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现言小说 > 低俗文学 > 49、第四十九章全文阅读

魏北跟着沈南逸上车,车门关闭,便把争端与嘈杂阻隔在外。

助理随后上来,问沈南逸是否直接回家。沈南逸靠着车座闭目养神,男人坐在那儿,轮廓硬朗,嘴角线条抿直了。他似一尊不怒自威的神,车内充斥着带有烟熏味的拿破仑。

魏北也不说话,只低头瞧着怀里怒放的玉兰。他想起郊区别墅那棵树,也不知几场春雨过后,是否已凋零。

半晌,沈南逸淡淡道,送小北回去。助理应了声,直接点出目的地。车是沈南逸的,导航记录里存有去魏北家的地址。

魏北看在眼里,没有询问沈南逸怎么知道,显得太蠢。他只说谢飞与还在影院门口,我给他发个消息。

沈南逸嗯一声。

魏北刚打完电话,手机弹出新消息。来信显示“江媛帧保夤媚锉纠醋急杆酰魈煸绨唷=峁吹酵嫌腥朔3龉赜谖罕焙蜕蚰弦莸男卤希晏馐恰暗焙熳骷疑蚰弦荨斐鲈帧妊菰蔽罕庇凇稹烤骨槲陌悖俊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消息,标题党狂欢。偏偏内容也距实情差了三十里地,简直是开局一张照片,后续剧情全靠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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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囡是不会说谎的,更何况她还挺喜欢这个护士姐姐。一口咬定没有,哥哥没有喜欢的人。

—北哥,我看到消息了。你不要管别人怎么写,很多营销号都没下限。该相信你的人,总会相信你。

魏北迟疑几秒,回复道:没事,谢谢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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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意思真的不能更明显了,魏北盯着屏幕皱了眉。片刻,他说了晚安,就锁屏不再回复。

回复什么,无论怎么回复都是给她潜意识的希望。没必要的。

魏北收起手机抬头,却从后视镜对上沈南逸的眼睛。感觉特像被抓包,明明没做任何事,却莫名有点心虚。

他喉结不由自主地滚动一下,移开眼神。也不知沈南逸有没有看到什么。

助理开车到公寓楼下,魏北抱了花束下车。沈南逸坐着没动,俨然是不打算上去坐坐。仿佛把人送到,这次“见义勇为”圆满落下帷幕。

魏北拉着车门,犹豫几秒。他朝车内轻声道,谢谢。沈南逸看着他,年轻人朝气蓬勃,玉兰不比他肤白。一双眼睛永远多情且明亮,嘴唇张阖间,唇珠动人。

沈南逸瞧了片刻,最后吩咐助理开车。

送到家,男人就走。魏北抱着花束伫立原地,良久,他才舒一口气转身上楼。

他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或许沈南逸会说,怎么不请我上去坐坐。或许沈南逸会说,有没有想好什么时候回来。可魏北猜测的这些“天马行空”都没出现。

沈南逸甚至没有接下他的谢谢二字,开车就走。

魏北躺床上时,依然难以入睡。他微博的评论快爆了,从未有哪次这般激烈过。流言蜚语和随人猜测的想象之词,充斥魏北大脑。他需要很费劲,才能压制着思绪不乱跑。

不怪沈南逸,更何况今晚那男人救了他。当魏北决定要走这条路时,注定会收到赞美,也必将接受或诚恳或莫须有的批评。除此之外,猜测、诋毁、谩骂,是少不了的。

没人完美,做得再好,也有人乐意在鸡蛋里挑骨头。

至此,网络舆论更丰富。有人说魏北和沈南逸特别甜,这是要走出柜的节奏。马上有人接茬,讲同性艺人的路不好走,上回那个xx,不就是出柜之后被禁了吗。

回复楼里立刻冒出新声音:不是被禁,是代言商都不找他拍广告。毕竟这年头,哪个企业敢正智(谐音)不正确。后来闹得挺大,xx发博说他就是gay,不愿隐瞒。

—目前没有官方回复,大家这样胡乱猜测也不好吧。

—哎哟,都他妈是铁板钉钉的事儿了,怎么官方回复?敢吗?

—这个也不算出柜吧,顶多......兄弟情?哈哈哈哈!

—我倒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真在一起也别装什么兄弟情。说句实话,上面想“取缔”、“封杀”或咋样,有的是一百种方式。你以为大家悄咪咪、偷偷摸摸地不要弄出风声,就安全了?

