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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苏逢吉的部曲李澄是心胸狭隘为人奸险之人,他被刘承训的仆人堵了回去,虽然不得不让路,但是心中却对刘承训和他的仆人多了几分怨恨。

他骑着马回到苏逢吉的马车旁边,下马对撩开了马车帘的苏逢吉说:“主上,世子的马车和我们的马车撞上了,世子让您的车驾退让,以让他的车驾先行。”

苏逢吉已经听到了刘承训仆人的声音,他也不是心胸宽广之人,除了会揣测刘知远心思,并在他跟前用尽心力讨他欢心之外,他便并无其他大才,除此,他为人贪婪奸诈,且性情暴虐,喜好杀戮,对人命毫无怜悯之心。

在刘知远一干谋臣军将之中,年纪尚轻。

苏逢吉的父亲叫苏悦,在石敬瑭建立晋国之后,刘知远作为他的心腹大将,之后就被他派来镇守河东。这时候,苏悦来刘知远跟前做事,他很想将儿子苏逢吉介绍给刘知远,他的一部分文字工作,就交给苏逢吉来做,然后他拿去向刘知远举荐了自己的儿子。

刘知远因此召见了苏逢吉,苏逢吉年轻俊秀,又很会讨刘知远欢心,刘知远从此就把苏逢吉留在了身边做事,并很快让苏逢吉做了节度判官,让他掌文书事务。

节度判官是节度使自选的官员,不需要经过朝廷任命,但是,节度判官掌管节度使身边的文书事务,且辅佐节度使,权力极重,几乎等同于节度副使。

苏逢吉虽然不掌管兵权,但是却近乎是河东地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之人。

即使是刘承训对上他,也不敢得罪他。

就在年前,便有一事,刘知远生日,他遣了苏逢吉去疏理太原监狱中的囚犯以祈福,说是要“静狱”,其实是让苏逢吉去将监狱里的部分罪犯进行赦免,但是苏逢吉去了监狱看了囚犯后,根本不管囚犯犯的罪行的轻重或者是否有冤情,便吩咐人将囚犯都杀了,然后回去向刘知远禀报,说狱中已经安静了。

这件事让很多人寒心,特别是刘承训,他去将这件事的事实告诉了刘知远,刘知远听后也气恼苏逢吉过分,但是苏逢吉在刘知远跟前并不认错,最后刘知远拿他没有办法,便也只得算了,只是不痛不痒地说了他几句而已,对苏逢吉全没有其他处置。

因为这件事,刘承训和苏逢吉之间的关系并不好。

苏逢吉这时候对刘承训怎么会没有恼恨,他吩咐部曲道:“就说我的车坏了,没有办法让路。”

李澄仗着苏逢吉在刘知远跟前恩宠无两,处事便非常骄横,即使对上刘承训,此时有苏逢吉的说法,他便也不怕了,回刘承训的仆人道:“我家主上车坏了,只能前进没有办法后退,还请世子见谅,没有办法给他让路了。”

刘承训的仆人气坏了,他要到刘承训跟前来诉说苏逢吉的无礼和骄横,不过刘承训已经听到了李澄的话,他叹了口气,吩咐仆人说:“算了,我们让吧。”

仆人非常气愤,但是又有刘承训的吩咐,他没有办法违背,只好吩咐车夫和护卫护着车往后退,一直让车退到了后方被铲掉雪的地方,在路边候着,以让苏逢吉的马车先过。

昭宛没有真正见过苏逢吉,但是听过他不少事,都不是好事,她实在不理解刘知远为何会任命苏逢吉这种人做节度判官,而且还没有理由地恩宠他,她对苏逢吉没有一点好感,此时就对刘承训说:“世子,为何要让,他分明只是找一个借口而已。您这般退让,他以后只会得寸进尺。”

刘承训被苏逢吉这样对待,自然心情不好,但他忍住了,对昭宛说:“父亲宠他,我也没有办法。不过,忍一时并不算什么,还是要看以后。”

