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搬两张椅子来。”龙淮饮眨了眨眼睛, 睫毛像云雾一样笼着眼眸, 让人看不透他此时在想些什么。
“剪刀给我。”他把手伸向了安德鲁。
这位细心的男人点了点头, 特意用白色的手帕包着剪刀递了过去。
龙淮饮将剪子捏在了手里,另一手展开手帕将剪刀上的血迹一点一点擦干净, 一直到刀刃变得锃亮了才把手帕扔给了安德鲁。
这时已经有仆人搬着两把椅子走了过来。
龙淮饮看了安德鲁一眼。
安德鲁便将贺安翼抓起来, 摁坐在了椅子上。
龙淮饮就跟着坐到了对面的那张椅子上, 他睁着那双澄蓝的眼睛,温柔地注视着青年, “把手给我。”
贺安翼黑着脸一动不动,他身边站着的安德鲁便强抓着他的手递了过去。
男人粗硬火热的掌心几乎将他手指上的伤口烫得更疼了些, 好在很快他的手就被另一只养尊处优的温润嫩手给接过了。
龙淮饮轻轻握着他的手, 在看到上面的伤口时微微皱了眉, “下次别这么冲动了。”这句话是对贺安翼说的, 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怪责。
青年仇恨地瞪着他,“还不是因为你骗我!那一出苦肉计演得好啊, 我真傻, 真傻!真tm傻!”他一连说了三遍真傻, 一张端正的脸气得爆红一片, 几乎要冒白烟儿。
“我很抱歉。”美男轻声说着,眼睛里夹带着露骨的心疼。
普米尔面如死灰地站在一边看着自家的少爷, 他不敢相信,却不得不相信,那个冷心冷情到连一个活人都不曾放在眼中的高傲青年,竟也会有这样温情柔软的一面, 还是因为一个初来乍到的小子。
这个现实版的男狐狸精,把他最爱的少爷连人带心都勾走了。
“去叫史密斯医生来。”龙淮饮头也不抬地吩咐道。
安德鲁朝身后的仆人摆了摆手。
“我去吧。”普米尔自告奋勇地出声道,“正好也想看看外面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安德鲁看向少爷,询问他的意思。
“不准去。”美男抬起了头,那双蓝眼睛重新恢复了之前的冷淡,甚至有诡燏的光芒在其间一闪而过,“普米尔,你就适合黑暗的地下室,这辈子只能呆在这 。”
普米尔咬了咬唇,“感谢您,我的少爷。”他的眼眶渐渐凝聚起了几点泪光。
先前那个要去找医生的仆人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安德鲁,得到准确的指示后立马提起裙摆飞奔向地下室出口的楼梯那。
贺安翼在一旁听着这对主仆神经质的对话,有些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好,他很想问一句——这里还有正常人吗?
尽管龙淮饮此时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可贺安翼心里的不安感却在持续走高。
他看着龙淮饮手上那把锃亮的大剪刀 ,又看了眼自己对方牢牢掌控在手心的可怜透顶的手指,只觉得那上头的一片片指甲已经插上了翅膀,很快就要和他说再见了。
贺安翼简直不敢看,他闭了闭眼睛,破天荒的没有大吼大叫,因为跟变.态神经病吼,只会被整得更惨。
不知过了多久,指尖碰到了一个冰凉坚硬的东西,他条件反射地往后缩了缩手,却被对方捏得更紧了些。
“别动,宝贝。”美男半低着头,声音很轻地安抚他道。
可他手上的动作却一丝没有停顿,剪刀的刀刃已经卡到了他的指缝里。
贺安翼睁大眼睛看向他,很没骨气地叠声叫道,“龙,龙龙,我错了,放过我……”
咔啪——
清脆的响声后,细小的指甲片弹落在了地上,龙淮饮调整了一下剪刀的角度,将另半边不齐整的地方也修了下。
弄好后,他拿指腹轻轻蹭了蹭被修剪的圆润平滑的指甲,嘴角带着浅笑地抬头看向一脸呆滞的青年,“怎么了?”
贺安翼顿觉丢人地把脸一侧,“没什么。”
“疼的话跟我说。”美男重新垂下眼睫,继续捏过另一根手指,神情专注地修剪起来。
贺安翼在咔啪咔啪的清脆声音中把头慢慢转了回来,他看着龙淮饮沉默了好长时间,都没能想出该以怎样的方式开口跟他交谈。
他觉得美男的态度转变得太过突然,也很奇怪,之前那瞬间的阴狠仿佛成了他的幻觉,现在的对方还是那个招人喜欢的小可爱龙龙,一切都没变一样。
一直到美男特强迫症地把他十根手指的指甲都修剪得圆润漂亮后,贺安翼才终于得以释放地缩回了自己的手。
这时候仆人也正好将史密斯医生领到了地下室,龙淮饮将剪刀放到仆人手中那会儿,顺带看了安德鲁一眼。
聪明的男人立刻会意,他悄无声息地撕开了一袋麻醉针剂,取出里面的针筒,出其不意地在贺安翼脖子上扎了一针。
青年甚至连反抗都来不及就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史密斯医生提着医药箱上前看了看他的手指,“没什么大问题,开了的口子缝几针就好了。”
龙淮饮看了眼瘫坐在椅子上的青年,站起身道,“好,尽快治好他的手。”
“少爷。”普米尔突然扑过去抱住了他的腿,“今晚让普普跟你玩吧。”
龙淮饮皱了皱眉。
安德鲁立马上前将粘人的普米尔扯到了一边去。
金发的青年还在那挣扎,他大哭大叫着拼命往龙淮饮离开的方向伸长手,仿佛要抓住什么一样,“普普不能没有少爷!!不能没有少爷啊!!”
