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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郭荣在刘承训从人的引领下去叫昭宛,昭宛除了练剑,并无其他事情做,不过是站在廊檐下发呆,郭荣到时,她一眼看到了他,起身来道:“主人,你怎么来了?”

郭荣上前将方才在刘知远跟前发生的事说了,他在堂上,实在是个小人物,没有任何插话的权利。且对那些军将,道理讲一遍就罢了,要是讲了一遍他们不听,那之后再说多少遍都没有用,他们强横惯了,而且只相信武力能解决一切问题,其他的,他们不会愿意听也不会愿意去理解。

这个世道,也的确是武力决定一切,谁有兵马钱粮谁就有发语权,所以,要让他们相信其他东西,实在是非常困难的事,除非用武力将他们压制住,让他们去执行命令就行。

所以郭荣也没有其他办法可想,只对昭宛说:“刘公要你去同指挥使刘崇的部下较量,如果输了也没有关系,到时候,世子会说你是女子,这样,他们不会拿你如何。”

郭荣虽然只是在叙述事实,但昭宛却听出了他话语里对刘崇的恼怒以及对自己的抱歉,不过昭宛自己倒不觉得这事有什么不行,她本来就是到刘承训这里来做剑士为他解忧的,既然受人钱财,又被礼遇,当然就要为人做事了,只是去和别人比试剑法,这是分内之事,根本不算什么。

她说:“我会尽力而为。”

郭荣抓住最后的时间,让刘承训的婢女拿了那柄名剑来给昭宛,他又对昭宛说:“要和你对战的是刘崇手下的大将张元徽,张元徽名气不小,是一名身强体壮的猛将,最善马战,用长槍,你只要能够近他身,应该就能占到便宜。”

昭宛颔首,“我明白。”

青青很快就将刘承训用来收藏的剑拿来了,那剑虽不是重剑,但是也不轻,青青双手才能拿稳,递给昭宛,昭宛单手便拿在了手里。

剑鞘朴实无华,并无宝石点缀,但是拔出长剑,剑身蕴含着一层内敛的光滑,昭宛轻轻挥了两下,几乎能够看到剑光闪烁,昭宛说道:“这的确是把好剑。”

昭宛随着郭荣到了王府大堂,她穿着一身圆领袍,身材修长,但是纤细,面容俊秀,眼神明亮,手握长剑,身姿笔挺,虽然一看就知道她年岁尚小,但是也看得出她身上刚直的剑士风范,所以堂上众人一时没有谁因为她年岁小就质疑她不是剑士。

只是刘崇显然不认为她会多么厉害,看过昭宛后,坐在刘知远下手位的他坐直了身体,对着刘承训笑道:“大郎,你说的剑术高明的剑士,就是他?我看他会的应该不是对战的剑招,只是在乐声里表演的剑舞吧。”

刘承训不理他,只是对昭宛说:“你见过主公后,便向那位张将军讨教吧。”

昭宛对着坐在上位的刘知远行了礼,“见过刘公。”

又对堂上另外几人一一行了剑礼,见到郭威时,她偷偷多看了他两眼,她已经得知郭威不是郭荣的亲生父亲,只是养父而已,所以郭威和郭荣长得一点也不像,她便并不觉得奇怪。郭荣是英武中带着俊逸的,郭威则是雄武。

昭宛又向张元徽行了一礼,“张将军,请。”

张元徽作为刘崇手下大将,非常得他看重,他本人也比较粗悍,打起仗来很喜欢冲杀,是一员前锋勇将。

他见昭宛是个秀气的长相,又是纤瘦的身材,不由就很看不上她,说:“不要被我一槍击杀了,那样就没有意思了。”

昭宛根本不受他这种激,说:“请。”

刘知远看昭宛这般秀气,已然不觉得她会赢,但是他是心疼儿子的,在让大家起身到堂前宽阔的院落中看比斗时,便在后面和长子说:“不管输赢如何,我会替你保下此人。”

刘承训和他轻轻说悄悄话,“父亲,您不要食言。”

刘崇见两人在后面说悄悄话,就很不满,其实他根本不希望刘承训做刘知远的继承人,觉得要是刘承训以后上位,只会是一个败家子,除此之外,他和刘承训一直不睦,刘承训上位后,要对付他,他不是会很糟糕吗。

