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银晃了晃有些发晕的脑袋,一把搂过六子的肩膀。
“六子,喝了这三坛子酒,我们就是兄弟了,我比你大,你叫我哥,我叫你弟。”白银说道。
“哥,六子再敬你一碗,今天,高兴。”
柳六六将最后一坛子酒倒了两碗,递给白银一碗。
“六子弟,来!”白银举碗欲饮,被柳六六拦了下来。
“哥,六子弟,不好听,你换一个,换一个。”
“那去掉个子,六弟,怎么样?”
“六弟,六弟。”柳六六晃着脑袋嘀咕了几声。
“来!干了这杯酒,我就是你大哥,你就是我六弟!”
白银与柳六六碰碗,仰脖,下肚,一人三坛子,已经不知酒味何味,心中却是欢愉的很。
二人半醉,白银搂着柳六六靠在墙壁上,白银问一句柳六六答一句,问了半个时辰,柳六六的生辰八字都被白银套了出来,但是关于朱明的事他一个字都不说,真是奇了怪了。
观柳六六,稚嫩的脸上仍是没有一丝醉红,但双眼已是闭上,脑袋歪斜在白银胸口,嘴巴不时翕动着,已是醉了去。
都说有的人醉了就像中了催眠术,别人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今儿个算是长见识了,白银心中暗道,他连柳六六八岁时爬柳树掉河里结果在河里游泳顺便还洗了个澡尿了个尿的事都挖出来了。这倒不是白银刻意问的,他只是问了一句你这么些年来最自豪的一件事是什么,他就把这件事说出来了。
幸好已经很晚了,除了角落那两人就没有其他人来了,否则柳六六还要去招待。两个人喝酒聊天,走了一人,兴致就减半了。
不过这柳家酒馆的老板心也是大,不仅放心把整个酒馆交给柳六六看,还敢开到晚上十二点。要知道,晚上十二点大街上早就是乌漆墨黑了,只有你一家亮着红灯笼,普通人见了怕都是要躲的。
十二点的打更声响起,打更人敲了三下,表示三更天到了。
角落两人早已离开,酒馆内就只有白银和柳六六二人。
将酒馆门关上,熄了灯笼,白银摇晃着把柳六六扶到酒馆后院柴房里,将他放在一堆柴上。不是白银不找一处好地方,要怪就怪柴房离前面的酒馆最近,白银也是就近找了一处。
安置好柳六六,白银又回到酒馆里,从酒柜上又取下一坛子烈酒,坐到原先的位置,继续喝着酒,这次换成了杯,大碗喝酒烧的他胃疼,仅管有内力缓解,但白银的身体也不是铁做的。
白银今日之所以喝这么多酒,也是因为下午李老大四兄弟的事,李老大四兄弟的事对他触动很大,都是为了对方好,却都埋在各自肚子里,最终酿成了苦果。
世事无常世事无常,没有经历过的人,又怎知道是怎样的无常呢?
那周老二徐老三吴老四,一个个搜集药草给李老大,为了李老大去劫天宝斋拍卖会的牌子,为了在拍卖会上找到一些奇丹妙药,不惜得罪县城里所有人筹备金钱。
那李老大,自知习了魔功,不愿伤人害人,自己打了一副铁架子,每次发作前都把自己拷住,关在那的八米深的地下室,独自承受着心中魔念的折磨,那崭新的架子,不知这么多年他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周老二投靠县太爷是假,借县太爷的威解救李老大是真,奈何李老大几年不见兄弟,已然无法理解周老二的苦心,这才有了后面的事。若是他们早些沟通,有三个兄弟的帮忙,是否就不会有如今的结局?
