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施主?醒醒!”
褚向被人拍醒的时候, 天色已经黑了, 四周到处都是火把, 照出河滩上横七竖八的人影。
他刚刚醒来, 整个人还没恢复清醒, 只觉得透骨生寒, 冷的连牙缝都在冒冷气,身子也在不住的颤抖。
“慧难师父, 这边还有个活的!”
“这边也有!”
在褚向身边的人听说另一边还有许多活人,也顾不得再照顾他了, 连忙站起来去那边照看。
这时, 褚向终于从浑浑噩噩中清醒过来, 木楞地看向四周。
这里是一片平坦的滩涂地, 滩涂地不远处有一块巨大的山石,水流到这里不得不拐个弯,山石也会拦下不少撞上来的东西,他们大概就是在这里被拦下来、没有继续被冲向下游的。
也因为没有在水势最疾的时候将人拍在石上, 褚向除了觉得胸口有些闷痛, 身上并没有什么外伤。
但他身边的人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被石头锐利处割断了气管、血脉的人比比皆是, 整个河水都被染成了红色, 滩涂上还能看见不少流出来的肠子和残肢断臂,还有被江水击打破裂后的竹筏插入身体的……
仅仅只是一片滩涂地,用“人间地狱”来形容都稍显委婉,如果是更下游的淮水流域, 那些被冲击下去的齐军会变成什么样子可想而知。
在河滩上奔走救人的人显然并不惧怕死亡,也不嫌弃这尸横遍野、铁锈味扑鼻的场景,每个人都全心全意的投入到救人当中,在一片零散的尸身中翻找还活着的人。
“是了,我在和我的士卒沿颍水而下,回豫州去……”
随着褚向的记忆一点点回到身体,他瑟缩了一下,抓住路过他身边的某个小孩,颤声问道:
“这里是哪里?现在,是怎么回事?”
“这里是嵩山啊。”
小孩儿蹲下身,露出一个光溜溜的头顶,下巴尖尖眼睛极大,带着同情的目光回答他:“你们从上游被冲下来啦,冲走了好多好多人呢,你们算是命大的,被这块解剑石拦下来了。”
褚向在火把昏暗的光线下仔细看去,才发现在滩涂地上奔走的都是些身着单薄僧衣的僧人。
北魏征战不断,僧人常常要出门超度亡灵、救治灾民和伤兵,大概对死人已经见怪不怪了,连这么小的小孩儿也能面对着一片残肢断臂侃侃而谈。
那小孩年纪虽小,却手脚麻利,没一会儿就丢下褚向去帮其他人找幸存者去了。
“太邪乎了,我们这里已经风平浪静几年了,从来没有出现过洪涝,为什么好生生艳阳高照的天,会发洪水?”
几个小沙弥絮絮叨叨,边翻找边议论着。
“无风起浪,师兄们说他们是得罪了龙王,龙王翻身把他们淹了。”
其中一个小沙弥撇了撇嘴,“我娘说,龙王不淹好人,这些人肯定不是好人,下水就出事。”
“真是一场浩劫。”
一个年长的僧人叹息,“上次发大水死这么多人,还是几年前的浮山堰出事时……”
褚向耳力极好,几乎一个字不差的将他们的议论全部听了进去,越听身子抖得越是厉害,到最后,更是抖得犹如在秋风中无力的落叶一般。
“……风平浪静,艳阳高照……发了洪水……”
“……太邪乎了……”
“……无风起浪……龙王翻身……”
“……浮山堰,死那么多人……”
他怎么忘了,这颍水也是淮水的支流,直通淮水……
他们这么多人,有谁没沾过浮山堰的因果?
没有,一个都没有,他们所有人都有罪。
水里枉死的阴魂在看着他们,就等着他们下水的那一刻呢……
“我这样满身罪孽的人,怎么还敢肖想那样的位子……”
褚向像个孩子一样在河滩上哭泣了起来。
“这难道是老天降下的惩罚吗?”
他想到自己天理不容的出身,再想到为了复国为虎作伥的那些经历,他虽然没有去过浮山堰,可从浮山堰建立到浮山堰的倒塌,哪一件事他不知情?
