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咖啡喝完, 严天跟司年约定好明日登门拜访, 探望阿吉。司年本打算今天就带他去,但严天说还要回去准备一下,正式一些,司年就随他了。
今天又是一个周末, 段章工作不忙,所以离开咖啡店后, 两人没急着回去,就沿着学校外面的那条街慢悠悠地散步。
“你怎么想到要准备礼物的?连我都没告诉。”司年问。
“礼尚往来,人之常情。你不用考虑这些, 我记着就行了。”段章知道司年不擅长也不在意这些, 便不拿这些烦他,而且他确实也想亲自谢谢严天。
“也行。”
“饿不饿?”
司年整个早上就喝了半杯咖啡, 确实有点饿了,闻言朝四周看了看, 说:“你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吗?不好吃我可不吃。”
“走吧,我带你去。”段章无奈, 最近的司年活得更随性了, 也愈发挑食。两人随即驱车到了附近的一家私房菜馆, 是章宁偶然发现了推荐给段章的, 价格有点贵但味道非常不错, 还有很多创新菜。
只是进门的时候,司年忽然蹙眉,回头看向街角。
段章也看过去, 却见那里空空如也,便问:“怎么了?”
司年眯起眼:“那里好像有股令人感到熟悉又讨厌的气息,可现在又没有了,多半是商四那老不死。这儿离东街多远?”
“十分钟?”
“肯定是他,鬼鬼祟祟,没安好心。”
但这次司年可错怪商四了,他只是一个正好路过的买菜群众,偶然发现南区的小鸟儿跟他的小情郎秀恩爱秀到了自己的地盘上,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他本想打招呼的,结果发现自己还拎着菜篮子。鉴于这个形象过于伟岸,可能得到小鸟儿的高度赞美,于是他又放弃了这个想法,直接出现在书斋里。
但他觉得司年小鸟儿一定已经发现他了,于是放下菜篮子坐在游廊上沉思片刻,决定先下手为强。
我的圆圆不可能那么可爱:小鸟儿,你胖了。
x:闭嘴。
x:刚刚鬼鬼祟祟的是不是你?
我的圆圆不可能那么可爱:你确实胖了,快被你家小男朋友养成胖鸟儿了。堂堂屠夫,怎么能这么吃软饭呢?
x:去死吧。
x:骚包男。
司年迟早被商四气出毛病来,他放下手机,在勺子的反光中看到了自己的脸,好像是有点胖了。
“我胖了吗?”司年又问段章。
“没有。”段章觉得刚刚好,尤其是抱着的时候。
司年对他的回答抱以怀疑的目光,但段章又反问他:“你觉得我会亏待自己吗?你胖了对我有什么好处?”
“你们人类不是说真爱不能看外表吗?以貌取人都很肤浅。”
段章莞尔,将切好的牛排换到他面前,道:“那很抱歉,我就是一个肤浅的人。”
司年被他气笑了,屈指朝他勾了勾。待段章凑过来,他便抓住了他的领带,含笑说:“忘了告诉你,其实我喜欢的是你的钱。”
肤浅的人自有肤浅的人喜欢,互相祸害,才不会去祸害别人。
当天晚上,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是个肤浅的人,司年敲诈了段章一张金卡才放他进屋。适当运动,也有助于减肥。
第二天下午,严天正式登门拜访。
他依旧穿得很正式,头发特地打理过,还拎着果篮和茶叶,甚至还有一箱子给小孩儿的玩具。
阿吉早早的就在门口等他,小小的身影坐在门槛上,托腮看着院门口,神情专注。待严天出现,他便立刻一个飞奔扑过去,仰着小脸儿兴奋地喊人:“重云哥哥,你终于来看阿吉啦!”
严天看着他,虚拍了拍他的脑瓜子,眼角不禁湿润:“阿吉,你还记得我啊,重云哥哥都长大啦。”
“重云哥哥就是重云哥哥,阿吉怎么会认错嘛!”阿吉说着,催促他进屋:“你快进来呀,大人在里面等你呢。我悄悄跟你说哦重云哥哥,大人和阿章章对我也可好了。”
严天不由疑惑:“阿章章?”
“嘘。”阿吉中指比在唇上:“阿章章就是小段章啊,但是不能被他听见哦,他会生气的。阿吉是个乖孩子。”
严天忍俊不禁,阿吉还是那个阿吉啊,聪明伶俐又特别乖巧。
进屋之后,严天只见到司年一个人,便问:“段先生呢,他今天不在?”