白银不知道,他不是李老大,他也不是其他三人中的谁,他无法感同身受,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四人葬在一处,让四人在地下再做兄弟。
白银一杯一杯地喝着,直到将那坛子酒喝完,这才停下来,摇晃着回到柴房,挨着柳六六睡下,临睡时还扯了几根柴火放在柳六六的身上。
二人紧挨着睡着了,月亮高悬。
次日清晨五时,白银睁开了眼,头有些疼,脖子有点酸,昨晚最后一坛子酒让他醉的不轻。
柳六六正抱着几根木柴睡的正香,嘴里咕哝着,嘴角还有一些哈喇子,果然是少年郎,不知梦到了什么。白银嘴角微笑,没有叫醒他,起身找了块布给他盖了起来,昨晚狼藉的酒馆白银并未收拾,自己又不是二,干嘛要替那子干活。
飞身往县城外自己藏药草的地方去,不多时便到了,将蛇皮袋取出背上身,又赶回柳家酒馆。
到了酒馆,柳六六还没醒,哈喇子都流到盖着的布上了。
白银从酒馆里取了纸笔,奋笔疾书写了一封信,和蛇皮袋一起放在柳六六身旁,而后取出墨染搁在柳六六脖子上,催动剑内寒气渗入一丝到柳六六体内。
柳六六受了寒,眼睛立刻就睁开了,反应倒是灵敏。
见柳六六已醒,白银不多停留,道了一声,“还不起床把酒馆收拾干净”,便飞身而去。
昨晚喝酒,一是排遣,二是试探柳六六,看这柳六六心性如何,是否值得信任,暂时来说,柳六六是合格了,至少在白银看来,柳六六是个心性单纯、热情善良、性格豪爽带有少侠气息的少年。这样的心性,都是重情重义的人,一般不会轻易出卖朋友和兄弟。
至于说他的商业才能,朱明已经把过关了,就不需要白银插手了。真正论做生意的能力,白银是不如朱明的,只是白银对人心的把控比朱明高上一筹,所以能得些便宜,若是真正与经商的人竞争,白银是没什么底气的。而朱明从便接触商业的知识和实践,在学院三年商业这块也没落下,做生意的能力自然不是白银能比的。
话说柳六六被白银吓醒,一个激灵从木柴堆上起身,身上铺盖和怀中木柴都落在柴堆上,往柴房外看去,哪里还有白银的身影。
摇了摇宿醉的脑袋,柳六六脑中飞速闪过昨日到今晨的事,一拍脑袋,自己喝醉了,印象中好像被那人问出了许多东西,自己最后好像还和他结拜了。
真是喝酒误事,怎么一下子就喝多了,装个醉就行了,干什么要喝三大坛,平时不这样啊。
柳六六心中后悔不迭,想到刚才那寒气,定然是昨晚刚认的‘大哥’干的。不过他没有对自己下手,看上去也不似个坏人,不知为何要刻意打听我的事。
转身看到柴堆上的铺盖和旁边一个蛇皮袋,那袋子口上还压着一个信封,柳六六心中一动,莫非是
走上前去拿起信封拆开,里面有昨晚的酒菜钱还有一封信,信上写着几排字:
‘稳重不失灵活,豪爽胜过潇洒,好胜是好事,但也要放对了地方,不可乱了自己阵脚。蛇皮袋中有五株三阶药草,十五日奇丹坊开业,由你献上做贺礼即可。酒馆内一片狼藉,扣了工资我可不管,下次睡觉不要流哈喇子。’
右下角落字:饮酒者。
看完此信,又翻看了那五株三阶药草,柳六六心中已经知晓昨晚那位‘大哥’是何人物。心中有一丝激动、一丝忐忑、一丝羞赧和一丝坚定。
“朱大哥与我说近日会有奇丹坊背后的老大来突击考察,这几日我总盼着他,没想到他竟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老大就是老大,出场方式与人不同,交流方式与人也不同,上来就和我拼酒,竟然把我都拼赢了,老大不愧是老大。”
“老大真厉害,随随便便就拿出五株三阶药草,这可是三阶药草,不是柳县的大柳树啊,我跟了朱大哥这么久都没一次性见过这么多三阶药草。”
“还有这字,真飘逸,真洒脱,我得好好收着。”
柳六六将白银写的信仔细折好放入怀中,扭头看见那件铺盖,脸上有些羞红,昨晚,自己好像和老大一起睡的。
“哇,我和老大也算是一起同过床了,柴堆也算床嘛,睡过的地儿都算床。哈哈,老大真是太好了,都不嫌弃我。”想起昨晚和白银喝酒、睡觉的事,柳六六还有些激动。
“不过,朱大哥说老大是个翩翩公子,怎么昨晚来的是个蓄络腮胡子的大叔,莫非是老大易容来的?也对,老大在晨鸣郡闹出那么大动静,真面目示人,怕是要遭到不少麻烦,老大也是怕连累我,老大真是太好了。”
柳六六在柴房里胡思乱想,脸上一阵一阵地红,看样子,他对白银是发自真心地佩服,佩服到五体投地。
想了有五分钟,柳六六才想起来这边还有一个装着五株三阶药草的蛇皮袋,连背起蛇皮袋寻一秘处藏好,心中长舒了一口气。
老大既然发话了,自己一定好漂亮地干好这一单。
柳六六心道,忽然想起白银走时那句话,右手一拍脑门,兴奋过头了,酒馆还没有收拾,连往酒馆里跑去。
白银从酒馆屋顶露出半个身子,嘴角微微抽着,这柳六六不会有什么特殊嗜好吧?怎么盯了自己的信看了三分钟,还贴身收藏,好好的孩子,怎么这么就对那方面没兴趣了。
摇了摇头,白银不做多想,反正十五日那天还能见到,日后遇见的日子多了去了。一跃而下,如一只大猫,悄无声息,快速往城外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