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秒后,白银扭头端过那碟牛肉继续吃起来。
“叔,他刚才的眼神真是吓死我了,我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他是不是发现我们在讨好他了?”顺子问道。
“什么讨好,这叫交好,低声下气满脸堆笑那才叫讨好。不过这少年确实可怕,你叔我年轻时也上山练过半年,那山上的前辈都没有他眼神可怕。”
“那,那他会不会杀了我们啊?”顺子有些害怕。
“傻子,这等人物怎么会无缘无故造杀孽。你当杀人对他们来说和吃牛肉一样吗?无故杀人是要遭报应的,越是武功高强的人越是知道这个理。”店老板拍了拍顺子的脑袋。
“叔,你武功也不高,你是怎么知道这个理的啊?”顺子揉着脑袋问道。
“嘿,你叔我在山上听那些前辈说的,叔跟你说,就你这身板,那些人一口气举三四个你都绰绰有余。”
“啊,这么厉害?我都一百多斤了,那些人一口气就能举起来三四百斤?”
“那还有假,叔亲眼所见。”
“好可怕,那这个少侠不会把咱们举起来扔出去吧?”顺子又问。
“你这个傻子,放心吧。你在我这也快三年了,怎么说话的本事还是没有一点长进。瞧瞧你刚才说的话,把什么都与人说了。”店老板又在顺子脑袋上开了个花。
“哎呦,叔,您别打了,不是您让我端的吗?”
“是我让你端的,但你也不能什么都给人说了,你这不是破布袋子装米,漏光了嘛。”
“那该怎么说嘛。”
“你就说,‘客官,这是本店送的一斤酱牛肉和一坛酒,请慢用’,就行了。”
“那人家不会觉得奇怪吗?非亲非故又送酒又送肉的。”
“你当人家都跟你一样直脑子,人家自然知道这是交好之意。”
叔侄二人攀谈的声音一点不落地进了白银的耳朵,叔叔一心想让这个侄子学会看眼色说话行事,侄子偏说以诚待人别人自然以诚相待。
白银微微摇头,这二人所说并无对错,只是一个少年郎一个中年人,少年郎并未经历外界残酷,只知诚心换诚心。中年人早早入了世间,一手办了客栈,深知世人中有诚心者少不可数,多是笑面虎一类,怕少年郎吃亏。
“这侄子倒是犟得很,心性不错,若是上山修炼应该是个不错的苗子。各人自有各人打算,我不过是个过客,在这客栈只吃着一顿饭,饭后便分道扬镳。至于这酒肉,多给他们些钱好了。”白银暗道,酒肉人情他可不愿欠。
这与白银性格有关,他本就不是爱占便宜的人,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白银若当真受了这交好之意,心中一定会有疙瘩,总觉得欠别人的,平白无辜受人情,人情受的多了,心情就不好了。
白银自顾自吃着肉喝着酒想着事,也不再偷听那叔侄二人的对话,只是隐隐可听到一声哀痛声,估计那顺子头上又开了一朵花。
酒肉一半又下肚,白银才觉得有些饱意。
正在白银夹起一块牛肉往嘴里送时,客栈外进来了两位着黑衣的壮汉,身后跟着一位紫袍中年人,紫袍人身后又跟了两位黑衣壮汉。看架势,不是来住店也不是来就餐的。
白银将牛肉送到嘴里慢慢咀嚼着,貌似有一场戏可看。
果然,那四个黑衣人围着紫衣人刚进门,吃饭的人就走了大半,这客栈用餐的地儿六张方桌排成两排,此刻只剩白银一桌和另外一桌赶路的两个人,那两人好奇地打量进来的五人。
见不速之客到来,柜台后的老板立刻就迎了上来。
“哎呀呀,这不是徐三爷吗,不知三爷今日赏光到店有何贵干?”老板面露微笑,躬身行礼对着紫袍中年人道。
紫袍人面无表情,一双秃鹫眼盯着店老板看了三秒,那叫顺子的轻哼了一声,两只眼睛恨恨地看着那群不速之客。
“王老板,别来无恙啊,生意不错嘛,我听说,你已经两个月没交钱了。”紫袍人捋着山羊胡子说道。
“哪能呢三爷,这不是最近生意不好所以耽搁了些时日,不过那钱前些日子已经交给四爷了。”
“交给老四了?”