司年觉得他们这乱掉的辈分是正不回来了,干脆不去管他的称呼,道:“他上班去了,别管他。你跟阿吉多待会儿吧。”
严天点点头,便拖着玩具箱子跟阿吉一道坐在客厅的毯子上玩。
“阿吉你看,这是乐高,可以搭大城堡和大汽车,你以前不是一直想坐汽车吗?还有这个钓鱼的小鱼竿,拿个盆子装上水,我教你钓鱼好不好?”
“哇,好多鱼哦,五颜六色的,还有螃蟹呢!我都可以钓吗?”
“当然可以。”
“这个又是什么呀?”
“陀螺呀,你想试试吗?”
“嗯嗯!”
一老一小玩得开心,跟阿吉说多了话,严天的话语里也多了一丝童趣。司年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看他们,隐约间,好似又从严天身上看到了当年照片上那个志气昂扬的少年。
半个小时后,阿吉沉迷钓鱼不可自拔。一个人蹲守在装满水的塑料盆外面,专心致志地钓着五颜六色的塑料小鱼。当然,这些玩具都直接烧给了他,否则他也用不着。
严天到底年纪大了,见他玩得专注,便又坐回了沙发上陪司年说话。随后他又问了茶具的位置,用自己带来的茶叶动手给司年泡了一杯茶,道:“这是自家种的,您尝尝。”
司年轻抿一口:“还不错,家里种茶了?”
“是啊。”严天微笑:“大人要是还喝得习惯,我就让我家那小子每年送一些过来。”
司年无可无不可,便点头答应了。如今的他对于别人的善意不再那么抗拒,左右不过是一些茶叶,收了也行。
末了,严天感叹道:“看到阿吉还是那么开心,我就放心了。那个时候既明发现阿吉不见了,急得到处找,可却没能找到。他很自责,觉得帮不到您,甚至都保护不了阿吉,整个人异常消沉。要不是甜姐儿骂醒了他,我可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闻言,司年又想起他离开时前来送行的段既明。应该就是那时候吧,少年瘦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自责、悔恨、痛苦,种种心绪折磨着他,最终都化为不甘,让他决心远走。十年磨砺,闯荡半生,段既明最终成为了一方巨擘,他或许不再因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悔恨,但阿吉却是他心中永远的痛。
严天每每想起那个像是田间野花一般顽强生长又单纯可爱的孩子,也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难以入眠。
但是谁能想到百年之后,这孩子又出现了,并且告诉他,他其实一直陪在他们身边呢?
这可能是上天最后的恩赐吧。
“您打算什么时候送他去投胎?”
“三天后,七号。”
“那我能多过来陪陪他吗?”
“行啊。”
话音落下,严天又过去陪阿吉玩游戏。他有心多陪陪他,于是一直待到晚上八点多,才恋恋不舍地跟阿吉道别。
阿吉一直送到大门外,踮着脚挥舞着小手,一声声“重云哥哥再见”让严天频频回头。
司年站在门里看着这依依惜别的一幕,抱臂靠着段章,慵懒无骨的样子透着丝清冷。他说:“刚才你没回来的时候,他提起了你太爷和太奶奶。”
段章揽住他的腰:“说什么了?”
司年想了想,歪着脑袋道:“呃,迷途青年的救赎?”
段章大概明白了这故事的内容,道:“也许没有当初的事情,也就没有后来的段家吧。段家之所以那么崇尚婚姻自由,一方面是为了小辈的幸福着想,另一方面也怕他们借联姻的事情动歪脑筋。安身立命的根本在于自身的强大,也许靠婚姻牟利也是一种手段,但始终不是正道,也终有一天会垮塌。”
司年点着头若有所思:“看来我们的关系也不是很牢靠。”
段章挑眉:“嗯?”
“我看上的是你的钱啊。”
“……”
段章失笑,原来这个金钱游戏还没结束吗?
其后的三天,严天每日都会过来探望阿吉,有时带些小玩具,有时会带本故事书,坐在暖阳照耀的院子里给他讲故事。
金玉也时常带着熠熠他们过来,别墅里每天都热热闹闹的,到处都能听到玩闹的笑声。
司年不常加入他们,但他总是倚在楼顶花园的栏杆旁看着,或窝在沙发里任他们在面前跑来跑去。
如此放纵宽容的做派,让熠熠一时忘了在鹤山时被屠夫支配的恐惧,竟大胆的带阿吉去闹他。后被司年镇压于地毯上,变回原形委屈巴巴的让阿吉撸毛。
阿吉咯咯笑:“熠熠你是小老虎呀!”
熠熠甩着尾巴张牙舞爪:“我是百兽之王!吼!”
“好可爱啊!”
“你看错了,我超凶der!”
阿吉见他凶得摇头晃脑,举起小爪子也做了个猛虎扑食的动作,司年看在眼里,吐槽在心里:这两个是不是傻的?
就这样,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第四天的傍晚,预定的离别终于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