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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新月早早就落下去了, 院子里只有风灯的些许光芒。

刘承训躺在床上,帷帐低垂, 虽然被子里放着暖身的铜火笼,但他依然觉得冷。

和昭宛见面以来的一切历历在目, 说起来,昭宛从没有在他面前穿过女装,她清冷少言不爱笑,但刘承训脑子里的昭宛,却依然带着女娘才有的温软妩媚。

想到昭宛即将离他而去,也许他以后再也无法见到她了,或者即使他能再见到她, 也不知道是多久之后, 那时候,她是另外一个男人的妻子,会生下另一个男人的孩子……

不,他不允许。

刘承训剧烈地咳嗽起来, 在外间榻上睡下以便随时进来伺候的婢女听到里屋的咳嗽声, 赶紧起了身来,一人端了烛台,一人端了热茶。进了里间后,婢女柔声问候道:“世子,您怎么样了,喝口热茶,让奴婢为您拍拍背吧。”

刘承训捂住嘴, 道:“我没事,出去吧。”

两个婢女迟疑着没有走,一向温和的刘承训这次却发了火:“烛火让我眼睛难受,你们出去,我没事。”

有帷帐的遮掩,烛光根本不会透进床上太多,刘承训这话很显然是迁怒。两个婢女互相看了一眼彼此,只好告退了,“是。”

房间里再次恢复了黑暗,刘承训在床上翻了一个身,他在黑暗里伸出手,就像是抚摸到了昭宛的肌肤,是的,他曾经看到过昭宛赤/裸秀致的肩膀……

一大早,天还没有亮,他便起了身。

一整夜没睡,本来身体就差的他,此时更是摇摇欲坠。

婢女为他梳好头发,又伺候他穿好衣裳,便听他说:“去准备好风灯,我要出去。”

婢女非常惊讶:“世子,此时还早呢,您这是要去哪里?”

刘承训道:“去父亲处。”

“主公住在后宅,后宅的门这时候还没有开吧。”婢女好心地提醒他。

刘承训说:“你让人准备好灯便好,父亲没有在后宅留宿。”

婢女无法,只得让人准备好了风灯,又拿了披风给刘承训披上,这才提了灯随着刘承训出了院落。

刘承训到了外宅正堂旁边的一座院子,要是刘知远不在后宅留宿,便是住在这里。

刘承训到的时候,院子里的仆婢们已经在做事了,看到他,马上躬身行礼,又有主事的过来向他问候,“大郎,主公还未起,您这时候来问安太早了,是有急事吗?若有急事,老奴便去通禀。”

刘承训说:“我在这里等一等,等父亲起了再去问安。”

主事说道:“那请随奴到花厅里坐一坐吧。”

刘承训却说:“不必了,我就在这里站一站。”

因为这个院落就在正堂旁边,故而院子阔大,但是并没有种花树,以保证院落中一看就很宽阔气派,故而刘承训站在院子里正房前面,便显得很像是受罚一样。主事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劝,还以为是刘承训做了什么错事,一大早来请罪。

东边天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这时候,正房的大门开了,苏逢吉从里面走出来,他看到刘承训,愣了一下,但并没有和他打招呼,就从另一边的回廊走了。

刘承训看到他也没有过多反应,只是问伺候刘知远的仆婢,“父亲可起了?”

“主公已经起了,大郎,您必须这时候见主公吗?”

刘承训说:“是,还请替我向父亲通禀。”

一会儿,一个婢女出来叫刘承训:“大郎君,主公有请。”

刘承训这才进了正房。

刘知远年过五旬,因为早年征战沙场,出生入死,到如今,虽然依然身体健朗,但也多有病痛之时。

这种乍暖还寒的时候,正是容易病痛的时候,所以他需要有人暖床。

他穿好了衣裳,坐在榻上,问进来的刘承训,“我儿,你这么早前来,是有什么要事?”

刘承训在他面前跪了下来,说道:“父亲,我想娶阿宛为妻,还请父亲允准。并为我找人向她的家人提亲。”

刘知远怔了一下,本来看刘承训面色惨白,想叫他到自己身边坐下,但听到他说的事,他就皱了眉,没有叫他坐,道:“她不是没有家人吗?”

刘承训说道:“她已然回想起了过往,说她是陈州宛丘人,家中尚有父亲健在。”

刘知远拒绝道:“你是北平王世子,是太原尹,我儿,我将最好的都留给你,但是不会允许你娶一个剑客为妻。”

刘承训说道:“母亲也只是农家出身,阿宛是剑客又如何?”当然,刘知远当初也只是马奴,他的祖母为了养活孩子就去给吐谷浑人生孩子,刘承训没有戳他父亲的这些肋骨。但刘知远这时候看起身份来了,让刘承训很不能接受。

但刘知远越是之前地位低,现在就越在乎身份,不然他也不会将自己爱女嫁给宋

宋呛筇谱诘耐馑铮甘呛筇埔迥鳌5馐焙虻乃涓冈谒凰晔本凸溃乓迥髟诼逖艟幼。涫狄丫挥腥魏问等ǎ踔凉兆佣枷缘眉枘选a踔断牒退医嵴饷徘资拢湃昧顺ぷ恿醭醒登鬃缘铰逖羧シ钍楦迥鳎蛩仪肭笳饷呕槭隆

可见刘知远对这门婚事多么在意。也正是宋17肆踔兜呐诺玫搅吮本┗食鞘沟墓僦啊

这门婚事并不能给刘知远带来实质上的好处,只是有好名声而已。

女儿的婚事尚且如此,他又怎么可能让刘承训娶一个剑客为妻。

刘承训那话让刘知远勃然大怒,“我和你的母亲是贫贱之交之时的夫妻,你的母亲陪我度过了多少困苦的时日,你如今为北平王世子,怎么能娶一个剑客。这是不可能的。她不过是一个剑客,你留她在你身边为妾,已经是厚待她。”

刘承训面色惨白,道:“父亲,若是让她做妾,是辱了她。而且,若是让她做妾,她一定不愿意留下来。”

“那她能去何处。”刘知远一声冷笑。

刘承训知道昭宛已经定过亲的事一定瞒不住刘知远,便说:“她家已经为她定了亲事,只是还未成亲,若是我让她留下来做妾,她一定就要回去了。”

刘知远一听就更生气,“既然是他人妇,那更不可能让她做你的正妻。”

刘承训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刘知远,“父亲……”

“不要多说了,你如今年纪不小了,我这次派人去汴梁,便让他好好打探,看是否有适龄宗室女,为你说亲。你娶了宗室女,天家便也不会如如今这般紧盯着河东不放。”

刘知远的话,对刘承训来说又是一道晴天霹雳,他的身体本就摇摇欲坠,此时更是难以支撑,刘知远眼看着他瞬间瞪大了眼,就倒了下去。

刘知远受惊不小,赶紧叫人:“来人!”

苏逢吉在外面听了几耳朵,此时带着仆婢进了里间来,看到刘承训居然倒在了地上,他一边让人去叫大夫,一边去帮着刘知远将刘承训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