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罗之前确认过,屋子里只有阴气, 但没有鬼魂的痕迹, 那么问题多半是出在人身上。
大部分被救援出去的游客, 都要送到医院做个初步检查。因为受灾人数太多, 暂时按照伤情分流去不同医院。
江风问清楚了几家医院的名字,决定一一过去看看。
吴腾等人都没有大碍。
他们运气好,房顶塌陷的时候, 刚好就在柱子旁边,而且顺势蹲了下去。除了受到点惊吓, 似乎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完全能自由行动, 所以就自己去了另外一家较远的医院。
几人包了两辆出租车,驱车前往,今天旅游的计划也暂时搁浅了。
吴腾坐在后座, 埋头玩手机。在一些相关事件下点赞评论。
看着一群人在那里鉴绿,就觉得好笑, 摸了摸刚刚平复下来的心跳, 觉得这体验实在是太刺激了。
新鲜,而且振奋。
他掏出手机, 跟着群众批判道:
“刚刚从屋子里面出来,幸运的是我没有受伤, 但细想一下, 真的是即恐怖又生气。那么火的一个景区,却出现了屋顶坍塌的恐怖画面。如果不是这次运气好,估计我们百来人都要被压死在里面了。事实是, 在我离开之前,已经有不少人罹难。这肯定是维护工作做不到位,才会出现的纰漏。那么多旅游收入最后去了哪里,实在耐人寻味。【吃瓜】当事人到底是有多恶毒,才会想着赚这笔黑钱?祝所有相关者都能受到惩罚,自己能亲自体验一下。”
他打上了热门tag,加上是案件当事人,评论很快被顶上了热门。
吴腾看着不断跳动的粉丝和点赞数,不由笑出了声。又去给之前营销号上热转的评论点了赞。
“哈哈哈送妈666!”
他无意识地摸了摸喉咙,旁边的人推攘着他,皱眉道:“吴腾,吴腾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了没有啊?”
“啊?”吴腾抬起头问,“你刚刚说什么?”
声音一开口,自己和兄弟都惊了下。
身旁的兄弟道:“卧靠你这什么回事?吓得失声了?”
吴腾捏着自己的喉结,干咳两声,没感受到什么痰,但的确有什么东西哽在喉咙里,让人非常不舒服。
“怎么回事?”他自己也不清楚,“去景区前还是好的啊?”
众人也没往别的地方想:“你昨晚上吃什么了?还是刚才大声吼了?”
“没有,我没吼两……”他又用力咳了一声,觉得那不适感正在明显增加。
“他刚才不就跟我们在一起吗?”
“对哦。”
“算了,反正要去医院。不管有没有外伤,都先做个检查吧,谁知道刚才有没有被砸坏?”
“对。”
吴腾胸口紧了一下,莫名有些惶恐,又继续玩起了手机。
那边江风在排查,半路的时候,遇到一个女鬼。
女鬼站在路边商店的阴影下,看着阎罗一脸动容,几要落泪。
两人当她是有冤屈要诉,就走过去询问了下。
那女鬼撩开脸侧的头发,抽噎着说:“我是你妈啊!”
阎罗:“……”
江风:“……”
阎罗一把抓过女鬼,塞到脚下狠狠踩了一下。
女鬼仿佛被千斤巨石压倒,发出一声哀嚎。再不敢逗留,也不顾外面日光晒烈,直接扭动着身体逃走。
阎罗面无表情道:“走。”
他们走出下一家医院,又在门口看见了女鬼。
这次女鬼有六七十岁大,穿着旧式的棉袄,脸上布满褶皱。对着阎罗张开双臂喊:“我的宝宝啊。”
阎罗大怒,对准她的脸一拳呼过去。那鬼被他打退生生有十多米,站定后捂着鼻子一脸错愕,回过神来转身就跑。
第三次遇到的是身材火辣的妈鬼。
阎罗忍无可忍,一把掐住那女鬼的脖子问:“谁让你们几次三番来找死的?”
“是……是吴腾找我们来给你做妈的。”女鬼颤颤巍巍地说,“你到底想要个什么样的妈啊?”
