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感恩戴德, 而是淡淡地“唔”了声点点头, 然后又去掏她的书包,掏了半天又掏出个钱包来,韦星涛怀疑这书包里面是不是像哆啦a梦的口袋有个无限空间。
姜鹤打开钱包,从里面抽出三张一百块纸币递给他。
他看着那钱, 语气很不好:“干嘛, 一条内裤能要三百块?ck吗?超市货硌你屁股?”
还是贿赂哥哥?
没事,不会出卖你的位置给顾西决的,老子比你更想看他上火。
他正胡思乱想她的用意, 就听见她说:“再给我买个粥吧,我饿了,出来的时候我把桌子掀了,一口没吃。”
“……”
虽然不清楚她到底在说什么,但现在他深刻觉得自己可能一时心软,捡了个麻烦精回来。
“别说自己是金丝雀了,就是一只破鸟也知道离家出走前先吃饱最后一顿才有力气飞,”韦星涛嘟囔, “钱收好,我有。”
“你连伞都只舍得买一把。”姜鹤不带任何情绪地揭穿他,并不知道自己这样反而多重伤害加倍, “我想吃海鲜粥,就在你家后面那条街有个毛记夜市摊,再要个炒青菜,和凉拌牛肉……你还想吃什么的话, 自己点。”
韦星涛又想骂脏话了:“你当我美团外卖?”
“美团外卖不提供场地,你比他强。”
姜鹤跨过来,伸手把钱往他口袋里塞,韦星涛想要拍开她的手,却在碰到她的手的一瞬间,感觉到她的手冰凉刺骨,他哆嗦了下。
一个失神,让她成功把钱塞进去了。
“再买把牙刷。”她说。
“你准备在我家住一辈子?”他问。
“反正今晚不走。”她说着后退一步,弯腰抱起了衣服,“我可以睡沙发也没关系,谢谢你,以前还不知道,原来你还挺好的,我为我第一次见你时态度这么恶劣而道歉。”
这一句话,好人卡发了,谢谢也说了,恩仇旧怨也道歉了……韦星涛被她架了起来,瞪着她想了半天得出一个结论:刚才在大街上她要表现得这么冷静,他真不一定会把她捡回来。
“在家待着别乱跑。”他出门前叮嘱她,“外面雨大。”
姜鹤默默把放在门口的伞递给他。
韦星涛接过来,感到这件事很新奇,他一个人住,出门的时候从来没有人站在家里给他递伞,忘记了就是忘记了。
“你手机呢?”他站在门外,拿着那把伞,“顾西决没找你?”
“出来的时候没带。”
韦星涛“哦”了声,安心地走了。
他离开后,姜鹤关上了门。
摸索着研究了一会儿这老式的门插销,下了锁,这才转身抱起衣服进到浴室里。
韦星涛举着伞,在楼梯口站了下,绕出来抬头看他家,浴室亮着灯,透着窗户隐约可以看见有人在里面走动。
估计是小姑娘进去洗澡了。
雨幕中举着伞的少年笑了下,心里挺欣赏地想别看可怜巴巴又失魂落魄的,警惕性还挺高,随便找个乱七八糟的理由把他支走才肯进浴室……
也不想想他真想干什么何必非要等她在浴室才能干,无非就是多个脱衣服的步骤。
韦星涛并没有被姜鹤的小心思冒犯到,毕竟他平时被冒犯的时候多了去了。
收回目光,举着伞往外走。
少年在心里盘算这附近有哪家稍微上档次、像话一些的日用品店,在楼梯口,他和另一个身穿雨衣的少年擦肩而过。
他愣了下,停下来,试探性地叫了声:“陆小爷?”
