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连下了两夜,给晨鸣山上添了一丝冷意。
‘阿嚏’
王语涵打了两个喷嚏,裹了裹身上的棉毯,捧着一个碎花小瓷碗喝着热汤。昨夜她冒雨赶到学院,受了冷着了凉。
‘笃笃笃’,南宫灵端了一碗粥推门进来。
“语涵姐姐,身体好点了吗?”
“嗯,好多了,谢谢你和梦萝。”王语涵露出一丝微笑回道。
“那就好,这碗粥喝下去很快就好透了。听师父说,王师伯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还需要再静养些日子,姐姐既然无事,也在这多待两天吧。”
“好,爹爹从来都没和我说过东洲学院的事,这次正好,我也想看一看爹爹以前待的地方。嗯——这粥真好吃。”王语涵吃下一口粥。
“这是梦萝姐亲自熬的哦,里面加了些调料。”
“对了,焦刚和白大哥他们呢?”
“前晚白银就醒了,昨晚和鼠二一起出去了,也没和我们说,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姐姐要是再早来一会儿,说不定就碰上他们俩人了。”
“哦,这样子。”王语涵眼珠子转了转,专心吃粥,心里却不住想着那个油嘴滑舌的鼠二。
正坐在晨鸣分部的鼠二没由来地打了两个喷嚏。
白银依靠在墙壁上,扭头笑了一声,“怎么,你也感冒发烧了?”
“去去去,咱这身体这么棒,怎么可能着凉。俗话说的好,一个喷嚏着了凉,两个喷嚏有人想,肯定有人在想我。”鼠二翘着脚,舒服地躺在躺椅上。
“啧,昨晚有人也是喷嚏不止。”
鼠二闭目不搭话,似想到了什么,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原来,白银前晚醒来之后,和黄诗澄在天丹宫睡了一宿,当然只是单纯的睡觉。次日醒来本要离开,奈何雨势太大,二人于是回到黄诗澄的小院又待了一整天,互诉近日来发生的事。
当天晚上,暴雨骤停,月朗星稀,白银始终记着戒指中三根断指,一见这个天气,二话不说,拉着鼠二就往佣兵联盟晨鸣分部去。
从山上往下走,行至半路,见到了赶来的燕伯和王语涵二人。
白银本想上前打个招呼,鼠二连将白银拉住,王语涵这才没有见着鼠二。
“昨晚为什么拉着我?”白银好奇道。
“有啥好见的,又不是没见过。人家来找爹爹,哪有功夫和咱俩闲聊。再说,咱不也是有事下山嘛,这要是碰头了,难免又回山一趟。”鼠二开口道。
白银以怀疑的目光回应。
“你说也怪了,这酒中仙平日里除了打酒哪里也不去,偏偏昨晚不见人影,大门也不锁,不会是醉在什么地方了吧?”鼠二说道。
“再等等吧,就算宿醉,这个点也该回来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白银话音刚落,门就被推开了,正是酒中仙,头上戴着斗笠,身上披了一件灰色袍子,脚底还是那双草履,腰间挂着俩白皮葫芦。
扭头见是酒中仙,鼠二这才从躺椅上起身。
“好你个酒中仙,擅自离开岗位,跑去吃酒,害得我和十七在这等了一晚上。作为补偿,你这俩葫芦是不是该分一个出来,嘿嘿。”
鼠二近到酒中仙身前,左手雷霆般探出,刚碰上绑葫芦的细绳,就被酒中仙一手抓住了。只见鼠二手腕一晃,手掌从酒中仙手中脱了出来。指尖一勾,白皮葫芦的木塞子就开了口,鼠二不知从哪里取来一只小碗,正从怀中顺着手臂落入手中。
‘哗啦啦’
葫芦中的液体落入碗中,鼠二指尖再一勾,木塞子又回了原处。
酒中仙面无表情,从鼠二身旁走过,回到柜台后面,将两个葫芦解开放在柜台上。
白银翻了个白眼,这鼠二和酒中仙打招呼的方式有够特别的,次次都要切磋手上功夫。
鼠二倒是不在意,碗中液体的浓烈味道早就进了鼻子,脖子一仰,小碗见底。鼠二忽觉得喉咙一阵辛辣,似要冒出火来,忍不住伸出舌头,哈着气。舌头上不多时便多了一些肉疙瘩,密密麻麻的,怪渗人的。
“唔靠,惹四十马谷?”鼠二双眼睁大。
“这莫非是,辛草酒?”白银疑惑道。
酒中仙点了点头,眼中带有一丝兴趣,“不错,对酒有了解?”