阎罗抓着她多踩了两脚,才放她逃开。
江风不知道吴腾是谁。但他们觉得,认识自己的,又同样在景区遇难的,只有今天宾馆里的几个人。
可是他们跟阎罗能有什么仇?
江风立即给褚玄良打了个电话,让他关注一下酒店住在旁边的那群游客。如果他们回来了,帮忙确认几人是否受到此事影响,身上有没有阴气。
褚玄良正在查看新闻,手里捏着遥控器,大感无语:“怎么又是你。”
江风那边杂音阵阵,信号也不是很好,就说:“我先挂了,这边快好了,待会儿就回去。”
两个小时后,吴腾等人疲惫回到酒店。
前面几人低声说话,觉得身边安静的不像平时,转过头来找吴腾的身影。
“吴腾,你今天怎么这么沉默啊?”
吴腾抬了下头,想开口,发现已经彻底失声了。
他的自己喉咙非常不舒服,甚至有点呼吸困难。可是刚刚在医院检查,没有查出任何问题,医生说只是扁桃体有点发红,可能是之前,惊到了,暂时失声,让他多喝凉水或凉茶,再看情况,就不给他开药了。
“给你买灌加多宝?”他朋友说,“那边有自助贩卖机,我去给你买一瓶啊。”
吴腾张开嘴,做了个“谢谢”的口型。
褚玄良坐在大厅里,正要过去搭话,正好看吴腾张嘴,浓密的黑气吐了出来,比厉鬼身上的阴气还要煞寒浓厚。顿时一惊,跳起来走向他。
吴腾同时倏然变了脸色,看着前面退了两步,两腿打颤,目露惊骇。
褚玄良察觉不对,顺着看去,发现楼梯口也站了一只鬼。那鬼面身穿侍者服,无表情地看着吴腾,姿势标准地站在原地。
褚玄良一时犹豫,不知道是该解决这只鬼,还是先去看吴腾的情况。
见吴腾要跑了,来不及多想,直接一张符贴过去。
吴腾的兄弟最先反应过来,去掰褚玄良的手,叫道:“卧槽你干嘛!”
褚玄良抽出一张符贴到吴腾脖子上,然后立马松开了手。
吴腾用力呼吸:“我……”
他一怔:“我能说话了?”
他的朋友们也是茫然:“啊?”
褚玄良招了下手:“跟我过来,东西别摘。”
吴腾两手捂住符箓,怕它掉下来。小步子跟上褚玄良。同时跟朋友们示意。
那侍者并没有要害人或反抗的意思,但见褚玄良靠近,避讳地退到二楼,跟他保持距离。
褚玄良拿卡轻扫,指了指自己的房间,让鬼也进去。吴腾的朋友们一头雾水地跟上。
标间里站了这么多人,就显得很拥挤。
门一关,吴腾就指着角落那鬼道:“昨天,昨天我看见的都是真的!他为什么在我房间里?为什么要缠着我!”
“是你叫我过来,”
“我没有!放屁!我根本不认识你!”
“你今天去景区了?那边的房子是你弄塌的?”
“我一直留在酒店里,我的尸体还在这里,走不开。”
“你的尸体?”
侍者又指着吴腾:“昨天,他把我的尸体移到了酒店的墙里。”
“我没有!你别说这样的话行吗?老子都要给你吓尿了!”吴腾继续反驳,“谁移你的尸体了?你要是被……”
褚玄良布置好房间,在角落都放了几张符,过去一手按住他的嘴,堵住他后面的话。
吴腾闷声哼了两句。
褚玄良打了个手势,让他们都小声,然后开始报警。
吴腾朋友趁机问:“这什么回事?”
吴腾说:“你们都看不见吗?”
众人面面相觑,然后摇头。
吴腾吐出口气,脖子上的符箓随着他动作不断摆动,说道:“有个鬼,我昨天说的都是真的!”
那侍者鬼冷漠道:“是你,你叫我过来的。我不受控制的就来了。你是阴差吧,我满足了你的要求,你应该也要满足我的条件。阴间是有规矩的。”
“应该跟你说的话有关系。”褚玄良那边放下手机说,“你说的事情即便不存在,现实也会照着你的叙述去发展。所以你最好少说话,尤其是不详的话。”
吴腾倒抽口气。
“卧槽我说你怎么说什么灵什么!”旁边的兄弟立马跳脚,指着他警告道:“从现在开始你特么给我闭嘴!”
