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柳泽带走了油麦菜，无情的抛弃了小废物，对于跑到他电脑屏幕的反光区域可怜兮兮闪着光的小废物不屑一顾，连个眼神都不给一下。
小废物之后一直到晚上都缩在角落里，也没有上去打扰柳泽忙碌，只是安静的闪着光，等到柳泽稍事休息的时候，闪的光就稍微亮了那么一丢丢。
柳泽觉得这系统可能是活的，放电脑屏幕上跟个桌宠似的。
他退出了ps，刚准备合上电脑，看到静悄悄发光的小废物，顿了顿，还是去把遮住穿衣镜的牛皮纸给扒了下来。
柳泽看着美滋滋跑到了穿衣镜上发光发热的小废物，盯了两秒，收回了视线。
他还是很清醒的，在这玩意儿没法给他带来明确大量的收益之前，他只会把小废物当个不太普通的游戏来对待。
让他想尽办法花大量的时间去折腾是不可能的，两百亩地怎么了，又不是现实世界白送他两百亩地。
不能变现就没有用。
他又不是沉迷游戏不可自拔的小朋友，他还得上班呢。
柳泽把牛皮纸上的胶带剪掉，重新把纸卷起来收好，转头去洗漱准备睡觉。
路过室友屋里的时候还能听到他在嗷嗷嚎叫着什么，柳泽没怎么玩过大型的网络游戏，听不太懂。
柳泽看了一眼时间，敲了敲门。
房间里又传来一声惨叫，室友急吼吼的喊了声柳哥。
柳泽推开门，提醒道：“十点了，早点睡。”
室友忙不迭点头：“好的好的！”
柳泽看着他依旧在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动作，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敲开门提醒了一声时间，得到了回应之后就准备先行睡觉去了。
柳泽洗澡的时候想起了室友跟他说的部门新招来的人。
准确的说，是特意挖过来的人。
那人是柳泽的同学，更准确一点的说，是师弟，比柳泽小了三届，因为念书的年纪小，岁数硬是小了他五岁。
柳泽偶尔被老师一通电话喊会学校去帮帮忙的时候，跟这个和他同一个导师的学弟见过不少次面，有段时间导师飞国外去参展，柳泽又刚好不是很忙碌，还短暂的作为暂代的老师教导过那一批的学生。
柳泽对他那个师弟印象还挺深的，主要是因为导师有事没事就喜欢跟他秀一下这个贼拉优秀天赋又非常好的小师弟。
其次是因为小师弟的名字让柳泽觉得挺亲切的，叫叶鸿书，一听就特别有文化，一眼看着就是书香门第出来的，贼拉有感觉。
再次嘛，就是这小师弟那暴躁得完全不像个能好好从事设计绘画行业的性格。
虽然平时相处的时候收敛得很好，可一旦触及他的作品，评价一两句，那小鬼就会像一头被冒犯了领地的狮子一样，浑身上下都充斥着“闭嘴不然咬死你”的意思。
导师并不怎么在意他这个性格，但柳泽还是出于过来人的想法，告诉这个小师弟，以后工作了，脾气不要这么躁，容易吃亏。
毕竟甲方爸爸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当时叶鸿书是什么反应来着？
柳泽吹着头发思考了好一阵，才恍恍惚惚的想起来。
当时念大二的叶鸿书对他冷哼了一声，转头就走了，门还摔得震天响。
“……”
嗯……
柳泽顿了顿，觉得要是叶鸿书是来接任老板位置的，怕不是要给他穿小鞋。
事实证明叶鸿书毕业之后混得还挺好的，刚毕业就直接冠名设计大楼了。
这大楼还设计得非常优秀，建好才两个月不到，就已经变成了新的网红取景点，天天都能看到有人跑去那边拍外景。
柳泽关上吹风机，叹了口气。
这就是他为什么始终都坚持不懈的提升自我，因为如果不努力进步往前爬的话，说不定哪天就被后来的人一脚给踢下去了。
即便努力了都会被拍死在沙滩上，更别说不努力的人。
柳泽自认自己大约也是能称得上是优秀的，但优秀这种事，从来都是没有上限的。
后生可畏这么个道理，柳泽已经亲身体会过很多次。
柳泽想了这么多，却并没有特别的往心里去。
这种事情即便是愁也愁不出什么改变来的，不如选择接受现实。
顺便去小废物里种点菜冷静一下。
决定接受现实的柳泽，在第二天去公司上班的时候，迎面就遇上了头一天入职的叶鸿书。
柳泽和叶鸿书一眼都捕捉到了对方，站在公司大门口齐齐一愣，似乎都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对方。
