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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g走远了, 图里琛和多隆紧随其后,宝络盯着多隆的身影微微出神。印象中那个青涩又有些鲁莽的男人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历经沧桑的成熟。她记得之前有听闻人说多隆喜欢六妹,为此差点还去提亲了, 只是六妹早已嫁于张廷玉的胞弟张廷璐,这多隆如今可是如何?

宝络微微侧身问向满里,说话问:“这些年也不曾听到多隆贝子娶了哪家的千金,你可知她福晋是谁?”满里也是不知晓,回道:“福晋,奴婢对此事也不甚知晓,只是有听说我, 王府的许多格格都想嫁于他, 但不知怎的多隆贝子这些年唯纳了一个小妾,连个女儿也不曾生下,也是怪的很呐。”说着停了会儿,招手唤一个年轻的侍女过来:“这些个丫头片子倒每日爱做梦, 问她们准没错。”

那侍女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 头上配着一朵绢花很是年轻好看,她听满里这般打趣自己,很是不好意思红了脸,又悄悄抬头见福晋饶有兴趣的样子,这才安心说到:“回福晋的话,奴婢听说,这多隆贝子好男风, 因此多年不愿娶妻,为此被整个京城拿为笑话呢。不过现他已是皇上面前红人,别人也不敢提这会儿子事儿。”

多隆好男风?宝络却是不信,她看着三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夜幕中,连着最后一点宝蓝色的补服也消失在转角。这月明星稀,冷风习习吹来的夜晚,好像处处都藏着惊天的秘密,又好像处处匍匐着一头野兽将你一头吞掉。

宝络也渐渐恢复平静,这些事儿与她又何干?作为一个现代人,她在这个时代唯一的优势也只是较早的知晓结局,但知晓这结局又有何干?成王败寇既已注定,在这条政治的道路上永远只有冠军。而她现在是四福晋,在未来也不过多将福晋的名头变成皇后,载入那冷冰冰的史书。

在以前,她从未想过那个四福晋未来的雍正的皇后竟会是自己,现下她道真想再回过头好好看一看那些史学家把自己是如何的点评?怕也是千篇一律的贤惠恭顺,和睦六宫,为上所尊罢了。

可她这一世便只有这般活着?宝络冷冷一笑,黑眸在月色照耀下竟泛着琥珀色皎洁的光芒。

满里被她这一笑,渗得慌,轻声问:“福晋,回吗?”月上中天,再不睡就晚了呢。满里很忠诚的履行她的职责,所有的一切都与她没关系,唯有宝络的身体和作息是她的一切。

宝络回过头,被她问得不禁笑道:“回,怎么不回?”声音也愉悦的调高许多,今晚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有些人会兴奋的睡不着,有些人会痛苦的睡不着,围绕着康熙的那一把皇椅,这些人斗尽了全副心思和良心,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但这一切还不是最终的结局,一切还要等到康熙六十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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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似乎一夜不能安眠,外头烛火亮得很,四周的女眷都犹如惊弓之鸟,各家的爷去了一夜都未曾回来,都急的很。宝络被外头不断嘶鸣的马叫声吵醒,待要入睡,草原的晨光已撒进窗纸,落下透明的光线,她在床上又翻转了好几个身,都不能再入睡,无奈之下只起身窝在床上,眼角还带着浓重的倦意。

“福晋要洗漱吗?”满里听到声响进来问,宝络摸着长发,皱眉摇头,昨晚她梦到被胤g揪了一夜的头发,现在想想头皮还疼,她又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儿?