郭威也跟着到了院子里,郭荣跟在他的身侧,他之前虽然已经知道了昭宛的事,但这是第一次看到她,不由诧异于她居然这么纤瘦秀气,这还怎么胜得过张元徽。

郭荣看出郭威的担忧,不由对他小声说:“父亲,阿宛以灵活为长,只要近张将军的身,便能占得便宜。”

郭威颔首道:“且看吧。”

张元徽已经接了从人送上来的长槍,昭宛一把扔开长剑的剑鞘,刘崇说:“开始吧。”

张元徽是急性子,刘崇话音刚落,他已经用长槍刺向了昭宛,他动作非常快,力气很大,长槍如毒蛇,击向昭宛,笼罩了她的面门,在这种情况下,昭宛几乎是避无可避。

站在场边廊檐下的众人,无不震撼于张元徽的力量和速度,特别是像刘知远郭威这等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过的人,更能看出张元徽槍法的厉害。

刘承训强作镇定,去看郭荣,郭荣面无表情,好像并不为昭宛着急。

而昭宛在最关键的时候身体下弯避开了长槍,身体柔软动作灵活。这更让人惊讶,她不像其他剑士会用剑格挡,只是躲避,又再次避开了张元徽的长槍后,她在地上一滚,长剑攻向了张元徽的下盘,张元徽因为长得高大,动作不可能有昭宛灵活,此时一避,就露出了破绽,昭宛已经随之而上,进入了张元徽长槍受限的距离。

只是短短两招,张元徽的胳膊就受了伤,要不是他本身穿着精制皮甲,他的胳膊很有可能会被斩断。

而昭宛的剑招既如繁花乱眼又带着凌厉杀气,张元徽连连败退,但他不可能认输,长槍在他手里已经是累赘,昭宛握着他的长槍以此为支点,一剑斩向他的脖子时,刘崇大叫了一声:“停!”

昭宛这才收剑身体一跃,跳到了长槍的攻击范围之外。

众人方才都看得目不转睛,最开始张元徽的长槍一寸长一寸强,昭宛只有躲避的份,但当昭宛近了他身后,他就被昭宛压制得死死的了。

刘崇面色铁青,但他不会说自己的手下的槍术不行,因为是他自己,他也不可能比张元徽更佳。

而且他不得不承认,昭宛的剑术出神入化,那不只是刺、斩、劈、撩等用剑之法了,而是剑与身合,身与气合,气与神合的境界,方才她带剑接近张元徽,只如无剑一般,但剑又随着她的身形将张元徽步步紧逼,若不是张元徽武艺不差,或者说是她故意放水,张元徽在初时就已经是她剑下亡魂了。

昭宛去捡起了地上的剑鞘,将长剑入鞘,这时候,刚才被逼得满脸虚汗的张元徽才回过神来,他看向刘崇,说:“指挥使,属下无能。”

昭宛虽胜不骄,见张元徽认输,便也不会以胜进逼,当即对着张元徽抱拳道:“承让了。”

张元徽看了她一眼,并未接话,因在主公面前输了,自然是很丢脸面的,但昭宛是刘承训的人,他自然也不敢闹得不好看,只是将手里的□□扔给了后方站着的从人,回到了刘崇身后去。

刘崇对刘知远说道:“大郎得此剑士,用作护卫抑或刺客,都是无人能敌了。”

剑客和上战场的将领自然是不一样的,虽然张元徽输了,刘崇不高兴,但也不会觉得张元徽真就比昭宛差,他这话自然也有这个意思,昭宛只能做护卫或者是刺客,而不是做战场上带兵的将领。

刘知远明白刘崇的意思,不过他也觉得弟弟有时候太过强横,经常反驳他的意见,所以他此时便赞扬昭宛道:“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精妙的剑法,此子如今尚小,待年长,当会更上一层吧。”

刘承训看着昭宛,兴奋之色溢于言表,对刘知远道:“父亲,阿宛剑术高明,堪当厚待吧。”

刘知远道:“当赏。”

刘承训赶紧对昭宛使了个眼色,昭宛看了站在郭威身后面露笑容的郭荣一眼,这才上前,对着刘知远行礼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