柳泽好歹是已经提前有过心理准备的，于是率先回过神来，对叶鸿书点了点头，露出个笑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叶鸿书顿了顿，喊道，“师兄。”
大概是因为正装的加成，今天规规矩矩的穿着一身笔挺西装的缘故，比起记忆里那个摔门冲出去的叶鸿书，他的身影仿佛一瞬间变得高大了不少。
柳泽想到这里，忍不住后退了一小步，仔细看了看叶鸿书，发现并不是仿佛，而是叶鸿书真的长高了。
柳泽觉得自己已经够高了，净身高一米八，放公司里就是一览众山小的身高。
结果叶鸿书竟然长得比他还高了。
两个人高腿长的大男人站在大楼门口也不像个事儿，于是柳泽率先说道：“进去吧？”
叶鸿书点了点头。
柳泽和叶鸿书肩并肩走进了电梯。
他们来得早，电梯空荡荡的，两个人说熟不熟说陌生也不陌生的人单独处在一个电梯里，气氛多少有些尴尬。
柳泽按下了二十六楼，叶鸿书站在他后边，看了一眼，没有按别的楼层。
叶鸿书偏头看想柳泽：“师兄也在这里上班？”
“嗯。”柳泽点了点头，“你来入职的？”
叶鸿书点了点头，冲柳泽露出了一个笑容：“是啊。”
柳泽看着那笑，总觉得有点熟悉。
叶鸿书长得很好，跟柳泽那种看起来非常温和的好不同，叶鸿书的脸是那种一眼看去就充满了攻击性的另一种好。
这一笑倒是很好的缓和了那张脸所给人带来的压力，跟柳泽记忆里这人一咧嘴就是满脸的嘲讽截然不同。
也不知道是谁给他掰正的。
这表情管理可比之前好得多了。
柳泽一边想着，一边找话题：“东创业园的楼做得很好。”
“团队一起做的。”叶鸿书说道。
柳泽一怔，抬眼透过电梯的镜面看向叶鸿书，发觉叶鸿书也正看着他。
两人的视线在镜面上相撞，柳泽看到叶鸿书正对着他笑，还是那种能让人稍微缓解下心情的笑。
柳泽有些惊讶于叶鸿书竟然会就这么接受团队设计，毕竟这人在学校里的时候对自己的作品护得跟什么似的，除了导师之外谁的评价和意见他都不认。
不过转念一想，职场跟学校到底还是不一样的，面对现实是每一个从象牙塔里走出来的学生都将要遭受的第一道挫折。
柳泽看着像是被磨平了棱角一样的叶鸿书，心情有点说不清的复杂。
“你变了不少。”柳泽说道。
“变好了还是变坏了？”叶鸿书问。
柳泽一顿，一时间没法回答。
柳泽知道，叶鸿书跟他有着非常大的区别，他是一路从底层摸滚打爬上去的，从学校到上班基本没有感觉有什么环境转变的困难，横竖都是把自己的内心深处的坚持小心收好罢了。
但叶鸿书不同。
他明显就是正常被爹妈宠着长大的，导师也喜欢他，对于他的才能始终很肯定，这种人在进入职场之后要把自己的坚持收敛起来，对于他个人来说恐怕是个非常难捱的过程。
柳泽承认，他之前挺羡慕叶鸿书那副张扬又无所畏惧的样子的。
这份羡慕看到叶鸿书现在的转变，又带着那么点可惜。
这人要是能一直那么嚣张坚持自我就好了，柳泽忍不住这么想。
叶鸿书看着柳泽发愣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说道：“师兄倒是没怎么变。”
柳泽闻言，发出一声疑惑的轻哼。
叶鸿书没有解释他的疑惑，电梯门打开，他和柳泽迈步出去，走进了工程部。
柳泽做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而叶鸿书在他的注视下，直奔经理办公室。
柳泽看着今天早到的经理一副等候多时的样子，把叶鸿书给带了进去。
“……”
柳泽半晌才回过神来，重重的叹了口气。
这人果然是被挖过来接老板班的。
看起来是得考虑跳槽的问题了——但是怎么也得在这个项目完成之后才行。
柳泽一边想着，一边把上周五收拾好的图纸重新翻出来，打开电脑开始继续做模型。
建筑设计这一行吧，团队作业也有，单人作业也有。
其实最普遍的就职方向还是各大设计院和已经成名的私人工作室，像柳泽这种跑人家大集团来干这个的，相对来说还真不是个特别好的选择。
柳泽当年毕业的时候也拿到了导师给的推荐信，基本上揣着信去魔都各大设计院就职肯定是没啥问题的，但是柳泽在设计院里干了一年之后就去了南风集团，着实是惊掉了不少人的眼镜。