“爷回来了吗?”宝络漱口后吞了一口蜂蜜水,声音带着晨起后的沙哑。

满里帮着她将长发拢到身后,用缎子绑了一个小结,点头道:“半夜回了一次,又换了一身常服就走了。不过走的时候单独来了福晋您帐中,也不让奴婢跟来,只让奴婢等人在外守着,也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出来了。”满里缓缓道,给宝络递上一块精致的西洋镜。

那西洋镜还是之前她生辰的时候胤g送的,雕工精致,最重要的是镜面清晰,她用的顺手。宝络似听非听的嗯了声,端看着镜中的自己,这些年岁数好似在她脸上没留下多少痕迹,只是这张脸越来越像她之前的模样了,之前左耳旁处原没有小痣,后一日照镜子时不知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了。宝络端详着,视线渐渐滑下,停在锁骨一处,微微一愣。

昨夜他来她帐中只为了这事儿?

满里在一旁也很是惊讶:“福晋,您脖颈处儿怎么有一块小红斑,待奴婢给您拿皂水去。”

那吻痕不外不偏的落在她锁骨正中间,在她白皙的肌肤下越发衬的粉红透明,宝络摩挲着吻痕,上面似乎还能感觉到他允吸落下时的霸道和贪婪。在情事中,这不是第一次了,但这次却是第一次不是在情事中他落下的。

只那一刹那,心中若无稍许摆动是骗人的。

满里身后随人端着皂水进来,一大盆水撒着花瓣飘着幽香,宝络仔细摸过吻痕,取了热帕子和着花香,闭上眼重重按下,只是弄了许多下还不见消散,反倒带着一些淡紫色,满里因为自己的主意不得用,有些懊恼,又叫人取了风油精来,宝络却是懒得再去和这东西计较了,自个儿系好肚兜,取了一件粉色的宫装披上,油亮的黑发也是挽了一个最为寻常的髻。

下人早就端来食盒,一道道摆上桌,满里嘱咐人将水云糕着意放到远处,一碗淡奶放置宝络跟前,刚来的侍女弄不明白,这吃食不是每日王爷来吃时福晋特意放置跟前的,怎么今日倒放得远了呢?她正迟疑着要不要挪,满里已经瞪了她一眼,利索的掉了个位儿,宝络依旧放着头发从床下起来,只拖着一双轻便的软鞋,巡视着桌面一圈,也不用筷子,捻着松软香甜的蛋黄糕入口,随即吸了一口淡奶,一夜沉寂下来的面色渐渐回暖。

胤g从外头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一幕,但此刻他的面容却极为的疲惫,全然不顾宝络惊讶的神情,撩开枣色团云常服,只擦拭了手,也夹了一大块蛋黄糕入口,对其他的就更为宽松,直接用宝络之前未喝完的淡奶,一口气见了碗底。

众人皆有些惊慌,连外头通报的人也是他进来坐定后才通报了起来,苏培盛弓着身,给宝络请了安。

“爷?”宝络还一下子吃不消,这人哪里冒出来的?

胤g却是淡淡挑了眉儿,没打算接她的话儿,一口气又连吃了两块才略为满足的停下,转头看向宝络,只一瞬间眼中闪过一丝惊艳,随即迅速冷静下来,语气不咸不淡:“你准备一下,不日咱们便要回京了,太子爷坏了事儿了,十三弟也牵扯在其中。”

他极为平淡的叙述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宝络皱眉,反问:“王爷,十三弟?”刚说出,转念一想他大概也不会告诉自己,连转了调儿问道:“十三弟妹那边收到消息了吗?”

“应该还不知道。”

胤g闭目微靠在椅上养神,昨夜是一场大战,吃不下不单是太子的问题连带着他也可能全盘皆输,他一直都知道大千岁,老八等人的力量,却不想这几人的力量已如此根深地步,那封用太子的笔记调动的信件以假乱真,连太子本人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有写过这封信,看来他们是有备而来。

且狠狠拿捏住皇阿玛的忌讳——夺权和党争。

若不是昨晚十三弟替他出面应酬太子,否则现下被关进去的就是他了!胤g第一次觉得浓浓的愤怒和无力,他发现自己多年苦心经营的一切竟是如此的羸弱和单薄,只是一封小小的信件就差点毁掉他在皇阿玛心中的信任!