平静如镜子的水面,突然就遭遇了山洪……
“孩子,别哭了。”
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见褚向在河滩上放声大哭,心中委实不忍,走上前一把揽住了他。
“你能被送上河岸而不是淹没河底,便是佛祖保佑。死里逃生应当高兴才是,看看你身边已经往生的同伴,多少人连哭的机会都没有了。”
“不,不是的,是我,是我……”
褚向想起自己想回到豫州的野心,想到自己想名正言顺祭祀先祖的愿望。
“我不该,不该妄想……”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当作如是观。”
大和尚抚了抚他的头顶。
“一切皆为虚幻,你已经看透了,这也是好事啊。”
“是,一切皆为虚幻……”
褚向大笑起来,眼中渐渐清明。
“这位大和尚,我父母双亡,满身罪孽,既没有来处,也没有了归处,既然是师父们救了我,便是佛祖的预示,令我出家为僧……”
他跪地一拜。
“求师父收我为徒,为我剃度出家。”
***
遥远的嵩山少林寺,几乎全寺的僧人都下了山救人水火、弘扬佛法;
而在遥远的建康,亦有一位和少林寺有关的僧人,正在以一己之力,试图挽救整个南方佛门。
就在马文才入主潼关之时,会“一苇渡江”之术的达摩也一路顺水之下,到达了梁国的国都建康。
他在水中如履平地,当年从海上由南方入中土,首先抵达的就是梁国,也曾与梁主生出过许多不愉快,最后因理念不合,前往了洛阳。
在“简纯”二字上,梁帝萧衍实在算不得什么虔诚的信徒,也许他相信佛祖有神通、也尊崇佛、法、僧三宝,但他对于佛门的态度,和那些先许愿灵验后才会信仰的愚人没有什么区别。
本质上,都是“有用”、“有所求”才会信罢了,和追求自身的醒悟与超脱完全无关。
即便他在预感到南方佛门要出事的那一刻就毫不耽搁的立刻南下,但有些事情还是已经发生了:
作为南方佛门之首的同泰寺,寺中的主持方丈、七大堂的管事全部突然“圆寂”,整个同泰寺群僧无主,混乱一片,完全不知何去何从;
梁帝下了旨,令全国僧人食素,不允许再供奉任何肉食,也不允许个人拥有僧田,如果寺院要购买僧田,需要在官府报备、一样的缴纳赋税。
后面的旨意,在佛门之中几乎是震天动地的。
佛门之中并没有不许吃肉的戒律,只有不能杀生的戒条。
佛陀在世是托钵,佛家是“慈悲为本,方便为门”,托钵时人家给什么吃什么,这是方便、慈悲。如果你素食,去托钵还要让人一定给你做素食供养你,这不是找人麻烦吗?所以只要“不见、不闻、不疑”就是净肉,可以入口。
以往达官贵族供奉寺院的物资中,除了金银香油鲜花等物,往往也有处理好了看不出是什么品种的肉类,越是富裕的寺庙,得到的肉食也越多。
所以民间并不以出家为苦,除了要做早晚课、学习佛法以外,反倒是做百姓时更清贫辛苦,日夜劳作不说,常常一年到头都吃不到肉。
除此之外,便是僧田。
梁帝供养佛门十分虔诚,经常赐下田地给各地的寺庙作为“供奉”。这些田地出产的粮食不需要交税,也不需要在有关部门登记,是比士族庄园还要“私有”的私产,为僧田耕种的“信徒”也不需要交税,甚至还可以抵消一部分徭役。
正因为如此,很多人家出家时往往将家中所有的田地“捐献”给寺庙,而后再为寺庙耕种,和寺庙分成田地中的出产。
由于不用交税,寺庙只是借个名义,往往可以躲避大量的赋税。
除此之外,僧人在土地买卖中用“捐献”代替“交易”私下签订契约的事情也屡屡发生,一些大的寺庙甚至坐拥良田千顷,雇佣上千“信徒”为其耕种。
南方还不似北方,北方常年征战,真打起仗来没有了军粮,再怎么尊重佛门也免不得去打打秋风搜刮一番,南方佛门是真正没有经历过多少动荡的,萧衍统治了梁国二十多年,这些佛门就也经营了二十多年,比起还要在山上自己种菜养药的道门,佛门可谓富庶的流油。
这也是当年达摩不愿意留在南朝的原因。
南朝的僧人都不像修行自我的出家人,反倒像是某种职业,达摩出身富贵却放弃了富贵的生活,自然是更有追求的,看不上这些已入“歧途”的可怜人。
再一次踏上南朝的土地,面对这个国家最高统治者对佛门的改革,达摩说不上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是考虑到心头预感的“劫难”,他决定还是去见梁主萧衍一面。
此时的建康已经不是当年的建康,达摩一身胡僧打扮,拿的又是魏国的度牒,一进城就遭到了多方的盘查,很多听闻过达摩名声的信徒明明对他很感兴趣,却完全不敢接触他,甚至不愿和他眼神接触,仿佛碰到就会出事一般。
等他到了同泰寺,按照挂单僧人的要求请求“挂单”并求见梁帝时,已经被太子萧统之子惊吓到成了惊弓之鸟的同泰寺僧人甚至不敢开门。
密西陀便是胡僧,还是当年和达摩同时进入的梁国。
密西陀出于一己私欲差点毁了整个同泰寺,现在达摩去而复返,也是胡僧身份,谁知道他来做什么?