昭宛知道他的意思是暂且忍这一时,等他上位之后,有的是办法处置苏逢吉,但是,昭宛虽然能忍,此时却是实在不想忍,在马车后退到安全位置之后,她对刘承训说:“世子,既然他们说他们的马车坏了,那就让他的马车真坏好了。”

刘承训惊讶地看着她,昭宛在自己腰间挂的荷包里掏出了一个银锞子,她撩开了一点车帘子,将手中的银锞子瞬间弹了出去。

她的动作太快,刘承训甚至没有看清她的动作,直到前面苏逢吉的车驾队伍里传出马嘶哄闹声响,他才意识到昭宛做了什么事。

刘承训的让步让李澄洋洋得意,他凑到苏逢吉的马车窗边对苏逢吉说:“主上,世子为您让了路,等他的车退开后,我们就能过去了。”

苏逢吉闭目养神,微微颔首表示赞许。

随着李澄一声“我们走。”苏逢吉的车驾便缓缓向前,正在这时,拉着马车的左边的马突然一声嘶鸣,疯狂地向前跑去,一时间,车夫根本无法用缰绳控制马匹,前面的部曲护卫也怕被这突然发疯的马撞到,纷纷向旁边避让,于是那匹马拉着马车左冲右突向前奔去。

李澄大叫:“快救主上。”

苏逢吉在马车里差点被颠出去,他只得紧紧抓住马车里的栏杆,大叫道:“怎么回事?来人!”

等护卫骑着马上前来好不容易把拉着马车的马控制住,苏逢吉头上已经在马车壁上撞了好几个包了。

苏逢吉从马车里出来,抓过护卫手中的剑,一剑刺进了那出事的马的颈子里,那马临死之前疯狂地挣扎,但是都被苏逢吉的部曲拽住了,苏逢吉又补了它一剑,热腾腾的血液喷射出来,它不甘地倒进了雪后大街上的泥浆里。

昭宛从马车上跳下来,站在那里看到了苏逢吉杀马的过程,她皱着眉不说话。

这时候,刘承训也从马车里出来了,他很怕冷,拢了拢身上的披风,他知道是昭宛用银锞子射了马,那马受痛才拉着马车疯跑。

见苏逢吉出这种丑,刘承训脸上并没有露出快意之色,只是小声问昭宛,“你射了马的什么地方?”

昭宛说:“马膝。”

刘承训带着昭宛走上前去,看到苏逢吉脸色黑沉气急败坏,刘承训便问候道:“苏判官的马车坏了,修好了再出门才好,不然出事伤了苏判官贵体,可就不妙了。”

苏逢吉身上有被溅上的马血,他对着刘承训冷笑了一声,说:“让世子看了笑话,这马儿太不听话,只能杀了。”

刘承训说:“事关苏判官您的安危,我怎么会看笑话。若是苏判官您不弃,还请乘坐我的马车。”

苏逢吉道:“世子好意,在下心领了,我骑马就好。”

他对刘承训一拱手,又瞥了一眼跟在刘承训身边的昭宛一眼,骑了李澄的马,在几个部曲的护卫下先走了,剩了另外几个家仆和李澄留在原地处理马车和那被杀死的马的事。

刘承训回到自己的马车上,马车启程,继续向府衙行去。

他对昭宛说:“下次不要再做这种莽撞的事了,苏逢吉为人睚眦必报,阴狠毒辣,他知道是你出手,以后一定会对你不利。千日防贼,且是身边的贼,毕竟不是个事。”

刚才见了苏逢吉一面,昭宛的确承认他是一个长相俊秀不凡的人,但是,他的阴狠都在脸上,实在让人不喜。她不由说:“那银锞子射中马膝后进了雪中,到时候雪化就会被人捡走,他们找不到证据。只是,既然苏判官为人如此不堪,为何刘公依然重用他。”

刘承训垂着眼帘叹了口气,说道:“此事你不知道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