—这楼怎么歪成这样。大噶,我邮局港剧,谁还记得之前这个魏北带资进组的爆料?我大胆猜测一下,是不是沈南逸和魏北背后有什么py交易。然后........

流言分几派,许久不曾提起“带资进组”再被翻出。有些事就算大众遗忘了,网络也会帮你记住。它永远站在那里,如人背后的一根芒针,不去解决,就总会在某个时刻戳你脊梁。

形势愈演愈烈,关于这方面的猜测也久久不见分晓。不少人调侃追了个“连续剧”,第一季刚结束,这是第二季要来的节奏。

两人关系扑朔迷离,再加经纪公司没有完全表态。

李象旭联系沈南逸,说沈爷,还要继续稳住?我看着造势也差不多了。营销公司那边来消息,再这么炒下去,不仅得糊还得黑。

怕什么。沈南逸说,不是现在。手上的文章和后续营销先压住,等电影上映再说。

这事儿也“捅到”了王克奇那里,实际不算捅,王导充其量是被牵连者。近期电影上映,王克奇接到的采访邀约还不少。

沈南逸和魏北的牵手照流传之后,每次采访必有一题:关于主角魏北和当红作家沈南逸的事,据说两人都算您的好友。某些流言是否属实呢。

王克奇起初还能耐心解答一番,说什么两人确实认识,不过也没外界说的那么玄乎。大众不要过多揣测演员的生活比较好,都是普通人,关注作品就行了。

后来被问得不耐烦,王导本身不是什么好脾气。几次意欲拂袖而去,主持人连忙笑着救场,才没让节目录制出现车祸现场。

最终话题回归电影与王克奇本身,主持人问:“当初为什么要启用魏北这个不知名的演员呢。”

“我用演员,不看他是否出名,而是看他适不适合这部电影。演员是决定这部电影有没有灵魂的根本,当然剪辑制作、配乐等都功不可没。”

“魏北适合我的电影,我就用了。和他背后到底有没有人投资,压根没关系。以前也有投资人找我,砸钱说要捧谁。我让那人来试戏看看,结果不行,很不行。我就没用。”

主持人:“网上不少人评论,说这部电影介于商业片和严肃电影之间。那您对此的回应是什么。”

“我拍这部片子,不是想要观众为情怀买单。大家都知道我有几年没出新作品,除了去年回归的《六城决》,就是今年这部《庙堂锋》。观众最后看完,可能会感受到里面的隐喻。会说王克奇不比以前啦,也晓得打审核的擦边球,求生欲很强之类的。”

“我不否认,如果想把一个东西传达给大众,有时是需要规避的。我只能说拍完它,不后悔。但它到底是商业电影还是严肃电影,这个交给别人去评议就好。我本人不喜发表过多言论。”

王克奇说完,当着镜头开始扎头发。他整个人有股江湖气,即使坐在沙发上,也跟侠客似的随时准备刀剑出鞘。

主持人又说:“那王导能谈谈关于对独立电影的看法吗。”

王克奇:“这么说吧,做独立电影的人,不一定都是穷人。但大多都很困难,首先独立电影盈利微薄,几乎选择在咖啡馆、阅读室等地方放映。受众小,没什么帅哥靓女、也没有牛逼特效或者精美的后期调色,很多人甚至认为独立电影不算电影。”

“但这就好比文学创作,知名作者的作品流传出来了,大家都说好。说文章就该这么写,词句就该这么用。许多不知名的作品,在小众范围内流传,难道就算不得文章了?文字是没有高低贵贱的,那么我认为电影也不应该有高低贵贱。”

“充其量是每个导演的出发点不同,所追求不同,能诠释的程度不同。况且,如今这现状想‘完完整整’地表达自己,已是件很不容易的事。大众就不要对其太苛刻了。”

“前几年开始大量取缔、停办独立电影展,您有什么话,想对这些坚持做下去的年轻人讲。”

王克奇撂了一把自己的小胡子,像在斟词酌句。凭他的性子,原本该直言:不要怂,就是干。管他什么限制,管他怎么打压。年轻人要有冲劲和激情,拿起摄像机就是拍!怼他妈的,怕个屁!