要不是达摩出于无奈告知自己带了萧综的信件南下,恐怕都见不到萧衍一面,前后差距可想而知。
萧衍听说达摩去而复返、想要求见他时,原以为他是听说同泰寺出了事,来谋主持之位的。
直到听闻他带着儿子萧综的信件,才喜出望外的请他入台城。
见到达摩后,他刻意忽略他胡僧的身份,仔细地询问了萧综在魏国的境况,得知儿子在魏国动乱后的这一年里都住在洛阳的永宁寺,借僧人的身份保全自身,没有吃什么苦后,总算是松了口气。
达摩和萧综接触也不久,并不知道他入寺之前的事情。而萧综对达摩也有提防,很多事情并没有和僧人们说明白,但达摩何等聪慧,自然能看得出萧综一直在暗地里谋划着北方的大事。
他有意交好梁主、为佛门谋求生路,所以便直接将萧综报平安的家书交给了萧衍,至于另一封提防马文才的信,由于还没接到魏国那边的消息,达摩并没有拿出来。
萧综离国几年,两边消息断绝,自然有许多话想要和父亲讲,那一封信厚重无比,足足有几十页。
达摩是从水路过来,整个信函用厚厚的牛皮纸包裹、又在外封了防水的桐油,打开时颇费了一番功夫。
但看到那封信完好无损地交到萧衍手上时,任何辛苦和功夫都是值得的。
萧衍迫不及待的打开信,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
萧综从自己流落魏国开始讲起,再讲起自己在魏国见到的诸多变化,皇室中为了争夺权柄如何引狼入室,被引入的胡人是如何像屠狗一样屠杀自己国家的宗室和官员以至于国破家亡,自己不得不隐匿佛寺云云。
和对陈庆之、马文才所说的一样,他着重写了自己对争权之后产生的恶果感到了深深的恐惧,又预想到自己身份的尴尬会在梁国几位皇子间产生更大的动荡、更会让父皇为难,所以决定不再返回梁国,而是留在魏国。
“做父亲的不就是为了给子女遮风挡雨的吗?这笨孩子!”
萧衍一看到儿子为了国家安稳不准备回国了,顿时捧着信纸老泪纵横,恨不得立刻出现在二郎面前,将他痛骂一顿才好。
可是继续往下看去,他就半点就舍不得骂他了。
非但生不出骂他的心,甚至连眼中的泪水也已经渐渐收了,目光越来越锐利,表情也越来越严肃。
萧综继续写的,自然是向父亲阐述自己准备怎么“留在魏国”。
和与陈庆之、马文才遮三分掩三分不同,萧综对着父亲,是半点都没有掩饰自己的野心和手段,从自己如何发现流民中有破落贵族的家臣和门客开始说起,到自己如何收拢人手、如何利用萧宝夤对他的信任在萧宝夤的府中安插人手,又准备如何从萧宝夤这边入手,谋夺魏国的基业。
是的,萧衍刚看到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才发现真的写的是如何谋夺魏国的基业。
他将自己的想法说的非常明白,将郦道元的死、萧宝夤如何被他逼反、他安排的刺客如何行刺萧宝夤使其军心动摇不得不停在长安等一干计划脉络写的清清楚楚。
为了实现计划,从他自己到到达洛阳的白袍军、陈庆之和马文才都是他的棋子,也是催动他所有计划实现的最重要引线。
萧衍再如何疼爱孩子,最重要的身份却是一位国主、是南方这个庞大国家的实际掌权者,当他开始阅读这个计划开始,他所有的注意力就被这个精湛而巧妙的计策全部吸引,再也顾不上考虑其他。
一边看,还一边在心中推演这些计划合理与否、能否推进、会产生多少错漏和疏忽,如何弥补等等。
在这一刻,静坐读信的萧衍和远方的萧综思想融为了一体,真正的做到了“心心相印”的交心境界。
在无数个分别的日日夜夜里,萧衍要靠幻想如何“拯救”和“弥补”归来的儿子来安抚他的思念;
而在同样的日夜里,远在异国的萧综何尝不是靠着一遍遍推演、完善、补充自己的计策,才能抚平骨肉分离的痛苦?
对于萧衍来说,他失去的是一手教养长大的儿子;
对于萧综来说,他失去的是“失而复得”的父亲!
谁也无法说清,到底是谁的思念更痛苦,但毫无疑问的,他们从未放弃过自己的儿子/父亲。
当萧衍看到他决定留在魏国夺下洛阳,为父皇打下一个“北梁”,与兄长萧统的“南梁”鼎立南北时,泪水终于又一次夺眶而出。
“大郎,大郎不在了,他若是知道大郎不在了,该有多难过、多失望!”
若不是对兄长还有恭爱之心,又怎么能轻易放弃那样的位子?
