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再一次为我举伞。
鹿丸觉得这世界和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在他已经下定决心就算不择手段也一定要将那少年从那个回来的宇智波二少手里抢过来的时候, 他听到了鸣人死去的消息。他不想相信不愿相信也不要相信。可惜有些事情总会背道而驰,有些人, 你一辈子也无法触及。
他与那少年相识相知了十几年,最终还是没能看到他的最后一面。
他没去参加那少年的葬礼, 也许在自己的潜意识里终究还是不愿意相信那个少年会在没实现自己愿望之前就这么离去。
他呆在自己的房间里,透过那扇窗,仰望碧蓝的天空。那天空一望无际,清澈得如同那少年没有一丝杂质的眸子,仿佛浮上了淡淡的笑意,轻唤着“鹿丸”。心情顿时一阵烦躁,鹿丸“啧”了一声, 挠了挠马尾辫, 走出了木叶村。
村子里依旧还如以前一样,仿佛那少年的离去没有带来一丝一毫的影响,鹿丸看着这一切心里突然更加烦躁。——那少年为了这村子付出了所有,为什么没有人为他难过, 为什么你们这群人都只沉浸在劫后余生的欣喜里!
鹿丸浑身的气息变得凌乱混乱起来。
终于在那么一句话的刺激下彻底爆发, “现在村子里那个九尾也已经不在了,终于安定起来了呢。”他记不清自己心中突然涌起的情感是什么,只觉得当时头脑一片空白,那些话语第一次不受自己的控制就脱口而出,
“你们这群人,为什么不死了算了!反正也只是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别人的恩惠活着还不知感恩,还不如去死好呢!”
这是奈良鹿丸第一次用这样阴狠的表情说着这样满含杀气的话语, 围绕着少年十尺内的人群立马消散无踪,恍然间空气里还遗留着这么一句话,
“有病吧,这人。”
鹿丸颓然地垂下双手。
——我,到底在做什么。
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不见了,引以为傲的天才智商不见了,自己,究竟是陷入了怎样团团围绕的思维误区里逃不出来?
呐,奈良鹿丸,你真相信那少年死了吗?
我从不相信没有亲眼看到过的事情。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简单。他不相信那少年死了,他也不相信那少年会这么义无反顾地离开没有一丝留恋。呐,鸣人你不是说还有必须要说必须要做必须要解决的事情没有说没有做没有解决吗……为什么,你就这么消失不见了呢。
——我要去找他。
奈良鹿久第一次看见自家儿子这么失魂落魄的模样,即使那日阿斯玛的离去也让他在打击之后很快清醒过来,而这次的鹿丸却已经失魂落魄得够久,他不吵不闹整日沉默寡言,就算丁次井野的来访也统统不见,房间里可以听见摆放棋子的声音,又再次被掀翻。最重要的是,他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
而现在,担忧着自家儿子却深知只有靠他自己才能走出这痛苦的鹿久看着眼前鹿丸终于肯开门出来。鹿丸吃下第一口饭之后,轻放下筷子,眼眸深处的光芒令人心悸,“我要走了。爸爸。”
那少年染上恍然间染上了些许沧桑的眼角,和脸庞上不自觉就挂上的疲惫之色让奈良鹿久心里不禁一震。经历过那少年的死亡,这少年仿佛在一夕之际就老去了不少,不是成长,而是苍老。自己的孩子眼神通透,仿佛看穿了生死,那眸子是,一片死灰的寂静。就像失去了可恋的生的意义一般,迷茫失措。
他从未见过自家儿子会有这个表情。虽然鹿久明白那少年和自家儿子是从小一起长大互相扶持的伙伴,但也不曾想过鹿丸会受到这样大的打击。忍者界时时刻刻都面临着失去同伴的伤痛,而也正是如此他们才在伤痛里慢慢成长。
鹿丸,是该学会面对一个人的死亡,面对同伴的离去的时候了。
“……你要去哪里。”奈良鹿久不动声色,如此问道。
“去旅行吧。像自来也大人一样,看尽人间百态。”鹿丸眉眼低敛,将眼中未藏完全的一抹流光
“忍者有为村子奉献出所有的义务!不过你现在这种精神状态……唉。去和纲手大人说吧,不要去太久。家里……还等着你。”