已经一脚踏上了楼梯的年轻人身形一顿,回过头,黑暗之中韦星涛看清楚了他的脸。
比他稍大一些,可能是再过一两岁就要称为”年轻男人”的年纪。
他眉眼英俊,下巴削瘦,整个人显得有些苍白……面相气质偏向于阴柔,如果“漂亮”可以用来形容男人的话,那么这个词用在他身上可能更加准确。
韦星涛一直觉得自己是生活在阴暗角落里的墙角生物,但是当被他叫了外号的年轻人回过头时,那双深琥珀色的瞳眸却如同藏着深渊……目光里淬着森冷的光。
如黑暗潮湿角落里蛰伏的蛇。
举着伞站在雨中,面对这个人时,哪怕是韦星涛也不自觉地收敛了一些身上的嚣张跋扈。
那人转过身,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阿涛,”年轻人嗓音平静,省去了问好的步骤,“阿决今晚把三条街搅得翻天覆地,你知道这件事吗?”
声音里隐约可见不悦。
“不是很清楚,安仔打电话给我只说他在找一个小姑娘,怎么?动静很大啊,都闹到你们那边去了?”韦星涛假装认真想了下后,明知故问地笑道,“你知道他在找什么人吗?”
那人沉吟片刻:“长卷发的,比较高,长得好看……其他的不记得了,我答应我这边如果找到类似的人的话会通知他。”
找不到的。
因为那个人现在在我家。
韦星涛“哦”了声,有种不知道哪来的优越感,想了想又问:“你刚去处理完这件事回来?”
年轻人简单地应了声。
“你也跟你那边的人说下,找到的话赶紧给阿决送过去,否则他这么闹谁也别想睡个安稳觉……你们平时吵嘴就算了,这种事不要去招惹他。”
他用缓慢的声音说着,乍一听好像很讲理,其实根本就是在放话处理这件事,暗示他们不要再闹什么幺蛾子。
他一边说着,脱了雨衣随意挂在一楼,伸手扯了下衣袖。
又掀眼皮子扫了眼韦星涛,仿佛不经意地问:“哪来的伞?”
韦星涛看了眼手里的伞:“刚买的。”
“娘炮。”
年轻人轻飘飘地扔下这个评价后,扔下满头黑线的韦星涛,转身上楼了。
韦星涛走了三条街,最后在东桐街才找到一家还开门的日用品店,推门走进去,拿了一包一次性的女内裤,又拿了一包那种可以反复换洗的。
反正不知道她要哪种,索性让她自己挑个够。
绕到别的货架上挑选了牙膏和牙刷,怕家里的豌豆公主嫌弃,他都往中等偏上的价位拿……最后结账的时候花了一百七十多块,他想问为什么黑店也能开成全国连锁。
东西都买完,走出外面,雨没那么大了。
他在街对面看见顾西决,这都快十点了,他还没回去,此时带着几个人站在一家夜店门口,显然是刚搜了一家店,一无所获。
此时此刻,顾西决在接电话,也不知道电话那边说了什么,反正他的脸色并不好看。
这偶遇,对于今晚的韦星涛来说,简直是快乐加倍。
他不由得想到那时候他住院,顾西决带着姜鹤去跟他示威,那时候有多风光,现在这个人看上去就有多狼狈——头发半干不湿,身上的牛仔裤也是湿透了的颜色,黑色的卫衣看不出状态,但是想必也是一拧就能拧出水来。
开心哦,顾西决?
风水轮流转听过没?
