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修毕)
在校门口等着堵哈律斯的几个小孩显然没有料到这一出, 面面相觑。
塞雷布斯像没看见他们一样自顾自离开, 哈律斯像小尾巴一样跟着他。
几个小孩迟疑了一下, 跟在他们身后。
快走到巷口的时候, 一个小孩越过他们,飞快地跑开了。哈律斯不安地伸手抓住塞雷布斯的衣服,塞雷布斯看了他一眼,他又松开了。两人继续往前走,走了没多远, 达奈斯带着和刚才那小孩和三个十来岁的大孩子冒出来拦住了他们的路。
达奈斯满脸敌意地问:“塞雷布斯, 你又要多管闲事吗?”
塞雷布斯说:“我只是要回家。”
哈律斯以为他不会帮自己了, 条件反射地向他靠近一步, 又满怀绝望地停下脚步。
达奈斯倒是满意地说:“这次算你识趣, 你走吧。”
塞雷布斯举步离开,走了两步又回头对哈律斯说:“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
哈律斯大喜, 急忙快步跟上他。
达奈斯却大怒,拦在两人跟前说:“塞雷布斯, 你在耍我吗?”
塞雷布斯说:“让哈律斯跟我一起走, 怎么就是耍你了。”
达奈斯怒道:“你明明知道我就是在这里堵他的!”
塞雷布斯道:“你堵他想干什么?”
达奈斯厉声道:“明知故问!他偷窃瑟西非斯的歌曲, 我当然是要教训他!”
塞雷布斯微微皱起眉头, 感觉实在有点难办。
他不喜欢小孩子,但也不能眼看着一个小孩被一群孩子霸凌袖手不管。可这次他能帮哈律斯, 下次呢?他就要转学了,就算不转学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给哈律斯做保镖。不彻底解决这件事,他迟早还要被欺负。
但这件事好像没办法解决, 达奈斯就是要欺负弱小出气,弦琴学校没有人会站在哈律斯这边,一个人怎么能与群体对抗?
顿了一下,塞雷布斯说:“我记得瑟西非斯说过,是修西斯让他让出那首歌的,没有偷窃这回事。”
达奈斯脸色冷了下来,说:“塞雷布斯,你打定主意要站在他那边了是不是?上午我放过你,你就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了是吗?”说完他恶狠狠地指着他们对三个大孩子发出指令:“连他一起打!”
三个大孩子应该是他家里的奴隶,不假思索执行了他的命令,向塞雷布斯和哈律斯冲过来。
这三个男孩比塞雷布斯大几岁,个头高一截。塞雷布斯不敢轻视,不等他们冲到跟前就迎上去,闪到身材最壮的男孩身后,一脚踹在他腿弯里,他痛呼一声跌倒在地。塞雷布斯怕被围住,用最快的速度将另外两个男孩也踢倒,瞪了哈律斯的教仆一眼,说:“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抱着你小主人跑?”
那教仆呆了一下,抱起哈律斯朝急忙回身跑了。塞雷布斯朝达奈斯笑了下,风一样掠过他身边,向反方向跑去。
他不是超人,也不可能对小孩子下重手,等那三个大些的孩子站起来就麻烦了,因此就果断地三十六计了。
他们忽然兵分两路,达奈斯傻眼了一下。一个小孩问道:“达奈斯,我们追不追?”
达奈斯看三个奴隶灰头土脸爬了起来,好像并没有大碍,恼怒地说:“当然追!”
那小孩问:“追谁?”
哈律斯是被大人抱着跑开了,而塞雷布斯是少见地狼狈逃跑——在达奈斯看来,永远占着上风的塞雷布斯逃跑就算是很狼狈了——还是一个人,达奈斯不假思索地说:“追塞雷布斯!”
于是一行人急匆匆向塞雷布斯跑开的方向追去。
塞雷布斯跑的像疾风一样快,哈律斯这些小孩都追不上他。哈律斯催着三个奴隶跑快去追他,但三人到底都摔了一跤,跑起来一瘸一拐的,等撵上塞雷布斯的影子,已经到他家附近了。塞雷布斯从容冲他们摆摆手。回家去了,把哈律斯气得半死。
哈律斯没有嚣张到冲到别人家里打人的地步,只好带着奴隶和同伴们悻悻地离开了。
塞雷布斯到了家,自我感觉十分好笑。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和小孩子起冲突用到逃跑这一高招的一天。他真正的小时候和同学冲突可是宁死不退的。小孩子做久了,他觉得自己都有点被同化了。
塞雷布斯到家没多久,哈律斯也匆匆地来了,他红着眼睛结结巴巴向塞雷布斯道谢,又愧疚地问:“我们跑了之后达奈斯他们为难你了吗?”