“千真万确,我王福以这颗脑袋发誓,不信您可以差人去问四爷。”王老板信誓旦旦道。
“哼!还敢撒谎!我刚从老四那来,他说你根本就没有交钱,反而还托他在大哥面前美言几句。”徐三爷厉声道。
“哎,徐三爷您这就冤枉我了,你看,这是我两个月的欠条,我给四爷送钱,四爷将这欠条给了我,这白纸黑字写着,我可不敢骗三爷您呐。”王老板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对徐三爷哭诉道。
“接过来看看。”三爷对身前壮汉说道。
壮汉伸手要将欠条夺过来,王老板往后一缩,壮汉一手落了空。
“三爷三爷,这欠条上刻着四爷的章,您看。”王老板指着欠条右下角一个圆形红章回道,他也是怕徐三爷把欠条拿去销毁了,那就真的死无对证了。
“嗯?”徐三爷冷声哼了一声。
“三爷,这,这欠条上真的是四爷的章啊。”王老板苦着脸。
“你还怕我给你撕了不成?我徐老三在这县城吐口唾沫就是一个钉,只管让我查看,若当真算错了帐,自然会赔偿你。”三爷声音略微缓和。
“这,这。”王老板一时犹豫不决,自己在县城开客栈,这徐三爷所在的黑势力每月都要收保护费,自己即便跑的掉人,这客栈也跑不掉啊,盘就更不用想了,自己前脚跑,这店后脚就该被收了。
顺子在柜台后见叔叔被人欺负,跑到王福身前,指着徐三爷骂道。
“三爷,您不讲理,我叔叔欠的钱已经还给四爷了,四爷也给了欠条。”
“呦呵,王老板,这就是你那侄子吧,上次见他还是两年前吧,到了年纪的孩子蹿的真是快,一转眼长这么大了,脾气也是不。孩子,三爷不是不讲理的人,你念念那欠条上的字,会念字吧?”徐三爷忽然一脸和善地说,但那秃鹫眼如何也看不出和善来。
王老板见状也不好再得罪徐三爷,反正这欠条也是在侄子手里,便递过了欠条。
顺子接过欠条念了起来。
‘我王福今欠地龙会轩辕币一万二千,现立下欠条,约定七月十五前交齐欠款,届时若未交齐欠款则以客栈抵押。’
欠条下方还写有欠款人王福,收款人四爷。
“你看,白纸黑字写着,这里有收款人的印章,那我叔叔就已经交齐了欠款。”
顺子举着欠条底气十足地冲着徐三爷说道。
王老板暗道不好,这傻孩子,这么举着不是将欠条送给徐三爷吗?刚举手想要抢来,那欠条便被一个大汉夺了去送到了徐三爷手中,大汉嘴角露出讥讽之色。
顺子一脸怒意,王老板则额头冒汗,一只手悄然伸到顺子身后,大有一种一言不合就逃跑的意思。
徐三爷接过欠条,指尖轻轻一撕,收款人一项便没了,撕开的口子平整如新,若是不比对原先的纸,完全看不出下方被撕掉的痕迹。
“孩子,你看,这欠条上白纸黑字写着,王福欠地龙会一万二千轩辕币,七月十五日前还。这欠条向来是一手交钱一手撕欠条,欠条既然还在,那这钱可就是没交过。”徐三爷冷声道。
顺子愣住了,随后怒意上头指着徐三爷破口大骂。
“徐三爷你不讲理,你这是颠倒黑白,故意害我叔叔,我要到官府去告你!”
一句话刚说完,左脸就被重重扇了一巴掌,霎时红肿起来,脑袋被扇的晕眩,顺子整个人撞到了一旁的桌子上,扭头恶狠狠盯着那扇他的壮汉。
“三爷是什么人,也是你一个毛孩子随便指的吗!没切掉你这根手指就该感恩戴德了,还敢胡说八道。”
王老板见侄子被扇倒在地,连忙想去扶,哪知那壮汉又一手伸来。
王老板年轻时学过两手,此时也是一掌尽数拍向那人手臂。壮汉一时竟没躲过,被王老板打了个踉跄。
剩余三个黑衣壮汉不等徐三爷发话,一齐冲向王老板,拳脚相向。
顺子见叔叔被人围攻,要上来帮忙。
“顺子,你快走。”王老板闪过一人拳头又一脚踢退一人,好不容易找了个空把顺子往外推去,方向正是白银的桌子。顺子哪里能挡住王老板的大力,踉踉跄跄地往后退,跌坐在一张宽椅上。
王老板对付一人尚可,两人就勉强了,三人哪是他能敌的,没两下子就让人给打趴下了,鼻青脸肿。
三个壮汉见王老板躺在地上,仍不打算停手,抬脚欲往王老板身上踹去。
“多吃了你一斤牛肉和一坛子酒,这便当是酒肉钱吧。”
白银的声音忽然响起。
只听‘唰唰唰’三声,那三个壮汉抬起的脚没放下,停在地上的脚倒是起来了,个个抱着腿躺在地上哀嚎。靠近一看,三人腿上各多出了一个血洞。
王老板躺在地上等了许多没等到脚踹,偷眼看去,正瞧见那三人躺到在地。
顺子见那三个壮汉此刻的惨样,心中大喜,连跑过去将叔叔扶起。
徐三爷倒是冷静,拦住了那位没有受伤想要冲过去暴揍白银一顿的黑衣壮汉。
“这位少侠,你是何人?此事是地龙会与王老板之间的事,我地龙会虽不大,但在这县城内还是能说上三分话的。”
徐三爷缓声道,眼中虽有忌惮,嘴上仍是厉害,搬出了地龙会来撑腰,可惜他此举却是白费了。
“我是谁?三炎山骆炎儿就是我。听你此言,你那地龙会倒是有两把刷子,连县令都敢刷上几刷,可惜了可惜了。”白银嘴角带笑,化妆的菱形眼放出慑人的光。
徐三爷身上有阴寒的内力波动,虽然不强,发起狠来也是恶狗咬人,那叔侄二人离他太近,难免受些惊吓。若是可以不打,白银自然不想费力气。
王老板显然是个明白人,感受到场中氛围,早已不动声色拉着顺子移到了白银近处。
白银眼中露出些赞赏,这王老板眼力当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