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珍听到花楼二字, 立马想到了小叫花, 但这个时间, 小叫花应该在军营里,自己过去也没啥用。
她蹲下身问那同学:“你阿妹怎么了?”
学生是个小姑娘, 坐在雪地中哭的满目通红, 悲伤难以抑制:“冬日少粮, 阿父把阿妹卖到花楼去了!”
许珍想安慰几句。
那学生抬手抓住许珍衣哽咽说道:“先生,先生你是长安来的,你定能救救我阿妹。”
许珍问:“我该怎么救?”
学生眼眶通红:“我, 我不知道。但我阿妹是无辜的, 圣上早就下了男女共走官道的诏书,可为何,为何——”
她说不出话来。
许珍安抚她。
女学生依旧啼哭不止。
许珍想了想, 自己去替小叫花摸摸路也不错, 她问:“我正好想去花楼, 要不你陪我一块过去找找你阿妹?”
女学生见许珍愿意陪自己过去, 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整个人顿时有了不少活力。
她点头擦擦眼角泪水, 起身让许珍稍等片刻, 随即跑到一旁, 不知从哪里牵出来两匹马,将软垫甩在马背上,让许珍上马。
许珍愣了半晌问道:“骑马去?”
女学生道:“自然!若是走过去,我阿妹怕是尸骨无存!”
许珍听她说的如此惊悚, 无话可说,赶紧牵过缰绳,靠仅有的运动本能跨上马,然而还没坐稳,骏马被驱打飞驰,如电闪雷鸣般风速离去,许珍耳边只剩呼呼份上。
她张口要求救。
女学生追上来帮她引路。
马匹跑的更加快。
许珍发出的惨叫声成了“嗷嗷嗷”的呐喊。
女学生在马上疑惑:“先生你怎么骑个马还这么开心。”
许珍有苦难言,恨不得一脚踹飞这学生。
好不容易到了那传说中的花楼。
学生说道:“到了。”
许珍一脸憔悴,几乎是翻滚摔下马背的。
她直喘大气,内心先是将这学生骂个半死,随后又想到小叫花。
她暗暗念道:小叫花啊小叫花,你在军营快活,我可是在这为了你的功德点受苦啊,你以后要是敢对我坏,我就锤死你。
马匹放在不远处的树边。
许珍腰酸背痛,打算走正门。
学生阻止道:“别走大门,若是被盯上,不方便找人。”
许珍觉得有道理,换方向跟着学生往小门走,两人走进柴房,柴房没人,又去厨房,厨房也没人,花楼整个后院没人看守,空荡荡的,倒是楼中传来断断续续的喧闹声。
“里头是在干吗?”许珍很好奇,“你阿妹不会在里头吧?”
学生面红耳赤的摇摇头:“应、应当不至于。”
许珍见她这种反应,立马明白了,里头应该是在进行少儿不宜的活动。
她虽是现代思想,可内心单纯保守,难免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她和学生示意,去二楼寻找。
一个大活人能被藏到哪里?无非就是房间里头,最适合藏人的柴房没人,那就是上面的闺房了。
房间门大多没有关紧,麝香四溢,里面人影晃动,时不时还有调笑声传来,虽说还是大白天,能干的事情已经全部干上了。
许珍随便的看了眼,觉得辣眼睛,赶紧出来和学生说:“里头没人。”
学生指了指旁边的楼说:“还有一侧。”那侧和现在这幢楼隔空而望,上边也有不少房间。
许珍不想去,可这学生还是未成年,不宜观看这种东西,又不能不救人,她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看。
窗幔晃动,两道门中间夹了棉絮,本是防风的,却因此不方便合拢,露出门缝来。
许珍往里偷看。
第一扇门缝里,没人。
第二扇门缝里,也没人。
第三扇门缝,有人,还是两个人!这两个人正坐在凳子上亲嘴。
许珍立马移开视线,可很快意识到,自己刚刚瞧见的,似乎是两个女人。
女人?自己也是女人,看看应该没关系吧。
她给自己找了理由,又小心翼翼的探头过去看。
里面两人已经香肩裸露,褪了半边衣衫,一人坐在另一人腿上低头接吻,笑语晏晏,画面香艳。
许珍以前专心搞教学,没见过这种大场面,这会儿被吸引了全部视线和注意力,根本无法停下。
里面风景美,进度也快,眼看着衣服已经快要褪到腰间。
许珍想仔细观摩。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有人将她拦腰抱过,抱着她后退好几步。
卧槽!被人发现了?
许珍吓得浑身紧绷,抱住头不敢乱动,生怕被挨揍。
未料过了半晌,没动静。
许珍松开手,恢复平静,发现自己靠在一个暖洋洋的怀抱中。
她抬头看,抱自己那人虽然面容陌生,但很明显,就是易容以后的小叫花。
毕竟那双眼睛——
易容不算难,难得是改换神态,小叫花的桃花眼太过招摇,时常耷拉着没精神,唯独瞧见许珍,会燃起不少浓郁柔情。
许珍很开心,正要喊小叫花。
然而尚未开口,就被荀千春食指点了唇,示意别说话,接着拉她手,重新回到大院,又进入最前边的红楼中。
此时天空飘小雪,冷风变大。
楼内温暖,红色一片,正中间一个方形平台,上边舞娘挥水袖,四周是纸灯笼罩柔光红烛,窗棂雕花砌玉,香帏风动,鸣筝鼓瑟。
周边坐着不少书生,有男有女,数下来大约四五十人,在边塞算是不小的人口数。
二楼有雅间。
荀千春拉许珍去了其中一间房。
楼头几位姑娘倚靠栏杆而立,眼神被浓妆压得看不清楚,楼底有书生挥笔作画,获得满堂喝彩。
关门之后,吵闹声被隔绝。
许珍总算敢发出声音询问:“你怎么这个时间在花楼?”