“书上所看,辛草是南洲野泽地旁生长的一种草,这种草多做药材用,有增火破寒的效果,平日用来去除寒湿。当然也可做酒,只是这种酒味道辛辣,喝上一小碗便能让人腹中升火,肝肠尽辣。单这一种酒,不多人喝,但若是搭配上北洲出产的冰雪酿,二者混合的味道可谓精品。不辛辣不冰寒,入口滑润,腹中畅快。”
“不过,南北相隔甚远,想要同时得到这两种酒,且年份还不能相差太多,就很难得了。”
白银侃侃而谈,藏书阁的书果然没白看。
“不错,辛草酒和冰雪酿在南北洲并不少见,这辛草酒虽说味道辛辣,但对我们来说,也就一般般。至于冰雪酿,其中带甜,冰爽解渴,在北寒之地饮用者不在少数。常有南洲人跨越东洲往北洲兜售辛草酒,也有北洲人从北往南兜售冰雪酿。”
“一路往北或一路往南路途都太过遥远,于是天宝斋在平原郡设了个换酒的地方,南北之人到了那里将酒交易给天宝斋,天宝斋再自行分配。我这两葫芦酒就是从平原郡那边取来的。每个葫芦都是由九十九份药草加以酿造,足足有九年的年份。”
酒中仙说起酒,双眼忽然就亮了起来,话也多了起来。
白银也乐得于此,往后不定要和酒中仙打多少交道。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整整聊了半个钟头。鼠二在旁急得挠头,但二人就是不理他。
“四鸡,怪梭梭砸这砸嘛办?”(十七,快说说咱这怎么办)
“乌拉!可鸡死吾了。”(哎呀,可急死我了)
鼠二在二人周围转圈圈,他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干瞪眼看着酒中仙,酒中仙直接无视鼠二。鼠二又看向白银,白银满脸微笑和酒中仙聊的正欢,根本不搭理他。
鼠二气呼呼地坐到一旁,嗓子眼辣辣的,说一句痛一下,喝了三大碗水都没用。
“哈哈哈,你不错,叫什么来着,白,白十几?”酒中仙忽地问起白银代号。
“白十七。”白银微笑回道。
“白十七,不错,我记住你了。来,尝尝我这酒的味道。”
酒中仙从柜台后取出两个小碗,两个葫芦各取出半碗酒混合到一个碗中。单看两种酒的颜色,都是无色,没有什么区别。但嗅上一嗅,辛草酒明显的有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冰雪酿则像冰美人一样,冷冷的,连空气仿佛都有寒气弥漫。
二者混合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只是酒气没有那么浓烈,也没有那么冰寒。
酒中仙将混合后的酒推到白银身前,白银还没什么反应,鼠二是一脸不敢相信地盯着酒中仙。酒中仙嗜酒他是知道的,酒中仙不仅嗜酒,还特别爱酒,还特别小气,从来不肯将自己的酒轻易送给别人。
如今,酒中仙却亲自调配酒递给白银,打破了鼠二对酒中仙的认识。
白银点头致谢,取过酒碗,靠近鼻子感受了一下,寒热相交的气息钻进鼻孔,很舒服。仰脖,巴掌大的碗中酒一饮而尽。
酒水下肚,喉润肠舒,冰凉中带着一丝浓烈,稍稍刺激肠胃,竟觉得内力都蠢蠢欲动,浑身说不出的舒爽。浓烈的气息随着肠胃进到腹中并未停止,竟又从毛孔中往外透出,整个人仿若空灵一般,自在无比。
“好酒!”白银眼睛发亮,竖起了大拇指。
酒中仙露出得意的微笑,低头给自己也配了一碗,一饮而尽,末了哈了一口气,极为满足。
鼠二见此哪还不明白,这两个酒葫芦分别装了两种酒,是要混合后喝下的,自己只喝了一种,怪不得腹中如烈火。
起身来到柜台前,讨好地看了看酒中仙。
“柳宗贤,里给吾列掏一碗。”(酒中仙,你给我也调一碗)
“五十万轩辕币。”酒中仙开口道。
鼠二睁大了眼,“里皆四抢钱!”
酒中仙并不理他,“十七,今天来这是送肉的?”
“正是,这三根手指”
“腰牌。”
白银话未说完,酒中仙要过了白银腰牌,手指一抹,将腰牌上‘铜’字抹掉,换上了‘银’字,旁边有一个横线,表示银牌初级佣兵。
“三个任务酬金总共五十万,买酒钱花光了,我这里没钱。”酒中仙将腰牌递给白银,开口道。
鼠二一听脸上就冒出了喜色,白银瞥了他一眼。
“没关系,先挂账上,等以后有钱了再给。”白银笑着和酒中仙说道。
鼠二一张笑脸僵住了,“四鸡,你不够兄弟啊!咦?我怎么好了”,鼠二顿住,呜啦啦讲了一堆话,这才确认自己真的好了。
“好你个酒中仙,怪不得这次防守的这么随意,原来是早有预谋。”鼠二忿忿道。
“酒也喝了,没什么事,就先走吧。”酒中仙直接下了逐客令。
“给给给,五十万,调一碗。”鼠二无奈道,他对酒也是爱好的很,不然也不会经常来酒中仙这边偷酒喝。
酒中仙接过五十万又递给了白银,这才给鼠二也调了一碗。白银微笑接过,佣兵替人办事拿人钱财,该拿的钱还是要拿的。对于酒中仙这类对钱财不甚在意的人,给钱还不如给他喜欢的。
鼠二接过酒碗,不急着喝,坐在一旁木凳上,慢慢呷着,喝一口还要咂一口。
白银很是无语,翻起了任务单,看看有什么可以接的。
待鼠二一碗酒喝完,已经过了一刻钟,这才心满意足地将酒碗放回柜台。
“这酒也没什么特别的嘛,喝着跟白水差不了多少。”鼠二说道。
白银抬头,见鼠二脸上不似有假,皱眉回忆了一下,好像那本介绍的书上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配好的酒要一口喝下。”酒中仙躺在躺椅上悠悠说道。
鼠二目瞪口呆,悲愤欲骂,白银连合上任务单,从中取了几张,拖着鼠二离开,这要是再待下去,说不得鼠二又得和酒中仙打个不可开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