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出这样的决定,是鸣人从来没有想过的。
他吃了那么多的苦头,熬过那么多艰难的日子,在鼬提出分手的时候没有被吓倒,一直跟着他,死死缠着他,在鼬每次要抛弃他自己的生命的时候,鸣人都舍身阻止,一心一意帮助他,也从来没动过离开鼬的念头。
他不断地鼓励鼬,一次又一次地坚定地站在他这一边,在鼬提出让他先回木叶的时候,他也是很干脆就答应了,一切都以鼬为先。
鸣人就是这样地,用自己的行动表示和鼬在一起的决心,表达爱鼬的方式。他的心从来未曾离开过鼬。无论遇见鼬怎样的冷待,无论碰到怎样的困难都缠着他不肯走。
但是现在,一切突然变了。
鸣人突然决定放弃这一切,放弃和鼬构建一个普普通通却开开心心的家的设想,放弃未来要和鼬一起携手度过的所有美好日子,放弃和鼬在一起互相爱着对方的承诺,他突然主动地提出来要离开鼬,提出要和鼬分手。
这无疑是令人震惊的。
一种莫名的痛楚蔓延开,钻入了空间中的任何一个缝隙。
分手。
鼬看着纸条上的字,半晌没有开口,而鸣人也没有去看他,只是低着头干坐着,等待答复。
鸣人的手微微地发抖着,但是他努力不让对方看出端倪,不让对方看出他复杂的心。
他醒来,鼬抱着他,他痛苦,鼬安慰着他。鼬怕他着凉,给他加了厚厚的被子,鼬怕他饿了,给他煮了好几次粥,鼬害怕他难过,将月读之眼重新穿好又要给他……而在这之后,他给鼬的是写了分手的纸条……鸣人心里有很深的负罪感,更有着难以掩饰的痛楚。
但是他别无选择。尽管和鼬分手这个决定几乎让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痛苦地死去,但是只要想到将来宁次很可能会将他们之间发生的一切都公布在鼬的面前,让鼬和他都无地自容,他就觉得与其那时候给鼬伤害,把自己的丑陋完全展现给他看,倒不如现在就分开,对他好。而且,他的查克拉穴道被封了,完全成了废人一个,又不能说话,几乎更是成了哑巴。身体时不时出毛病,连基本的杂活都干不了。一无是处,完全的拖累而已。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房间里安静地几乎能听见针掉落的声音。鸣人见鼬半晌不回答,心里的愧疚和痛苦越发深了起来,于是他又拿起一张纸,犹豫了几秒,写道:
【我是认真的。】
又看到这个字条,鼬更加沉默,鸣人见鼬一言不发,忍着心里的痛苦,颤抖着手还要写什么,可是他才写了两个字,鼬突然就开口了:“为什么突然做这样的决定?”
鸣人听见鼬平静的语气,心里一愣,随后犹豫几秒,写到
【我觉得我们…不太合适。】
鼬看着这些字,眼里神色微妙,随后过了好几秒后又问:“以前,你不是觉得很合适么,为什么现在突然觉得不合适了?”
鸣人听见鼬这样问自己,也想不出好的理由来。踌躇半晌,写道:
【没有为什么。】
写到这,鸣人突然觉得有点局促,他不自觉地看了鼬一眼,犹豫很久,颤抖地写道
【我以前和你说的那些,喜欢什么的话,你就当做没有听过好了。在一起什么的都是我胡说的,房子,家,这些也都是我胡说的,我没有认真。鼬你不要浪费时间在我身上,不值得的。我自己的事情以后自己处理,不会有问题。】
这话让鼬慢慢地闭起眼睛,也让鸣人心里痛起来。但是他很快地翻身,背对着他躺下,不再多说什么。
时间分秒过去,很煎熬,房间再次安静下来。鸣人能感觉到背后那一直注视自己的视线,但是他在被窝里偷偷地抹去眼角的眼泪,只是干等着,等他的答复。
分开,其实他心里并没有想过。但是分开,又成了他唯一的解脱。
或许这不是解脱,但是那些噩梦已经让他无法承受下去。他不知道自己何时会崩溃,也不想他再背着自己这样一个包袱。他决定至少只要自己背着这一切就好。
当然,这些是在鸣人心里所想的,鼬无法听到。但是他看着这几句深深击打着他的心的话,又看着鸣人的背影,一闭眼,随后站起身,将粥端起来,道:“我去热一下粥,刚才还煮了鸡汤,要是喝不了粥喝点鸡汤也好。”
话到这里,鸣人一怔,而鼬站起身,居然一句话也没有再说就走向门口。鸣人看见,从被窝里出来,看着鼬的背影,嘴里不自觉地张开还要说什么,但是鼬却并没有理会他那还想说起刚才那事情的眼神,只是看着他,翘起嘴角道:“我很快就回来。不要乱跑。把被子盖好。”
说完这句话,鼬出了门,鸣人坐在床上,怔怔地。他侧头看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月读之眼和戒指,眼里失落下去。
鼬一言不发是什么意思?是默认还是拒绝?
鸣人这么想着,突然意识到,鼬避而不谈,不和自己讨论这个问题,大约就是拒绝了。
他一直如此含蓄。也许想到问题挑明白了说会更难处理,又或者想到这个问题现在不适合谈,更或者想到这个问题不管谈不谈都会伤害到两人,他选择了回避。
这是聪明的做法,也是鼬体贴鸣人爱护鸣人的一种方式,而鸣人感觉到,突然越发痛心起来。
鼬打算从此开始接受他一切可能出现的,这样伤人的举动了么?但是这又有什么意义?
