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鹤看出来韦星涛就是这些小混混的头儿, 顾不上店里面暂时的混乱, 姜鹤推开人群,跌跌撞撞地扑到了韦星涛面前。
后者原本正魂游天外地想事,猝不及防一阵熟悉的香味穿透了烟草气味钻入他的鼻腔,最开始韦星涛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目光定了定收回来, 结果真的看见姜鹤那张漂亮精致的脸蛋出现在自己眼前。
她皱眉,一脸谴责地看着他。
街边的路灯还没开,她小巧挺翘的鼻尖隐秘在阴影当中, 唯独一双深褐色的眼眸映照着他手中的烟草星火,神气活现。
韦星涛笑了,过了一会儿,就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他的笑意又在漆黑眸子里熄灭,里面恢复了仿若一潭死水的沉寂。
微微眯起眼,懒洋洋地说了声:“是你啊。”
“你在这干嘛?”姜鹤抬起手指了指店里面,“这里面又在干嘛?韦星涛, 你,你欺负女人啊?”
店里时不时传来女声低低的抽泣声仿佛印证了他的说法,韦星涛夹着烟的手垂下, 微微弯下腰,忽然凑近打量她的脸。
一脸正义和困惑。
她的眼睛很亮,哪怕是此时此刻站在混乱的中心,也不见丝毫的退缩和恐惧。
白皙的面颊大概是因为生气微微泛着好看的粉红, 她哪怕是皱着眉生气,脸紧绷着不自觉鼓起来,也显得很可爱。
“不食烟火”四个字没怎么费劲就钻进了韦星涛的脑子里,他突然就有些立体地体会到那一天顾西决为什么偏偏就对他一脸严肃的说那些话。
是真的不一样,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眼前的小姑娘被保护的多好啊,对黑暗无所畏惧地谴责,喜怒都写在了脸上。
“办正事呢,合法涨租听过吗,大小姐?”
弯腰,轻佻地冲着她粉嫩的面颊吹出一口烟,在她被呛得猛地打了个喷嚏时,他眼角沾染上稍纵即逝的笑意,只是等她抬起头瞪他时,那片刻的放松如幻觉,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合法?”姜鹤挑眉,指着地上散落一地又被踩碎的残花,“你们这也叫合法?”
“嗯,通货膨胀,货币贬值你又不是不知道啊,主人家要涨租,她们租了别人的铺子又不肯补交又不肯搬走,成了钉子户,”他慢吞吞地笑着说,“你说可恶不可恶?”
……你才可恶吧?
“这店面是你的?”
“不是。”
“那你瞎掺和什么?”
“我就是个跑腿的,”韦星涛晃了晃手里的烟,盯着她的眼睛,用没有多少笑意的声音笑着淡道,“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要吃饭的,姐姐。”
“……”
这有点触及姜鹤的知识盲区。
韦星涛看着和她差不多大,而他们还是高中生,比如姜鹤现在哪怕是搬出来了一个星期可能也不跟她妈通话一次,但是她亲爹也会孜孜不倦地给她微信以每日形式转账。
……有时候恨不得照着三餐转,附赠一个意味深长的“哎”字。
姜鹤眨了眨眼,正有点不知道从哪下嘴继续自己的谴责,又或者干脆不要谴责,单纯刷脸让他停一下让她进去把花买了,这时候旁边又有了插曲。
“这个不行!这是有客人预定的……”
一声像是小奶猫被踩着尾巴的尖叫响起!
她转过头去,一眼就看见一个小混混抱着两束包好的花走出来,一束淡蓝色包装纸一束淡粉色包装纸,大步流星走出来直接一把将花扯下来一半,顺手扔到了门外的地上!
盯着被扔出来散落的残花和破碎的精美包装,姜鹤愣了下,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对照了下顾西决发来的之前店家给他发的图片……
这好像是顾西决预定的花束。
与此同时,姜鹤总算是想起来乔恩兮在军训时那那两束花到底是来自什么地方。
瞪着脚边的一片狼藉,脑子里嗡嗡的,正有些懵逼这花没她要拿什么跟顾西决交差,这时候那小混混把第三束也拿出来了,姜鹤“啊”了声刚想出声阻止——
从花店门里扑出来一个哭唧唧的小姑娘,一头撞在那个小混混身上!
那小混混被撞了个猝不及防,连带着她两个人一起滚落台阶,在地上摔成一团!
围观群众发出一阵叹息,姜鹤有些看不过去的扔了韦星涛转身想要把那个在地上缩成一团的小姑娘捡起来……
弯腰把她扶起来,“你没事吧”四个字才说了一半,就顿时像是被人当下糊了一口粑粑似的堵在嗓子眼里。
姜鹤绝望地瞪着眼,望着在她手上哭得快昏过去的小白兔乔恩兮,心想:这他妈也能是你?!!!!!!
乔恩兮泪眼朦胧抬起头,看见扶她的人是姜鹤也有点懵。
姜鹤茫然地回头望了眼韦星涛。
韦星涛面无表情地回望她。
姜鹤一头的问号:什么意思?你不是喜欢她吗?喜欢她还这么欺负她?《流星花园》那套保守估计已经过时十五年了啊大哥?!
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小混混就没想那么多了,躺地上就来得及看见白花花的大腿和校服裙在眼前晃,他原本还想凶两句哪来的不识相的臭娘们在这碍手碍脚……
一转头看见“臭娘们”那张脸,又不想凶了。
“嘿”地笑了一声,他伸手就想碰姜鹤。
然而那还沾着花汁碎片的脏手还没捧着姜鹤的头发,突然猛地感觉到不远处角落里有凌厉的光刺在手背,他下意识地哆嗦了下。
韦星涛掐掉手里的烟,站直了身体往这边走过来。面无表情地抬手一把拍掉手下小马仔的爪子,他手一转,扣住姜鹤的手腕,将她往旁边拖了两步。
“干什么?”
