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云低垂,一匹如同神明在人间的化身一样的金色骏马从崇山峻岭间飞驰而过,载着一名黑发青年和雅典的求援信,向着斯巴达而去。
这样的使者,雅典同时向所有的希腊城邦都派了。
波斯人的舰队已经灭亡了埃雷特里亚,即将到达雅典。
波斯这次来了400艘三列桨战船,光划船的桨手就有八万人,载有两万五千名精锐的步兵、骑兵和弓箭手,绝不是雅典可以独自抵挡的。
金马驮的青年是塞雷布斯。
斯巴达在希腊世界实力最强大,也曾杀过波斯使者,是最有可能帮助雅典的城邦。斯巴达现任国王列奥尼达斯是塞雷布斯的好友,因此他被派到了斯巴达来。
斯巴达原本的国王克列欧美尼斯,前几年突然控诉另一位国王是私生子,要求流放他,又偷偷贿赂德尔菲的皮提娅,让皮提娅发出假神谕,真把他流放了。但没多久这件事就被爆了出来,自己也获罪被流放了。
但克列欧美尼斯不是甘心认命的人,居然从其它城邦找来雇佣兵,试图打回斯巴达,斯巴达元老院被逼无奈,只好让他回来继续当国王。可是他回到斯巴达之后没多久就忽然疯了,把自己身上的肉割成了一条一条的失血而死,国王之位被传给娶了他女儿戈尔哥的女婿列奥尼达。
金马的马蹄踏入斯巴达时,斯巴达人正在庆祝卡尼亚节,城里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男子们穿着戴盔甲沿着街道游行,女子们手臂挽着手臂,边跳舞边唱着祭歌。
如果是平时,塞雷布斯一定会欣赏这难得的风景,然而此时他却无心停留。
他找到列奥尼达,说出来意,万万没想到的是,列奥尼达断然拒绝:“塞雷布斯,我们不能派兵!”
塞雷布斯大吃一惊:“为什么?列奥尼达,难道斯巴达打算臣服于波斯?”斯巴达人出了名的骁勇善战,难道面对波斯,连斯巴达都怕了吗?
列奥尼达解释道:“不,塞雷布斯,我们是现在正在庆祝卡尼亚节,按照习俗,要祭祀祖先,这些天都不能动武。只能等节庆结束才能去救援雅典。”
卡尼亚节是丰收节的意思,是斯巴达最重要的节日,确实有不流血的传统,塞雷布斯也听说过。
他焦急的问:“那节庆什么时候结束?”
列奥尼达斯歉意地说:“还有八天,卡尼亚节要庆祝九天,今天才是第一天。我们得到月圆之时才能发兵。”
塞雷布斯苦笑道:“列奥尼达,那样的话,等你们赶到,雅典已经没了。”
列奥尼达承诺道:“节庆一结束,我会立刻带士兵,用最快的速度去增援你们。”
塞雷布斯摇头说道:“雅典撑不到那时候。列奥尼达,如果斯巴达不打算投降,那就该立刻去救援雅典,等雅典被灭,波斯的剑锋必然指向斯巴达,斯巴达到时候独立对付波斯,损失必然更惨重,这是在削弱自己的力量!”
列奥尼达苦笑道:“我完全明白,可是斯巴达从未在卡尼亚节动过武,元老们不会同意这时候出兵的!”
塞雷布斯不能接受,他不知道原本历史上斯巴达人去没去救援雅典,那么悬殊的战力,有斯巴达人会是很大的助力。如果是原本有斯巴达的帮助,而因为使臣换成他,没请到援兵导致失败,那就太可笑了。
他请求列奥尼达带他一起,去试试说服元老院,列奥尼达其实内心也很想立刻去援助雅典,同意了。但最后果然如他所料,元老院一口拒绝了,塞雷布斯再怎么晓之以理,固执的元老们都不愿意违背传统。
没能说服元老院,还耽误了好长时间,塞雷布斯心急如焚,但仍然不愿放弃,被逼无奈说道:“那么能让我对你们的公民公开做个演讲吗,列奥尼达?”
