹向来上心,宋氏又跟傅锦元感情融洽,这些年傅家婚丧嫁娶,都会给宋建春递信。从前宋建春到金州做客,傅老太爷也会殷勤招待,交情颇深。

这回傅家的讣告送过去,宋建春近日在吏部的事不算太多,便告来了两日休沐,打算明日去拜祭,连夜赶回。因惦记令容,特来同行。

……

一行人出了京城疾行,傍晚时分抵达金州,傅府外已是一片哀戚之象。

门房将人迎入,宋建春自去找傅锦元,杨氏和令容则往内院,去宋氏那里。因老太爷病倒后傅益悬心,蒋氏前阵子就已回了金州,帮着宋氏料理琐事,偶尔侍奉汤药。这会儿丧事办起来,阖府上下满目凄惨白色,儿孙们披麻戴孝,丧音遥遥可闻。

杨氏先劝宋氏节哀,说了府里的难处,请宋氏别因礼数不周而介怀。

宋氏明白轻重,深感杨氏好意,叫人请入客院住下,又带令容去见傅锦元。

傅锦元脸色憔悴,比上回见面时瘦了许多。傅老太爷官职不算高,也不像韩镜似的强硬苛刻,从前虽也因傅锦元兄弟俩的纨绔生过气,却无损父子情分。这些年傅锦元能安心在教坊书画间闲游,也多承老太爷纵容性情。而今慈父过世,焉能不悲?

一家子相见,唯有傅益随军征战在外,傅绾还在途中赶路。

老太爷已入殓,灵堂布设已毕,僧道聚齐,已有人陆续来吊唁。

令容途中强忍的泪水在看到灵柩的那一瞬涌出,前尘往事排山倒海般翻涌过来,她跪地叩首,泪水如珠滚落。

……

靖宁伯府在金州地界算是排得上号的高门,傅老太爷在金州衙署居于高位,在京城也有些亲友,丧事里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老太爷袭着伯位,礼部也命人前来祭奠,虽暂时未提袭爵之事,却也颇郑重。

——大概还是瞧着韩蛰的面子。

杨氏和宋建春都是忙人,吊唁罢,当日后晌便回了京城。

令容幼时颇得傅老太爷呵宠,因傅益不在,孙辈只有傅盛,便在府中多留两日,算是送祖父最后一程,也顺道陪陪傅锦元和宋氏。

两三日往来,跟傅盛的妻子蔡氏照面的次数也愈来愈多。

蔡氏是庶出,因蔡源中手握重权,蔡夫人又性情软弱,府里虽有嫡庶之分,却因蔡源中的偏宠,蔡氏比嫡出女儿还受宠爱些。因她生得好看,性情据说颇随和,嫁入傅家之后,倒是跟傅盛相敬如宾,将傅盛那四处撒野的性子收敛了许多。

大伯母和宋氏对她也颇满意。

令容因此对蔡氏颇存几分好感,格外留意,谁知留意得多了,就又觉出不对劲来。

蔡氏待人确实是和气的,哪怕是对着傅盛那等顽劣的人,说话也温言软语,并无背靠蔡家的骄矜之态。跟妯娌蒋氏相处时,也甚少见她争高下、论长短,一副和气本分的模样。

对令容亦然。

但和气之外,令容总觉得蒋氏对她似存几分躲闪,说话时目光不时便瞥向别处,尤其当飞凤姐妹跟在令容身边时,她便有意躲避似的,哪怕迎面碰上,也会寻个由头走开。

这些痕迹不算太明显,藏在和气的外表下,令容甚至怀疑是她多心了。

直到这日入夜时在后园僻静处看到蔡氏孤身往西北角走,脚步匆匆。

傅家后园占地颇广,亭台楼榭掩映在花木之间,散心最宜。令容怀孕后甚少回金州,趁着这晚得空,便由飞凤陪着走走,回味旧事。因丧事的缘故,阖府上下大多在前院,后园里没几个人影。

是以远远瞧见蔡氏趁着入夜的昏暗独自疾行,令容颇为诧异。

再一瞧那方向,心中更是疑惑——园子西北角是些搁置杂物的库房,连管事都不常去,蔡氏是府里的少夫人,往那边去做什么?

她对府里地形了熟于心,迟疑了下,便抄近路跟过去。

夜幕下整个后园都很安静,晚风飒飒吹过,带着清冷寒意。

蔡氏的脚步愈来愈快,越走越偏僻,最终在一处常年锁着的库房前驻足。

令容没闹出半点动静,带着飞凤,在落灰的窗边驻足。

隔着老旧的窗扇,传来屋门开锁的动静和蔡氏压低急促的声音,“又找我做什么?府里办丧事人多眼杂,若被人瞧见,我可不管!”

“少夫人若不管,我便去山南拜见令尊。”

屋里传来男子阴沉的声音,语带威胁。

令容只觉这声音颇为耳熟,再听了两句,霎时脸色大变——竟是范自鸿!

作者有话要说:  摸摸令容~最后一波战斗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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