“这才是我的儿子,是最像我的儿子,萧宝卷怎么配有这么好的儿子!!”
萧衍握着信的手直颤抖,心中为儿子无比骄傲,恨不得向全天下发出诏书,昭告萧综是他萧衍的儿子!
“若大事能成,待北方是‘梁’而不是‘齐’,全天下都会知道萧综是谁的儿子!”萧衍眼眶湿热,“他写这么多,只是想告诉我这个,他只想告诉我,他只认我这个父亲,不是其他,只是我……”
为了自己的父亲,他愿意放弃争夺皇位,放弃和兄弟们的仇怨,放弃回到故国后的归属感和优渥地位。
虽然放弃了这些,早已融入骨血中的骄傲和才能却不允许他向别人摇尾乞怜。
他的儿子是一只离家的孤狼,想要凭自己的本领重新带领一支新的狼群,等到了那一天,他要率领狼群打下自己的地盘,再高傲的昭告世人:
——他回来了,以王者的身份。
萧衍三十岁前从未领略过当父亲的滋味,当他刚刚开始当上父亲时,便恨不得将青年时那些从未有过的父爱全部交给这些孩子。
这么多年来,他高兴过、失望过、痛苦过,到如今,他胸中全部的热情和慈爱都苏醒过来了,灌注到了远方那个儿子的身上。
萧衍握着那封“家书”,乐得浑身发抖,既被儿子信中描述的愿景欢喜的直欲叫唤,又想第一次做父亲那样似的,慌张到不知道该给儿子提供些什么,才能让对方高兴。
他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给二郎,直将他捧入云端、捧到众人面前,让他成为全天下最让人羡慕的人。
这样的激动和振奋直到他抬起头看到达摩的那一刻,才稍微清醒了一点,没有失态到当场手舞足蹈。
恢复冷静的他,开始站在一位君王的角度开始考虑,如何能给儿子提供帮助、如何能建立起真正的“北梁”,如何为儿子的成功增添筹码。
“他需要兵力,很多的兵力,否则无论哪一方一旦背叛,他无法压制各方的势力;”
“除此之外,他还需要很多的粮食、财帛;他需要用金钱打动收买魏国那些‘义军领袖’与豪族阀门,使其与之结盟,长期征战需要更多的粮食……”
“他还需要人口,徐州、豫州、青州有大批流民南下,十室九空,他需要在未来几年内收回这些地方,就得有人为他提供税赋、徭役……”
“大郎不在了,我原以为三郎经验不足性格又轻浮,不堪大任,现在二郎主动撑起北方的大局,三五年内魏国之乱不足以遗祸南方,若二郎要留在北方建立北梁,三郎或许可以教导起来……”
他想。
“二郎和三郎都是我的儿子,我这把老骨头再为他撑上几年,亲自带在身边手把手的教,大郎和二郎都能成才,三郎难道就教不出来么?”
一封信,改变了萧衍的许多看法,也改变了他许多原本打算的主意。
萧综的计划里还有很多变数,他年纪轻,能现在的阅历将其完善已经是很了不起了,但世事难料,他作为儿子的长辈、能替他遮风挡雨的人,更多的是需要考虑怎么“容错”。
然而萧衍一再斟酌,也不得不承认现在的梁国很难给儿子立刻提供什么支持。他已经命令发兵豫州,短期内豫州的兵马无法北上,要想继续提供兵力,就得再征召民夫为兵;
现在是春天,即使要征兵也要留下足够的人口,否则秋天过了就没有粮食。
除此之外,要钱,要粮,要人口,本质上都是同一件事。
只要有足够的人,就有粮、有钱。
可是他又从哪里去变那么多可以劳作的年轻壮丁来?
萧衍目光一动,扫在了闭目坐禅的达摩身上,心头微微一动。
“达摩禅师,朕有一个疑问,你若能解答的朕满意,朕便奉你为师、将您封为同泰寺新的主持。”
萧衍感激达摩为他送了儿子的信,决定再给佛门一个机会。
“如果你回答不了,或解决不了朕的疑惑,朕便只能请你离开建康了。”
达摩缓缓睁开眼睛,向萧衍颔了颔首。
“我来此,便是为了这个。”
萧衍收起信,想起自己的妻子、弟弟、女儿、儿子,便心如刀割,不由得黯然神伤。
“敢问达摩禅师,朕自登基以来,一直致力于建寺、造塔、写经、度僧、塑像,不近女色、虔诚侍佛,朕做了这么多好事,为佛门如此护法,为何会妻离子散、儿女离心、连大郎都不能保全?”
经历过丧子之痛,他是真正的对所谓的“上苍”、“天意”满腔控诉。
“如果说朕身为帝王,还有用心不纯之处,那佛祖降下惩罚也该惩罚与我,我那心地纯善的大郎,又有何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