胤g渐渐将目光移向宝络。

他放下筷子,一双浓黑的双眸注视着她,许久摊开大掌向她伸出了手。

宝络迟疑了片刻,伸出手覆在他掌心,感觉到他强有力的包裹力量,宝络不自觉的避开了与他的对视。

“爷。”苏培盛在外叫了一声。

胤g蹙眉,手掌之中那种滑嫩的触感遍布他心间,多年的夫妻生活竟让他一直看不透自己这个福晋到底在想些什么,他不喜欢这种感觉,甚至很多时候他会嫉妒弘晖和弘暖。

昨夜,权柄交移的时候,他是不甘心,回到帐篷中,也不知怎的鬼使神差的就往她帐篷中走去,看她放松的睡颜,胤g觉得此刻的宝络很陌生,她在他面前从未这般自然过,那时带着一丝惩罚的意思在她胸前落下重重一吻。

“爷。”苏培盛有些尴尬的又唤了一声,皇上派来的公公还在外头等着。

宝络抬起头,不动声色的看着他,感觉他放松手上的力道,她露出端庄的笑容将自己的手从他大掌中抽出,手心中还蕴留着他的温度:“爷,苏培盛大概是有要紧的事儿。”

胤g点头:“我知道,只是有些累了,看着你心里舒服了一些,你若犯困再睡吧,这些收拾东西的事儿便让下人去做。”

“是。”宝络俯身行礼,要送胤g出门,眼眶处真感觉有些酸肿。

但今天他来这边主要是为了什么?

外头见他出来自然又是一堆的人拥护而去,宝络捡起地上遗留下的璎珞,想了半响扔进了一旁的篮子里。

“福晋,还吃吗?”满里瞅着进来,不解宝络的举动,刚那块璎珞不是之前钱氏新做的给王爷的么?怎么反倒落在福晋这边?

“当然继续吃,我肚子还饿着呢。”宝络努努嘴,这朝廷上的事儿与她又有何干?

但是事态的变化远远超出了宝络的预想,在跋扈回朝的前一天晚上,又传出太子半夜窥觑御帐,被抓后闹酒生事儿,康熙忍无可忍将他交由图里琛看管,这已经相当于变相的软禁太子了,紧接着又下了一道圣旨太子日常仪度减半,全与诸皇子一样,这背后代表的是什么意思,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大千岁和八爷一党自然是喜不自胜,而胤g每日回来话却更少。

只听说十三阿哥依旧在康熙的看管下,任随要见都不可能。宝络无能为力,只能每日去关照十三福晋,好在康熙并未交度十三的开销费用,十三福晋等人的供给与往日无差。

因为这次的事变,康熙在跋扈回京途中一缕从简,沿途的行辕也不愿多做停留,即刻要回,听说太医院的院判这几日天天留守康熙殿外,众阿哥也都去随侍。

宝络作为儿媳妇自是不用亲上前去侍候,但每日要进的食物却是不少的。

连着这些压抑的日子过了半个月,众人才回到京中,胤g还未回府就先进皇宫。

宝络正收拾着衣物,就见满里极匆忙的跑来,脸上惊诧万分,见到宝络只行了个半礼就惨白着脸叫道:“福晋,大千岁也被皇上收押了!十三爷被关进了宗人府。”

宝络微眯着眼:“为了啥?”

“说是,说是大千岁对太子爷实施厌胜之术,如今被三王爷举报。”

厌胜之术,又是厌胜之术。皇家历来忌讳这些巫术,可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宝络抬头望天,那一抹晚霞彻底被黑幕盖住,康熙年间最激烈的九龙夺嫡便要在此刻拉开了帷幕,一切都按照命定的历史走。

但这似乎都不是她目前最主要的问题,宝络坐下,小圆桌上赫然放着三张生辰八字。

这是她昨日傍晚回来时,德妃命人送来的,其中还有两个是之前出塞时胤g递给她的。

年氏,钮钴禄氏,耿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