“别多管闲事。”
“我没多管闲事!你们把我预定的花给弄坏了……韦星涛,你、你不是喜欢乔恩兮吗?还这么欺负人家?”
姜鹤被他拖着走到街边,掐在她手腕上的手有些粗糙,力气很大。
听了她的话,原本紧绷着一张脸的少年明显停顿了下,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她趁着他分神的瞬间挣脱他,连连往后退了三步。
韦星涛也没拦着,就看她在那皱着眉揉被他抓的发红的手腕,问:“乔恩兮是谁?”
姜鹤看了眼不远处哭着捡花的小白兔。
韦星涛一脸木然:“我不认识她。”
姜鹤揉手腕的动作一顿。
“谁告诉你我喜欢她的?”他想了想,然后嗤笑,“顾西决啊?”
姜鹤脸一阵红一阵白,尴尬得在心里把乱讲话的顾西决从头骂到尾。
“你走吧,”韦星涛没有继续嘲笑她,只是换上了不耐烦的语气,“别打扰我做正事。”
姜鹤指了指身后的鸡飞狗跳。
“这也算正事?”
“吃饱穿暖,”韦星涛说,“就是正事。”
“那我的正事呢?”
“什么?”
“我要买花。”
“换一家,”他敷衍地提议,“滚吧。”
姜鹤盯着他三秒,点点头,还真就挤开人群走开了。
按照剧本,她还应该留下来长篇大论八百个字圣母婊地继续发表不食人间烟火、劝鸡从良言论,可能这些言论会引人发笑,但是却符合她千金大小姐的形象。
可是她没有。
转头走得干净利落到韦星涛都有些发怔……当然这并不是意味着说他就真的想听她发表腻味的说教。
看着她一边走一边掏出手机,最后那个穿着深蓝和白色相间校服的身影消失在了叠叠层层的人海里……韦星涛收回目光,转身扫了身后的狼藉,心中有些烦躁。
“快点干活。”他低低地吩咐那些马仔,“拖拖拉拉的准备磨蹭到什么时候?”
韦星涛没想到的是,事情在五分钟之后又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
五分钟后,人群另外一头传来一阵喧嚣,混乱之中有谁说了声“东桐街”,他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然后抬起头的时候,顾西决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他带了大概十几个人来。
这边虽然是韦星涛的地盘,但是他今天就是来强行征收租金的,根本没有带太多的人。
他就来得及骂了声“操”,也懒得问顾西决来干嘛,抬脚就往他腰上踹。
两伙人不一会儿就撕咬成一团。
韦星涛一把将顾西决摁墙上,一拳捶上去的同时对方敏捷地躲开了他的拳头,他结结实实砸在了墙上,差点把自己骨头砸裂!
“你妈的顾西决!你有病啊!这是你的地盘吗!”
韦星涛骂他。
被骂的人,头发都还是湿的,看着像刚洗了澡头发都没吹干就急匆匆地赶过来。
“说的你没来过江市一高门口似的,”他眉眼冷漠淡道,“你把我要买的花砸了,你烦不烦?”
“我他妈知道那是你要买的花?!”
“知道你就不砸了?”
“滚,知道我把店都烧了!”
肾上腺素狂飙导致的没营养对话忽略不计,两名挨着的中学扛把子共谱佳话,在开学一周之内、国庆举国欢庆前期,又结结实实地干了第二架。
直到象征真正正义的警察开车来了,把他们强行分开,两边少年还振振有词。
韦星涛一脸懒散:“我收租啊!缴税的阿sir!”
顾西决面瘫着脸:“我给我妈买花。”
合法征收与孝道齐飞,阿sir一阵无语,摁着两人的脑袋一人一辆车,准备一起拉回局子里听他们继续胡扯。
姜鹤在旁边举着手机,忙着跟阿sir澄清自己报案人的身份要求一起上车。
一片混乱当中,少年正弯腰要坐进警车。
此时从花店里冲出来一个小小只的身影,哭着没头苍蝇似的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双手抱着他的腰,激动得犹如信仆终于得见救世主显灵。
顾西决猝不及防地被撞了下,肚子上刚打架出来的淤青被撞个正着,他“嘶”了声,与此同时怀里扑进个软软的东西。
他愣了下看见深蓝色海军领校服条件反射地还以为是姜鹤,抬手拍了下她的背正想说我又没死哭个屁啊……
手刚落下才发现怀里人头发的长度好像不太对劲。
他茫然地抬起头,随机对视上三米外开另外一辆警车打开的车门后面,长卷发的姜鹤本尊正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顾西决:“……”
姜鹤一弯腰,就近钻进了韦星涛坐的那辆警车里。
三秒后,车窗降下来。
脸上挂着彩,显然也一脸懵逼的韦星涛伸了个脑袋出来,看了眼挂在顾西决腰上的小姑娘,瞬间什么都懂了……
冲他幸灾乐祸地笑了下,他把脑袋缩了回去。
车窗缓缓上升,直到彻底关闭。
顾西决直接把怀里还抱着他的人推开。
“阿sir,”他转头对身边的警察大哥说,“我要坐前面那辆车。”
“坐个屁啊!”身穿制服的年轻警察骂道,“你以为你打taxi,还挑颜色!上车!”
作者有话要说: 硬核阿sir,在线□□人。
下章开始准备进入各种你们要的那什么的那个前奏了,仔细看,just stand by,适度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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