柳泽来了南风之后基本上都是跟工程部的同事一起作业的，设计出来的东西都只能冠南风集团工程部的名，哪怕是他现在好不容易得到了一个项目主设计人的名额同时他处理的事情也最多，但最终成品出来，依旧不能写他的名字。
想要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名字，只有往上爬，爬到工程部经理甚至更高的位置上，拿到更好的项目资源，做出令人眼前一亮的作品，才会渐渐的为人所知。
柳泽来南风想要的，就是南风能拿到的项目资源，也想要做出令人眼前一亮的作品来打出自己的名气。
这也算是个捷径。
论项目资源，有什么地方能比主业是房地产开发的南风集团更好呢？
没有了。
但如果一直被压着，柳泽也不会认死理。
该跳槽还是要跳的，条条大路通罗马，万一他跳了就直接飞升了呢。
柳泽还是挺乐观的。
他专心致志的坐在电脑前做着工作，一直到吃过了午饭，找了个地方偷偷进了小废物摘了一箩筐苹果。
柳泽看了看苹果10积分一个的出售价格，留了十二个，剩下的全都卖掉了。
他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坐在座位上跺脚的室友迅速蹭了过来，晃了晃他的胳膊。
柳泽转过脸，从袋子里拿了个苹果塞给他：“做什么？”
室友接过苹果，擦了擦：“洗过了吗？”
柳泽点了点头。
室友一口啃下去，说了一句哇好甜之后，就左右看看，凑到柳泽边上小小声说道：“劳模！你知道新来的人有多怕穑俊
柳泽闻言愣了好一会儿，想到了今天入职的三个人。
他问道：“实习生？”
“不是不是，挖来的那个，你不是说是你同学吗？”室友说道。
柳泽点了点头。
“你不知道你同学多怕穑俊笔矣崖尘妗
柳泽想了想，说道：“他的设计很优秀，我们导师一直夸他的。”
“嗨呀不是设计的事儿！”室友一拍桌子，“他姓叶，咱们集团上边的，也姓叶，懂了吗？”
柳泽“哦”了一声，有点恍惚。
怪不得刚毕业就能拿到那么好的资源了。
“他空降，你肯定没法儿上去了。”室友小声逼逼，“柳哥，跳不跳啊？”
柳泽也不瞒着他：“这个项目做完再说吧。”
“那万一他要插手你这个项目怎么办？”室友问，“我同学之前跟他同一个团队的，就东创园那个项目，新来的那个太子爷不是主设计吗，你知道这人多霸道吗？”
柳泽一愣，想到今早上叶鸿书表示项目是团队做的谦虚态度，怎么这会儿听着有点不大对劲。
“这个人根本不听别人意见的，表面笑得和和气气的点头说好好好，背地里只自顾自的改，压根不让别人插手。”
柳泽：“……”
这配方怎么这么熟悉。
只不过当年是一副非常暴躁分分钟要跳起来打人的样子，除了导师发话坚决不听别人意见。
而现在也依旧是这样，倒是知道做个表面功夫了。
虽然不听意见还是不听意见，但多少也算进步……了吧？
柳泽不太确定的想。
——应该算是进步了，不然这项目做的时候指不定叶鸿书就直接掀桌子跟人打起来了。
都会表面笑着说好好好了，的确算是进步了。
室友还在叨叨：“你不知道，我同学都被他气死了。”
柳泽觉得这种事儿生气是很正常，大家是一个团队的，个人主义肯定要不得。
“可这个项目很成功啊。”柳泽实事求是。
室友一瘪嘴：“最气的不就是这个嘛！”
柳泽闻言，明白了过来。
不听取意见的人得到了成功，作为提出意见的人可不得怄得要死。
“你说这人要是插手你这项目，哪儿还有你说……”室友小声叨逼叨，被柳泽一声轻咳打断。
他疑惑的看向了柳泽，却发现柳泽并没有看着他，而是抬头瞅着他背后。
他转过头，就看到一个比拉高了整个工程部身高平均值的柳泽还要高的人，站在他背后。
叶鸿书看了看柳泽和柳泽旁边的人，柳泽有点尴尬。
室友瞅瞅这个瞅瞅那个，一边庆幸还好自己已经递了辞呈，一边麻溜借口倒水开了溜。
柳泽想了想，拿了个苹果出来：“吃吗？已经洗过了。”
叶鸿书接过了苹果，问道：“师兄对我的事很好奇吗？”
柳泽摇了摇头：“没有。”
“可是我很感谢师兄。”叶鸿书说道。
柳泽不知道应该摆出什么表情来比较好。
“师兄教我的，以后工作了，脾气不要那么躁。”叶鸿书说着停顿了一下，然后露出个相当和气的、跟柳泽的笑有几分相似的笑容来，“师兄觉得我学得怎么样？”
柳泽：“……”
我觉得你会错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