公元前490年9月11日。
雅典城里前所未有的空空荡荡,往日里热闹非凡的集市上没有一个人,所有的宅邸都静悄悄的没有声音,整座城市仿佛死去了。
城里没有一名妇女儿童,只有广场上、城门口聚集着很多披甲执锐的成年男子。
妇幼们都被公民们送到深山里藏起来了,留下的这些都是决心与波斯人决一死战的公民,与辅助他们的奴隶。
他们其实本来也打算逃走,可是米太亚德、特米斯托克利等主战派竭力说服公民们留下来保卫家园,一向与特米斯托克利不合的阿里斯提德也支持这个主张。特米斯托克利和阿里斯提德都是城邦里掌握着军事力量的将军,最后十位将军投票决定战与降的时候,投出了个5:5。米太亚德又说服了军事执政官卡利马库斯支持战,投出了决定性的一票,雅典终于下定决心要战。
波斯舰队已经快到了,但除了曾经受过雅典巨大帮助的普拉提亚人派来了1000名士兵,他们往其它所有城邦派去的使者,都没有带回一名援兵,连斯巴达人都没有来。
悲观的情绪又在城里蔓延,许多人又起了逃跑的心思。
就在以阿里斯提德的威望,和特米斯托克利的舌绽莲花也有点压不住人心动荡的关头,一匹金马飞驰入雅典,是去斯巴达搬救兵的神眷之子回来了。
他带回了斯巴达愿意帮助雅典,援兵即将到来的消息,公民们顿时士气大振。
主战派们大喜过望,趁机把公民们组织了起来训练,并且开始商议作战对策。
塞雷布斯为说服固执的斯巴达人违背传统,可是费了大力气。
他用出了全部口才,花了三天时间在街头演说,才说动一些年轻人愿意不等节日结束就来帮助雅典,和让元老院不阻止他们。
但斯巴达和雅典相距220多公里,而且全是崎岖难行的山路,不是一天能到的,他们远行还要做一些准备。塞雷布斯于是提前回来了,把好消息告诉雅典人,好鼓舞人心。
得知斯巴达援军即将到来,雅典人确实像被打了一针强心针,不再那么绝望,准备等着斯巴达人到来后一起迎战波斯人。
可是没想到的是,波舰队的速度比预料的快,斯巴达人还没到,波斯舰队先到达了马拉松,并且停泊了下来,似乎就想在那里登陆。
波斯人到来之前,米太亚德与军事执政官、其它将军们就多次推测过,波斯人到了之后,会从哪里攻打雅典。Μ.166xs.cc
马拉松就是他们推测出的最有可能登陆的一处地点,因为这里是一片平原,是全雅典唯一适合骑兵登陆的地方,而波斯舰队里有不少骑兵。
那么他们是要固守待援,还是到马拉松迎敌?
固守城市看起来似乎容易一点,有城墙的保护,能占据地形优势。可是那样就只能困守,被动等波斯人补给耗尽自己退走。
然而波斯实力雄厚,想要耗到他们不想接着围的时候谈何容易!他们曾围困过米利都长达七个月!
即便得益于神眷之子的探子早早打探到情报,他们为这场战争做了充足的准备,提前囤积了大量的粮食武器。但再充足也支撑不了几万成年男子七个月的耗费,更不必说到时候长时间被攻击,人员的消耗。
刚刚被灭的埃雷特里亚,选择的就是守城,结果只被围了七天,城里就有人叛变,里应外合打开城门让波斯人长驱直入。没有人敢保证,雅典就没有这样的叛徒。
固守城市,其实似安实危。
最后对波斯人最了解的米太亚德说服众人,不等斯巴达人到来了,到马拉松去主动出击。
马拉松是是一片长满茴香的平原,金秋九月,正值茴香的花期,这里开满白色的小花,芳香袭人,一直蔓延到海边。如果没有战争,这会是一副醉人的美景。
然而此刻,波斯人的船只遮蔽了碧蓝的海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