吴腾泪光闪动,心里有些承受不住。
这是什么超能力?
褚玄良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说道:“这不是超能力。你现在一开口,就会影响现实,强行诏令鬼魂,顺从你的话语做事。但是就像他说的,你能满足他吗?”
吴腾疯狂摇头。
“是的你不能。但阴间秩序森严,就算是鬼差也不能违背。”褚玄良说,“运气不好的话,你可能会直接遇到一个恶鬼,因为无法满足而被他们撕碎。遇到像这位一样的鬼,不会死,也会因为言而无信,增加阴间的罪过。重要的是,你身上现在阴气浓郁,容易招鬼,还适合成为各路鬼怪的食物。”
吴腾听得浑身发颤:“那我……”
“我不知道,再看看。”褚玄良说,“现在要知道,你为什么能有驱使阳间鬼魂、甚至改变现实的能力。能力的效用是什么,只有说话可以,还是思考也可以。会不会传染,会不会由进化变得更强大,从什么时候开始,源头又在哪里。”
吴腾问:“所以,现在要怎么办?”
褚玄良从钱包里掏出十块钱:“现在先实验一样。你说,褚玄良买彩票,能买中一等奖。”
吴腾古怪他睨了他一眼,还是说:“褚玄良买彩票,能买中一等奖。”
褚玄良:“我离开的期间,你们让他不要说话,张嘴也不行。”
众人表示明白。
十五分钟后,他回到房间,把彩票放到桌上。
“可是……”一女生抬起头茫然道,“彩票要明天才开奖吧?”
褚玄良:“……”
“你为什么不早点说?”褚玄良无语道,“那你重新来吧。随便说点什么。小事开始,看看应验的概率。”
吴腾想了想,便说:“褚玄良现在去买刮刮乐会中奖,买饮料会中再来一瓶。”
褚玄良盯着他的嘴,发现阴气较刚才来看又更重了。心中困惑,不确定是不是因为他说出预言的关系,还是它自己在已飞快的速度增长。
再试着看看。
他披上外衣,重新出去。
又是十五分钟后,他提了个袋子回来。
屋内因为他摆了法阵的缘故,阴气都被留了下来,一推开门,空气就是淡淡发黑的。
褚玄良翻出东西,连续刮开五张刮刮乐,说道:“全都没有。”
又去拧瓶盖,盖子上面写的也是谢谢光临。
“我,”吴腾哭丧着脸道,“所以我——”
他朋友连忙捂住他的嘴。
众人赞许拍肩。
那人道:“他这张臭嘴交给我,我一定不会给他口出丧言的机会!”
他一开口,房间的可见度就要低上一层。众人甚至开始觉得有些发冷。
“实不相瞒。你的情况更严重了。”褚玄良坐到桌子旁边,打开电脑,严肃说:“我要问下我师父。从现在开始你不要说话,也不要进行任何思考。闭上嘴巴,放空大脑,从一到一百的重复数。”
吴腾点头。
翻着眼对住天花板,开始不停地数数。
“能换张符吗道长。”吴腾闭紧嘴,在口腔里模糊出声:“我喉咙好难受啊,好像有块石头哽在里面,都不好出声了。”
褚玄良转过身,看着他烦恼道:“这样不是办法的。为什么你的情况会恶化的这么迅速?”
他准备翻张蓝符出来,身后响起敲门声。
是江风跟阎罗回来了。
江风看见里边阴气,挑眉道:“这是怎么回事?”
“吴腾。”褚玄良介绍道,“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的喉咙有问题。”
“吴腾?就是你?”阎罗没想到祸首出现的这么快,冷笑道:“听说你还想给我找个妈?”
“啊?我没有啊,什么给你——”他恍悟道,“啊,我只是在网上回复了一条评论,还是反讽的!我没用嘴说啊。难道这也算吗?”
褚玄良思忖片刻,敲击着键盘,在备注的“语言”后面,又加了个“文字”。
真是——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