荀千春道:“最近七日,随时都能来。”
许珍应了声,她举杯喝茶,又提适才偷窥的事情:“刚刚为什么不让我看?”
荀千春直言道:“不好看。”
许珍问:“怎么会不好看?你这几天应该看了不少吧?”
荀千春点点头。
许珍一口茶差点吐出来。
她见过耿直的,没见过这么耿直的,要不是她脾气好,思想开放,这会儿一定要揍小叫花一顿。
她看了荀千春好几眼,越看越气,自己喜欢上的怎么会是这么个木头?
“你都看到些什么了?”许珍没好气的问。
荀千春保持沉默。
许珍道:“你说话啊。”
荀千春迟疑片刻,说道:“看到她们,用手指。”
“什么?”许珍起先没反应过来。
花了半分钟,她才缓缓放下手中茶杯,搁在桌上,用手撑额头,觉得事态不稳。
好好的小叫花,怎么突然开起了黄腔?
这花楼不能再呆了。
她又喝了口茶。
荀千春问:“先生怎么了?”
许珍生硬的转移话题:“你这几日,除了花楼,还干了什么事情吗?”
荀千春说:“还去了……”她说到一半,犹豫半晌才继续说,“去重新埋了阿母的墓。”
许珍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荀千春道:“我将阿母碑石带来,埋盖在平凉土坡。”
许珍听懂了,却无法理解:“通常来说,不是应该入土为安吗,你怎么挪来挪去的?”
荀千春解释道:“阿母不愿合葬,她说她生前游牧,死后四处漂泊,也是好事。”
许珍听后笑了起来:“你阿母真是豁达,这种想法怕是很多人都无法接受。”
荀千春道:“我阿母很好。”
许珍说:“我感受到了。”
外边风雪渐大,屋内温暖火光晃动。
荀千春看着许珍,嘴角向上牵,原本压抑的心情因为许珍一句话,顿时变好。
鲜卑的许多事情,即便她流淌着胡人的血液,都不太能理解。
但先生能懂,还会反过来安抚她。
先生,她的先生。
荀千春暗暗的想着。
人生在世,苦楚良多,唯独先生是不变的甜。
许珍仍旧在那倒茶。
荀千春想明白了,说道:“先生,明日,我带你去见我阿母墓碑可好。”
许珍倒茶的手一松,差点没拿稳。
她回味好几遍,确认这是小叫花要带自己见家长。
见家长啊。
这也太刺激了。
她两辈子以来许多没干过的事情,全交代在小叫花这了。
仔细想想,以前只有学生家长来见自己的份,去见小叫花家长,该做些什么准备?
许珍放下茶杯沉思,想了半天,想不出该带些什么,便想问问小叫花。
没想到一抬头,瞧见小叫花似乎也在紧张,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
许珍顿时起了玩心,她问小叫花:“我不想去的话怎么办?”
荀千春没说话。
许珍问:“你会不会打晕我让我去?”
荀千春摇头。
许珍不解:“那我如果不去,你就这么直接放弃吗???”
荀千春说:“先生比阿母重要。”
许珍知道阿母在小叫花心中的地位,能听到这句话,真是万分荣幸。
她笑着说道:“我骗你的,我肯定会去。我在这没有父母,你父母便是我的,我去见见,以后就算是彻底从你阿母手上接过你了。”
荀千春:“……先生。”
许珍:“嗯?”
荀千春张口欲言,眼眶没由来的一热,令她无法继续开口说话。
她伸手抓过许珍的手,心中晃过无数念头,身子骨也是猛地发痛,如同要破碎一般。她甘之如饴,嘴唇颤动许久,最后半字未发。
许珍看她样子,以为她紧张,又笑着说了句缓和气氛的:“我觉得你迟早会出去祸害苍生,我现在收了你,你以后就专心祸害我吧。”
荀千春心跳加速,点点头。
她也想说点好听的,让先生和自己都能开心的话。
然而尚未酝酿出来,刹那间,窗外号角沉重声音吹起,战鼓敲响,漫天乌云掩盖天地,风雪飒飒漫天飞舞。
花楼歌舞声被压下。
远方传来若有若无的咆哮。
许珍和不少好事者一块朝窗外望去,看见城墙上残兵推投机车,城门外白蒙蒙大道忽的多出一条鲜艳血红的小路。
马蹄踏着道路,雪块在半空飞腾,成了茫茫雪海。
锈迹斑驳的城门被快速推合关闭。
门内门外,惨叫四起。
城门口,沧桑嘶哑的呐喊声响彻——
“胡兵!!攻城了!!!”
作者有话要说: 攻城也算是一个小副本了,大概就是坚强和一些读书人在花楼里面论道指挥,忽悠敌方卧底,外面大军压境那种感觉(论道太难写了所以今天的字数少,明天补上)
谢谢喝冰水的红狐、芝士玉米粒的火箭炮
谢谢红发发yu(x3)、 jess soo、说撒就撒、maybe也许、同学请睡觉了、:d的地雷~
谢谢jing(x2)的手榴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