可这节目始终是要播出去,一人之言还好,连累节目组倒真不至于。

半晌,王克奇才慢慢地说:“基本的创作权利、自由开展、策划各种活动的权利,在不违背道德准则的情况下,是靠每一代人自己争取来的。”

“创作艺术的权利不该打压,年轻人、下一代人应该在自己的领域得到尊重。那如果现实太残酷怎么办,还是得走下去。毕竟要相信真善美,相信人心上的那一把标尺。”

“回不了头的,一旦你愿意更坚定、更清晰、更赤诚,这条路就不是回头路。”

“同道同行,何其有幸。”

三月中旬,魏北所拍摄的《女人装》,上线即火。卖得很不错,虽然不至脱销,路人舔颜的已不少。由于沈南逸和魏北两人的绯闻始终没有得到证实,在网上一度列为“捕风捉影”。

这并不影响魏北接收商业邀请和综艺邀约,甚至因为他自带话题,许多节目都想让魏北参加。

魏囡度过寒假,升上五年级。开学时,魏北打算送她去报道。放以前,这可是魏囡梦寐以求的事。魏忠国作为父亲,除了在囡囡小时候没放弃抚养,且帮她找到哥哥,算得上“立功”。送去上学,想都别想。

但自从魏北频繁出现在电视里、网络上,包括杂志报纸广告牌等地方后,魏囡开始隐瞒自己的哥哥是演员这件事。

她说不清为什么这样,小小年纪也没法花太多心思去考虑。魏囡说,如果别人知道哥哥有我,有我这种生病的妹妹,会不会出去乱讲哥哥。

哥哥工作很忙,囡囡可以自己去上学的,不用哥哥送。

魏囡说,哥哥,我看别人在网上讲你和有个叔叔关系很好。是不是真的呀。

但魏囡没说,那个叔叔我见过两次。一次是在哥哥的戏剧表演现场,一次是在病房。

魏北平时很尊重魏囡的决定,他不认为小孩的要求都是无理。更何况魏囡太懂事,太小心翼翼。

魏囡去上学,魏北延后工作档期起个大早,小心跟在她身后。魏北其实特欣慰,放在一年以前,魏囡的性格算不得外向。她与人交往始终忐忑不安,始终带着“讨好式”倾向。

如今囡囡会主动与人招呼,虽然戴口罩,也没把自己看做异类。她潜意识里有了平等的概念,即使不太清晰,但她知道所有人都该是同等交往,不用讨好也不能瞧不起任何人。

于这一点,魏北要感谢沈南逸。即使当初单伍给出的条件十分优越,但也不如沈南逸的安排——进到公立学校,离医院不远,和普通小孩一样,平凡长大。

平平淡淡或是一种可遇不可求的幸福。

魏囡得到了。

魏北目送魏囡进入学校,折身返回医院。他今天约了张医生拿药,先去魏囡的病房拿病历。他到达病房时,沈南逸正坐在沙发上看稿子。

即使魏北知道沈南逸做了些什么,依然不太愿意沈南逸和魏囡认识。毕竟不好讲,这关系要怎么解释。

魏北关上房门,走近沈南逸,“你来干什么。”

“叔叔想你了,过来看看,”沈南逸道,“谢飞与说你今天送魏囡上学,顺便在医院拿药。助眠的药物不能吃太多,会有依赖性。”

“也不差那么一时半会儿,反正这么多年都吃过来了。”

魏北没察觉自己说话带着点娇嗔感,有意洒脱。他经过沈南逸走向书桌,病历就放在抽屉第一格。

沈南逸说:“跟我睡那会儿,怎么没见你吃药。”

因为老混蛋你折腾我。因为每晚都很累。因为和你睡觉很安心。因为习惯。

这些话魏北通通说不出口,他耳背可疑地红了,年轻人没有正面回答问题,只越过桌面去翻抽屉。

沈南逸就拿着稿子,从后面环抱上来。他凑到魏北耳边惹事儿,粗重气息一股股地喷在敏感耳垂上。

他说,宝贝儿回去跟我睡。别吃药了,对身体不好。

他说,早点回家,以后让司机送囡囡上学。

他说,感觉到叔叔没有。叔叔硬了。

魏北羞得简直要抓狂,他当然感觉到了。这老东西才隔多久没有干那龌龊事,竟想着四处发|情。又热又硬的东西抵着魏北,叫他动也不动。

仿佛一把滚烫的枪,枪口正杵着他命门。

沈南逸没要到答案,也不急。他咬着魏北后颈,细细密密地碾压过去。年轻人差点站不住,软了腰,要扑到桌面上。沈南逸就抱住他,将人翻转过来。他们面对面,胸膛相抵,魏北想要躲,沈南逸绝不允许。