如果在他的心里,还存在着万分之一的既能承受过去的一切,又能够爱鼬、安然地享受他的关心和爱护的办法,他就绝对不会想到和鼬分手,但是现在,他遭受到了那样一场浩劫,将他整个人几乎完全清空。他饱受了一顿屈辱,几乎被彻底击垮。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因此丧失自己,发生可怕的变化,也不知道自己何时会不会再做偏激的举动,给人带来麻烦,所以这又让他怎么敢去继续爱鼬,怎么敢去继续装作若无其事地陪着他?
长痛不如短痛,想到这里,想到鼬的温柔,再想到自己很可能再也给不了鼬过去承诺中那样的未来,鸣人在被子里抽噎着,痛苦无比,可是却依旧无法舍弃分开的决定。
而鼬似乎也并没有想象中回来得那么快。鸣人等待着鼬回来再次和他摊牌,说起分手的事情,但是鼬却比想象中迟了很久。沉沉的疲惫俘获了鸣人的身体,他不自觉地在泪水中沉沉睡去。
而又过了很久后,鼬回来了。
他额头边的刘海上还有一点湿,他的面上也依旧残留着冰冷的水迹。但是他看起来依旧很好,除去更深的黑眼圈和带了更多血丝的眼睛外,他依旧很好。
鼬走了有点久,没有人知道他做了什么。只是他再次回来的时候,手上却端了一碗汤。汤看来十分诱人而滋补,他将汤放在床头,却发现鸣人已经入睡。
轻轻地将鸣人的身体扶好,把枕头垫取下一个,鼬把将鸣人的身体遮盖了好。看见鸣人面上残留的泪痕,鼬的眉头上也慢慢地凝结了化解不开的愁绪。他坐在床边看着鸣人很久,握起他的手,抵在自己那紧紧皱起的眉头上,双眼慢慢地闭起。
见鸣人睡了,鼬纵然心头有千言万语,可是却无法说出来。他只能如此握着他,在睡着的时候望着他憔悴的脸,眼里露出痛苦和挣扎。
不知多久,外面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了一点雨,他依旧握着鸣人的手,小心地,慢慢地用自己的脸和吻温暖着那里,随后闭着眼睛,痛苦地皱着眉头,沉默地思考了很久。
***
多亏了紫菀临时从她叔叔那里学来的空间转移术,虽然不是很成熟,不能和她的叔叔一样同时转移四人甚至十几人,但是她能做到精确地转移两人,这已经很厉害了。
紫菀说,他们现在所在的地区在鬼之国的管辖内,临近风之国,而离火之国有一段不小的距离。同时鸣人还知道,跟着鼬一起来的佐助他们已经联系上了,因为各种原因紫菀无法立刻将他们送来,所以他们至少要七天后才能到。
当然,这些都是鸣人在和紫菀以及鬼鲛交流的时候知道的。他没有问过鼬,甚至很少再和他有什么交流。
这一次的事件,无疑对鸣人的伤害十分严重,或许是因为舌头被咬伤,他的确不能说话,但是更多的应该是在木叶的遭到的伤害,鸣人开始变得沉默,变得得不像他自己。他看着鼬,不敢再有那么多的深情和喜欢,不敢再沉沦在鼬的温柔里,任由鼬如何安慰他,取悦他,说出不要在意过去的那些话,他依旧无法真心地笑出来。他喜欢躺在床上望着外面发呆,有时候紫菀和鬼鲛来了,他会多少地和他们用纸和笔交流一点东西,但是很多时候,他只是会走神而已。而对于鼬,鸣人的回答和态度也越来越公式化。
鼬照顾他,他就让他照顾,鼬和他说话,他知道的会点头,不知道的会摇头。鼬问鸣人哪里疼,鸣人会写给他看,但是当鼬说想带他去街上走走的时候,他会摇头。他拒绝了绝大多数和鼬可能的独处时间。
鸣人对鼬说分手后的第四天,虽然鼬依旧只字不提这件事情,只是极尽所能地照顾他,但是鸣人却很少再对他笑了。
鸣人渐渐地冷却了自己的态度,尽力不让自己想起他曾经多么地爱他,也不想让对方再温柔地对自己。
他会每天每夜做梦梦见他过去和鼬在一起的快乐时光,可是当每次早上醒来,看见鼬在窗口看着外面发呆的背影,他尽管总想大哭一场,却还是安静地躺着,对着他沉默,假装什么都看不见。
这是鸣人对鼬从来没有过的冷漠。
鬼鲛和紫菀都看在眼里,他们会偶尔和鸣人提起他与鼬的关系,但是鸣人总是敷衍而过,避而不谈。如果要评论其鼬,鸣人也多少会说几句。在他的眼里,鼬依旧是那么地好,那么地温柔善良,但是他和鬼鲛以及紫菀不避讳地夸赞了鼬的品格,并被紫菀询问和鼬的发展的时候,他总是会避免说下去,要么倒头大睡,要么发呆走神不再多说一句话。
甚至,在旅馆老板偶然来房里换灯泡,因为见鼬照顾鸣人很勤快而好奇,忍不住当着鼬和鸣人的面八卦地问了问鼬和鸣人的关系,询问他们是不是恋人的时候,鸣人当下当着鼬和紫菀他们的面,对着老板摇了摇头,这些也都看在紫菀和鬼鲛的眼里,鬼鲛看着鼬假意不去在意的却有一些痛苦的眼神,又看了看鸣人,觉得不妙地自语道:“真是,好像对调过来了呢这次,和冰之国那时候对比……嘛,鼬也有吃闭门羹的时候啊。”
只是比起调侃,他和紫菀都不约而同地觉得有一点忧虑。尤其是在鸣人有一天突然对鼬发脾气,将他送来的食物全部都当着他的面摔到地上去后,紫菀和鬼鲛多少觉得是事情有点严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