塞雷布斯不想解释太多,简单地说:“没有。”又问他,“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呢?我看你不可能和达奈斯和解,今天你躲过去了,但是他想欺负你,随时都能找到机会。”
哈律斯茫然地说:“我,我不知道……我不想上学了,所有人都不喜欢我……”
塞雷布斯沉默了下,建议道:“换所弦琴学校吧,别的学校至少没有人像达奈斯那样刻意针对你。”
哈律斯无助地点了点头。
哈律斯离开之后,梅加娜喜孜孜地来告诉他,他们计划的新产品,那些羊绒织好了。
塞雷布斯跟着梅加娜去看,织好的羊绒布料还被绷在织机上没取下来。这批新织物美极了,主体是白色的,两边用黑色的羊绒织出宽宽的图案简单又极富美感的花纹,手感轻柔光软,羊毛衣料根本无法与之相比较。可惜的是由于原材料有限,只有一浮宽,两浮多一点点长。
塞雷布斯抚过花纹,赞了一句:“很好。”
梅加娜说:“怎么能不好?这些花纹的织法,可是我们付出了一德拉克马金币才学来的!”
雅典此时的金银比价是1:13,为了学会织这些简单的花纹,他们找到雅典最好的织工,花了一个金币才学到了这种最简单的织法。
塞雷布斯说:“提花的原理应该是一样的,你告诉我们家的织工,谁能想出新的花纹织法被采用,一种十德拉克马的奖励。”
梅加娜惊呼:“十德拉克马?”
塞雷布斯点点头。高额奖励创新,才能激发人们的潜能。旁边听到了他们说话的织工们都喜动颜色。
梅加娜对他们说道:“你们听到小主人的话了。主人有多慷慨你们也知道了,用心做活,主人不会亏待你们。”性子机灵些的织工忙表忠心。塞雷布斯也勉励了她们几句。
他不打算一直让她们当奴隶,计划到了合适的机释放她们。但在此之前,他希望能达到她们好好工作学会自立的共赢。
梅加娜不知他的计划,已经觉得他是最好的主人了,真心实意地觉得她们这些人遇到塞雷布斯实在是运气好。又问:“那这种布料,我们怎么定价?成本实在不低,光原料价格就是羊毛衣料的十倍,还有我们的人工,定价低于二十五德拉克马每浮恐怕我们就要赔本。”但是一浮布匹价格超过三十德拉克马还会有人买吗?
塞雷布斯道:“别担心,梅加娜。希腊的有钱人多的很。”
价格比黄金还昂贵的藏红花染色的长袍都不愁销路,何况是这些手感绝佳的织花羊绒。而且天然黑羊绒织成的花纹绝不会掉色,与价格昂贵,但洗几次就不能看了的染色布料相比又是一重优势。
塞雷布斯对怎么推广这种新织物已经有了计划。
看过羊绒,他又去看波斯商人订购的那张地毯的编织进度。地毯在四个织工的共同努力下已经织好四分之三了,再有二十来天大致就能完成,正好赶上秋季的航海季波斯商人来收货。
塞雷布斯拨开绒毛仔细检查地毯的质量,发现结打的都均匀细密。再就着已经黯淡下来的天光审视织好的部分,五彩斑斓的各色花朵含着半透明的真丝花心,繁而不乱,宛如春神的花园,让人目眩神迷,也无可挑剔。又询问各色丝线都还剩多少。梅加娜去检查了下,告诉他答案。他计算了下大致都够用,很满意。
勉励了织工们几句,许诺地毯售出后每人奖励一小笔钱,并告诉梅加娜今晚所有人都加餐,奖励大家的辛勤劳动,中庭里欢呼雀跃。
塞雷布斯又将几个男奴隶叫来说话。因为秋季收羊毛的日子又快到了,他这一季不能全程亲力亲为了,势必要给他们更多一些自主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