安德鲁将手中的青年交给了其他保镖,吩咐道,“关进笼子里去。”
“是。”
高大的男人最后看了眼哭得凄惨的青年,又转回头看着史密斯医生说道,“用最好的药,不要留疤。”
中年的史密斯笑着保证道,“这些割伤经我处理要不了几天就会好,别担心,就是千万不能碰水。”
安德鲁听到这话,立马对站在旁边的女仆蒂尼说道,“一会儿你拿湿毛巾帮他擦擦身。”
蒂尼用力点点头,“交给我就行,之后把他送到一等区的笼子里吗?”
“恩,暂时先关在那。”安德鲁模棱两可地回答道,他又转了个身慢慢走到二等区的一个笼子前,“嘿,莉莉娅。”
褐色卷发的女孩从展架上坐起来,抱怨道,“安德鲁,我以为你看不到我了呢。”
“怎么会,我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草莓果酱派。”安德鲁笑吟吟地打开笼子把一个盒子递了进去。
莉莉娅惊喜地抱住它,“这真是太令人高兴了,万分感谢!”
安德鲁笑了笑,又走到了三等玩具区,“木里,你要的芒果起司蛋糕。”他将一个三角形的小蛋糕盒塞了进去。
木里开心地捧起蛋糕盒朝安德鲁羞涩地笑了下,“谢谢您。”
“不用谢,”安德鲁接着往下走,“三儿,你要的……”他打开了笼子,将里头的男人抱了出来,“安德鲁的怀抱。”
秦三儿暗暗用手拧了他一把,“没正经。”
安德鲁笑着在他额头上亲了口,“怎么了,不想我吗?”
秦三儿默默把脑袋埋在了恋人的肩膀上,过了很久才吐出一个细若蚊呐的声音,“想。”
贺安翼醒来的时候头还有点疼,他动了动身体,发现自己的手被锁铐模样的东西铐在了笼子的铁杆上,有几根手指被白纱布包裹得跟萝卜有的一拼,连弯一下都困难。
“嗨!”一直观察他的普米尔在旁边的笼子里朝这边打了声招呼。
贺安翼把头转过去,表情漠然地看着那个金发的青年。
“我叫普米尔,你可以叫我普普。”普米尔的脸上依旧挂着热情洋溢的笑容。
贺安翼总算出了声,“普普?”他问道。
普米尔眨了眨眼睛,“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他满眼希冀地看着贺安翼,谁知对方立马把头转了回去,语气很不好地回了一句,“不听,别讲,很烦。”
普普对这个不按套路出牌的人有些傻眼,他仍然在努力,“是关于波尼少爷的故事哦。”
“波尼是谁?”贺安翼问道。
“就是送你来的波尼少爷啊,这个宅子的小主人。”普普歪着头看他,“噢,我知道的,少爷他一定又编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骗你吧?”
贺安翼不屑地撇了撇嘴,“管他叫什么,他就是我的婊.子龙龙。”
普普,“……”啊,这称呼,听得他都想狂揍这人一顿,真是失礼的家伙!
尽管十分不喜欢贺安翼,但普普还是扬起了笑容继续说道,“你叫什么名字,可以认识下吗?”
贺安翼挠了挠脸,不耐烦地皱起眉头,“李稳。”
“噢,李。”普普歪着头看他,“我继续跟你讲吧,关于波尼的故事。”
贺安翼埋着头没有说话,他的耳朵不能封闭,手更是受限,如果可以的话,真想直接用手捂住耳朵,这个话唠小子,简直烦的让人受不了。
普普的眼睛里翻涌起了恶意,他开始想着怎么夸大其词的胡编乱造,要知道他曾经用这个方法让每一个新来这里的人都变得灰意冷,以至于最终做下傻事走向了死亡。
“我第一次参加那个游戏的时候,也是第一眼就被他吸引了……”普普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讲得兴起。
这边贺安翼却拿一种围观傻子的表情看着他,讲道理,这人嘴里往外倒的信息他一个都不信。
从这句开场白就能听出这个叫普米尔的男人嘴里的话编得有多瞎了。
日记中的普普,还有他自己笼子外的信息牌都注明了小跟班字样,为什么从他的描述里来看,倒成了第一次见波尼是在游戏中。
普普发现他听得心不在焉,突然就改口道,“其实我不是真的普普,我只是个替身,我曾受过普普□□的捐赠,那时候他快死了,就写遗书把眼睛捐给了我。”
“少爷很爱普普,在他死后,就用他的头发做成了布娃娃,还天天带在身边。”
贺安翼一脸关我屁事,求求你快别讲了!
普普不死心地问他道,“你不吃醋吗?”
贺安翼转过眼看他,很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为什么要吃婊.子的醋,婊.子的天性不就是见一个爱一个的吗?”
普普,“……”
这话题没法继续下去了,出师不利,普普不得不举起白旗,彻底打消了想用言语刺激对方的念头,他必须得想点其他办法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他能感觉的到,少爷对这个人很不一样,史无前例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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