彼此的气息太近了,唇与唇之间一步之遥。沈南逸看着他,不说话。仅是沉默地看着魏北,眼神缱绻。慢慢地,魏北心跳加快。他咽口唾沫,眼神落在沈南逸的嘴唇上。

看得过于专注,过于长久。这几乎是在索吻。

沈南逸没有强取豪夺,甚至轻轻将嘴唇贴上去,挨着。他挨着魏北的嘴唇轻声问,叔叔可以吻你吗。

这搞得魏北浑身发麻,嘴唇随着沈南逸说话而动。呼吸就在唇齿间,从沈南逸那里跑出来,仿佛沾着蜜糖与烟味,要来侵犯魏北的口腔。

可以吗。沈南逸问。

魏北心脏狂跳,砰砰砰砰。他想后退,可腰部已紧挨桌沿,退无可退。他只能向前,轻轻地,向前一点。

他吻了沈南逸。或者说是略微向前蹭了一下。好似一种认可与肯定,既然你要吻,那便来。

沈南逸伸手扣住魏北的后脑勺,猛地吻下去。十分粗鲁的吻法,像是克制已久。大舌狂暴地撬开唇齿,勾得魏北连连溃败。他差点受不住,想推开沈南逸,却被男人捏着手腕抱住对方脖子。

这一看,仿佛魏北主动索吻。

口腔里满是男性雄浑的气息,魏北许久没经历如此激烈的接吻。搞得两人反应挺大,沈南逸已撩开他衣服,准备把人就地正法。

让叔叔来,沈南逸喘着粗气道,让叔叔来,好不好。

魏北想退又不行,老男人的声音简直性感到要命。沙哑夹着浓浓欲望。一声一声地,渴求似的挠在魏北奔腾的血脉里。

沈南逸想得厉害,魏北差点就丢盔弃甲,放敌入城。遽然,门口传来响动。

有人进来,魏北还没看清是谁,便听见那人喊,“不、不好意思!”

是江媛帧

一阵慌乱后,房门再次关闭。

魏北吓得赶紧推开沈南逸,想要追出去解释,又不知该说什么。他盯着沈南逸,啧一声。

男人却不在意,只以拇指擦过他嘴唇,缓缓地说:“要让别人彻底死心,只说你有喜欢的人是不行。”

他知道,那晚他看见了。魏北沉默地撇开头。

“下次不要看我手机信息。”

“嗯,听你的。”沈南逸不在意道。

性质被打断,也没了继续下去的意思。沈南逸今天本是要去杂志社,路过医院“人瘾”犯了。他才让助理联系谢飞与,要到魏北今日行程。

倒不是真来干那种事,沈南逸纯粹抱着魏北,又吻了片刻。

魏北被亲得晕头转向,换气时余光涣散,瞥到桌上的手稿。他已有段时间没读过沈南逸的稿子,最近也没见听说他要写新书。

“这什么。”魏北移开嘴唇,伸手去拿稿件。

沈南逸没阻止,说没什么,下期杂志稿子。

魏北粗略看几眼,差点没跳起来骂人。这他妈狗屁稿子!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就是带有针对性的檄文。“十问审核”,这问题可大可小。要真追究起来,作为总编在销量大、传播广的杂志上张贴这种文章,能不能过审还是一回事。就算过了审,文章面世必得成为眼中钉,活靶子。

他不知道沈南逸为什么要写这个,其实一直以来隐约知道。魏北晓得沈南逸骨子里难凉的血液,也知道他那颗从来就不愿下垂的头颅。

魏北猛地抓住沈南逸,前半分钟还沉浸在热吻的晕眩里,如踩云端。这会儿简直要命了,他像是悬在一排尖刀之上,恐惧感力拔头筹。

不能这样。魏北哆嗦一下,他舔了下嘴唇,再咽唾沫。不能这样,沈南逸。

可嗓子发紧,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知道死死地看着沈南逸,紧紧扣住他手腕。

“小事情,这些以前都写过。”沈南逸尽量安抚他,手指揉着魏北后颈。他其实最爱年轻人的后颈,细长、优雅,好似一截玉兰。

“这才不是什么小事!”魏北紧着喉咙低吼一声,他生怕男人要倒行逆施,去走那艰路险途。他生怕一松手,沈南逸就会彻底“离开”。

他眼睛有些发红了,咬着牙关,“沈南逸,以前是以前。你现在不能、你不能......”

沈南逸问:“记得我是谁?”

魏北大骂:“我他妈知道你是沈南逸!但你也不能这样!”

具体哪样,他不清楚。他也不清楚后果究竟是什么,可未知不就是叫人害怕么。

“我不会出事的,”沈南逸低头看他,笃定道,“不必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