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修)
打发走克山西普斯后, 塞雷布斯想了想, 叫来男奴沙米德斯问:“沙米德斯, 你敢出去为我打听些消息吗?”
——塞雷布斯下午出去这一趟, 发现出了这桩事之后不止他们家,家家都是门户紧闭。下午陪着自己也就罢了,单独出门他担心这位古人害怕,而且天马上就要黑了,所以有此一问。
沙米德斯自从被马库托利斯租赁到银矿了一次之后腿就有了问题, 塞雷布斯安排活计时总是为他安排一些轻活, 比如盖房子时负责做饭的就是他, 这次回城需要人赶车, 带回来的也是他。那次意外之后他倒不整天想尽办法偷懒、惫赖度日了, 变的挺有眼色的。
沙米德斯问:“小主人想让我打听什么呢?”
塞雷布斯说:“哈律斯家住在哪里,他家的奴隶现在在哪儿。”
沙米德斯笑道:“这不用出去打听我也知道, 哈律斯家离我们家不远,就隔几条街。今晚祭司们要在他们家为那个男孩和他母亲举行净化仪式, 奴隶们当然都在他们家里了。这是我听达奈斯家的奴隶们说的。小主人想知道这个做什么?”
塞雷布斯有点意外, 又觉得自己不应该意外。奴隶们彼此之间肯定更有认同感, 小道消息流传的更快。他以前因为女奴们能创造更大的价值, 更重视女奴,忽略男奴们了。有许多事情是女奴们不方便做的, 今后倒要把他们也用起来。
塞雷布斯带点考验意味地说:“哈律斯的死亡很奇怪,我想知道深夜独自在竞技场附近的原因,还想知道他们家里一切反常的事情。”
沙米德斯不害怕诅咒, 满怀信心地说:“小主人,请给我半瓮掺水少的烈性葡萄酒。明天早上,您会知道您想知道的一切。”
塞雷布斯让他先去吃饭,然后让梅加娜拿来了酒。他饱餐一顿后抱着酒瓮兴冲冲地出去了。
打听八卦本来就是人生乐事,何况是奉主人之命打听。
沙米德斯是雅典和别的城邦交战时抓到的俘虏,在奴隶市场上贩售时被马库托利斯买下的。从前他是个有妻有子的自由人,城邦一旦战败,妻子儿女死的死散的散,自己还沦为了奴隶,所以一直很茫然,得过且过。
被租赁到劳里姆银矿当矿工后在生死关头走了一遭,他才明白自己还是非常想活着的,而且想要好好活着。
这些日子他已经看出来现在当家的小主人和吝啬的老主人不同,是个慷慨大方的人。得到他信任的梅加娜现在已经成了女管家。小主人非常有本领,马库托利斯家的生意现在蒸蒸日上,梅加娜未来定然比现在更好,他羡慕极了,他也想要主人的器重。现在女奴们小主人看重梅加娜,男奴里还没有特别信任的人,他还有机会。现在小主人但有差遣他都非常殷勤,想要拿出点本事让小主人看看。
沙米德斯出门时夜幕已经降临,他抱着酒瓮穿过几条街道来到哈律斯家附近,发现哈律斯家内外点燃着许多火把,灯火通明。他躲在街角向那边张望,只见许多穿着短袖祭司礼服、手拿匕首的男祭司与拿着巨型钥匙的女祭司们来来往往,还有哭声从那所宅邸里远远地传出来。
沙米德斯不敢直接过去,想了想,悄悄在附近寻找,果然在一个能看见一点哈律斯家的中庭的角落发现了有两个人蹲在那里偷看。
他从背后凑过去问了一句:“你们在干嘛?”将那两人吓得跳了起来。
那两个人连连拍打着胸口说:“你是谁?吓死人了!”
他晃晃酒瓮,说:“我叫沙米德斯,一个奴隶。主人叫我去买酒,我从这边经过,见你们看的起劲,就问一句。”
那两人闻到酒香,都抽动鼻子垂涎欲滴。其中一人说:“骗人!这附近哪有酒馆,你是专门绕路到这里看热闹的吧!你的酒闻着不错,给咱喝一口。”
沙米德斯装作变色的样子,将酒瓮护在怀里,说:“开什么玩笑?被主人发现酒少了我是要挨鞭子的!”说完又露出有点佩服的表情,说,“不过你们胆子够大啊,这么恐怖的事情也敢来偷看。可惜这里什么也看不见。”
另一人人道:“你不还是一样?我们也是奴隶,主人家就在这附近,我以前没见过你,你是特意绕到这边偷看的吧?这边看不清里面,但我知道哪里能看清。你的酒给咱喝一点,我带你去看。放心,你主人不会发现。就算他发现了,你还可以辩解说是店主人卖给你的时候短斤少两了嘛。”
沙米德斯露出一点心动的样子,但接着又警惕地问:“有那么好的位置,你们干嘛不去看,要在这里蹲着?”
那人道:“那里不太好进。不过你有这酒就不一样了。”
他跑去敲响哈律斯隔壁那家宅邸的门,和开门的人低语了几句什么,就对沙米德斯两人招手。两人跑过去,开门的人看看沙米德斯怀里的酒瓮,满意地说:“快进来,今晚男女主人都去隔壁帮忙了,你们可以趴在墙头上看,能看的清清楚楚。而且你们不知道还有谁在我家。”
三人进门,开门的人又在后面锁上门。几人走进中庭,两人看清月色下的几个人,惊呼一声道:“米洛丝、克朗尼,你们怎么在这里?”
其中一人答道:“葬礼用不到我们,家里吓人的很,我们就躲出来了。”
沙米德斯最先搭话的那个人兴奋地回过头来说:“沙米德斯,你知道这是谁吗?这是亚莉克希亚家的奴隶。”
沙米德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会这么好。
沙米德斯深夜才回家。
他到家时塞雷布斯还没睡,他兴奋地向塞雷布斯汇报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
“小主人,哈律斯偷偷跑到竞技场附近去的原因没有人知道,他那天晚上是偷偷溜出去的,他妈妈也不知道。他妈妈是半夜醒来发现床上是空的,才发现儿子不见了。他们找了一夜都找不到,第二天下午有人告诉他妈妈的在体育场附近见过他,他们才在废宅里找到了他。
“他家的奴隶们怀疑他是去见什么人,因为他以前也这么跑出去过。那次他出去时被奴隶发现了,偷偷跟在后面,看到他和一个男人说话。但奴隶没敢跟的太近,没看出来是谁。而且回去的路上哈律斯发现了他,央求他不要告诉女主人,还给了他一些钱,他就没再管。”
塞雷布斯喃喃自语道:“和人见面?会是谁呢?”又问沙米德斯,“他家里还有什么别的奇怪的事情吗?——不奇怪的事情也跟我说说。”
沙米德斯说:“要说奇怪,最奇怪的应该就是他父亲不和他们住在一起,据说又娶了新妻子吧。对了,听说他父亲很有钱,但他和母亲很穷。他家的奴隶说女主人买不起教仆,小主人的教仆其实只是家里的普通奴隶,根本不识字。还说曾见过女主人为小主人的学费发愁,是卖掉首饰才凑够的。小主人在阿帕托利亚节歌唱比赛赢得冠军得到的奖品让家里大大松了一口气。”
说着说着,他忽然露出了一点嘲讽的笑意,“他家的奴隶说男主人从来不管妻子和儿子,但是今天晚上他们家在厅堂里停灵,祭司们为死者们沐浴净身,主持净化仪式,我从他邻居家墙头偷看,却看到那个男人哭的伤心欲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