韦星涛从后面靠近他,远远便看见他因为暴躁完全紧绷的侧颜,他神色冷然,完完全全一张从万年冰川里捞出来的一张死人脸。
“穿校服的,身上没有纹身……别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拿来跟我邀功。”
打电话的声音越来越沉,显然手被电话那头不知道哪个急着邀功的马仔蠢到……空气里,近乎有些要怒气失控的味道。
韦星涛挑了挑眉,实在是没见过眼前这个好像天生五感缺失的人如此气急败坏。
这边顾西决刚挂了电话。
还没来得及转身跟身边人确认下一家最近的夜店是哪,突然听见带着幸灾乐祸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顾西决,有脸啊。”
顾西决转身,看着一脸吊儿郎当站在自己身后的韦星涛,脸上嘲讽毫不掩饰地冲他笑,笑得懒洋洋的。
“今晚闹得三条街都不得安宁,嗯?我都不记得上次见到陆鸾出面处理事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
顾西决下意识蹙眉。
原本不准备搭理他想走开,但是这个时候想到多一个人帮忙可能会有点用,他毫不犹豫地又把抬起的脚放回了原位。
转身,与面前的少年对视。
“韦星涛,我不跟你废话。姜鹤走丢了,你让你那边的人看下,大半夜的别被不干净的人带到乱七八糟的地方。”
他嗓音沙哑低沉,打电话时那种盛气凌人的冷漠褪去,周围的人才能察觉到他一丝丝的消沉和疲惫。
……天之骄子嘛,家里有钱,又会混,长得也好。
看天子骄子落难挺让人愉悦的,龙困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现在不欺,还等什么时候?
韦星涛心中有些惊讶顾西决能把自己搞成这样,表面不动声色地嗤笑,装得什么都不知:“姜鹤?谁?小炮仗吗?你把小炮仗弄丢了?你干什么了,把人吓跑了?”
顾西决看着他,没回答。
他回视顾西决,无比坦然,一副打定了主意今晚要看笑话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他听见顾西决问:“你手里的伞哪来的?”
今晚这些人吃错药,各个对他的伞这么感兴趣?韦星涛愣了下,理所当然回答:“买的啊。”
“你身上都湿透了,还买伞?”顾西决微微眯起眼,“你会买伞?”
说着视线又落在了他手里拎着的袋子上,眼中的怀疑变得更加浓重,他并不觉得韦星涛是会去那种店买东西的人……想来想去里面也没有东西是他需要的。
“袋子里装的什么?”顾西决又问。
韦星涛被他一连串的发问问得有些措手不及,心里不免有些不耐烦,这人眼看着好像又累又烦躁,嗅觉却还是他妈比猎犬还强。
“跟你没关系。”韦星涛垂下手,“你跟小炮仗怎么了?”
“跟你又有关系?”
“有啊,你死了我好上位。”
顾西决想说上你妈的位。
忍着把眼前的人摁墙上捶一顿的想法,他压低声音隐忍道:“你要喜欢她,就让你那边的人上点心,特别是你们那边那几家臭名昭著的店……”
“嗯,”韦星涛脸色不变笑着说,“我找着了,人归我不?”
顾西决话语一顿,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这张嬉皮笑脸的脸,三秒后,迎面便是一拳……少年反应也快,猛地退了两步一偏头躲了开去!
这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他身后夜店的铁拉闸门上,拉闸门发出雷暴一样的巨响,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
带着凌厉的气息于近在咫尺的地方散开,几块铁锈脱落在地,韦星涛偏了偏头,看见顾西决收回手时,手指骨上带了一丝丝血色的模糊。
这是用了真的力道。
而少年收回拳后,看着他说:“你动她试试?”
他声音平静,但是带脑子的都能意识到,他在动真格的,且已怒极。
韦星涛懒得跟他废话,扔下一句“你慢慢找”,绕过他走远了。
眼看韦星涛渐行渐远。
顾西决才偏头,对身边几个人扬扬下巴,缓缓道:“你们几个,跟着韦星涛。”
顾西决记得,他第一次跟韦星涛提到姜鹤和李子巷时,他失魂落魄、无言以对的样子。
那时候他就知道,不管韦星涛是哪根神经搭错了,总之他可能是真的有点喜欢姜鹤的。
这么些天以来,无论他再怎么把这感情抛到脑后,面对姜鹤可能走失,甚至误入夜店倍里面不三不四的人带走这件事,他也不应该做得到这么云淡风轻、嬉皮笑脸。
除非他知道些什么。
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哥松懈了,定时更第二更,你们也浑水摸鱼,假装无事发生,我今天话就撂这:
今天,不到五百,不阔能!
以及,陆小爷是真的下本见了,文案在文案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