看着自家父亲皱起的眉头和眼角处的皱纹,鹿丸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愧疚,却终究是郑重地点了点头站起身来离开,他做不到放弃那个少年,永远做不到。
“……对不起,爸爸。”那少年的身形在那夜色中缓缓变淡,他兀的停下步伐,在那门口处,嗓音如一抹轻烟刚逸出空气就骤然消散。
站在餐桌前立着的鹿丸的母亲,眼角的一滴泪水骤然掉落下来,砸上桌角。
鹿丸踏上了未知的旅途,虽然他不知道前方的道路会是怎样,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就会这么转悠一生再也找不到那少年的踪迹,但他终究还是这样迷茫地踏上了前路,义无反顾。
酒馆。
杯中物果然是最好解愁的东西,只要轻轻一抿,所有的愁绪就将如轻烟一般消散再无踪迹,现在的他抬首扬起手里如玉般材质的被子,仰起一倒,便如数倾入自己的口中,浑身舒畅起来。
不自禁就手打节拍,轻轻哼起歌来,“遥想那一年,我们初遇。你有着纯洁的蓝眸,看见你仿佛就看见了全世界。”不自觉他杯中的清酒就被眼角处滑下的液体悄然拨开了本是寂静无波的水面,漾开细碎的纹路。鹿丸放下手中的杯,伸手捂住面庞,泪湿了手掌。压抑了太久之后,情感这才恍若喷发的火山一般,涌上心头。
鸣人,我终究是无法接受你已离去的事实。在那刹那,心脏突然涌起的空洞,是什么?呐,如果你走了,这世上是否就只剩我一人,空空荡荡。
再也没有谁会站在我的身旁,再也没有谁在我骤然回眸的那瞬,看见你脸庞上微漾起的浅淡柔和的笑意,也再也没有谁会笑着对我说,“鹿丸,你怎么每次都不带伞。”——我每次都不带伞的原因,是想和你共用一把伞啊。鸣人。
走出酒馆之时,天色阴暗下来,倾盆而下的雨水浇灌了鹿丸满头满脸,他感受着敲上面庞的雨水,心脏撕扯的疼痛让他不禁半跪在地,他双手撑在地面上,怒吼出声,“鸣人!鸣人你在哪里?!”
他还想在每日阳光满地的时候,见到那少年灿烂如星的眸子和唇边那抹浅淡柔和的笑,然后他扬起单手,裹着一身的阳光微笑地说,“鹿丸,早。”思念是毒,是蔓藤,是缠绕着他永不脱身的荆棘,即使遍体鳞伤,也无法放手。
爱到底是甜蜜,还是疼痛。这些这些已然都成为了生命里的轻烟。在最痛苦的时候,我们都想过放弃。但是,现在的自己不是不能,而是不想。
——只是不想,而已。
如果你爱一个人曾爱入骨髓,当他有一天骤然消失了踪迹,如果不曾崩溃,就是已然失去了对这世界的信心。作为一个男人,他坚信没有过不去的坎,他终有一天会平复那少年带来的伤痕。
但是,他永远都不可能再爱一个人。
爱永远只有一次。
鹿丸明白自己应该回木叶了。毕竟他已经出来了两年之久,他将火之国上上下下都搜寻了个遍,也未能看到那金发的少年,他的心,彻底凉了。
他明白,那少年自两年前就已然死亡,只是当时的自己不愿相信而已。
鹿丸告诉自己,
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不会再对你笑不会再和你讲话不会再给你撑伞不会再握住你的手了!
他以为他心死了,他以为他为那少年流干了泪水,他以为无论是什么事都无法再次拨动他的心弦。他以为他擦干眼泪,还是会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忍者,这世界不是失去了谁就无法前进的。这世上,也不是谁没有谁就活不了的。
不是活不了,只是活着如死了一般,就像现在的他。
他知道该振作,他也知道世上那些所有的道理。也许正因为太聪明,也许正因为看透了一切,所以在这个时候,最难以接受的也变成了他。他无法迷茫,他无法欺骗,他无法放任自己。他的理智和情感分裂成两个人,他用理智控制着他的一言一行,他用情感,来思念他。
他回到了木叶,在面对着父亲的时候,弯起唇来露出个懒洋洋的笑,“啧,太麻烦了。”他这么说。
鹿丸妈妈抱着他放声大哭,泪水滴落在他的肩头,鹿丸拍了拍妈妈的后背,眼神柔和如水,“妈妈,对不起。是我任性了。”
他以为失去了那少年自己便是空荡一人了。但是,作为一个男人,是无法一直任性下去无法放纵下去的。所以,他必须扛起一切的伤悲,扛起父亲的寄望,也扛起那人的梦想。
呐,鸣人,我帮你守好木叶村,好不好。原谅我,无法去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