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既然起了强占村里的房子和地的心思, 自然下手非常狠辣,惊醒的男人还没有来得及反抗, 就被这些挥舞着沉重的棍子,甚至是拿着砍刀的人给活活打死砍死, 老人更是逃不过去,住得靠村子后面的人听到惨叫声之后穿好衣服出来看怎么回事,就看到一群人在月色下冲进各个屋子,然后屋子里面便会传出惨叫声,虽然冬天天气冷,一会儿血便会被凝固,但是还是很快就有血腥味弥漫开来。
很多人见势不妙, 拿了家里的菜刀或者是别的顺手的工具想要反抗, 结果有人拔出了枪。张民他们几个赶紧招呼人往村后面跑,那边有个小门,最终,十几个人里面跑出来七个, 那些人觉得他们几个人这么冷的天, 他们活不下来,也就没有追出来。
虽然跑出来了七个,不过里面好几个人老婆孩子还有家人都在村里,便想要回去看看,结果还没接近村子,就被发现了,其中一个被当场打死, 另一个也受了伤,外面条件有限,压根没撑的下来,便死在了外面,剩下他们五个人在外面游荡。
这一个多月来,他们过得很艰难,外面各种食肉动物都处于饥饿状态,只要他们被发现,那就是它们的口中食,他们在外面躲得战战兢兢,缺衣少食,外面冷,担心在睡梦中被冻死,他们晚上根本不怎么敢合眼,白天的时候睡觉还得轮值,没有吃的,他们挖开地面,寻找冬眠的蛇还有躲在洞里面的田鼠兔子吃,他们出来的时候带了菜刀什么的,却是没有带打火机之类的,一开始,他们只能忍着恶心,生吃那些才一死就变得冷冰冰的动物尸体,后来,他们找到了一些松树,借着松脂还有松树的枝叶,他们好不容易才升起了火,不必继续吃生的。
等到天气暖和起来,他们的日子更不好过了,原本冬眠的一些危险生物也冒出来了,他们只好每天躲躲藏藏,至今还没有出事,已经是老天爷保佑了。
几个大男人说着说着,一个个都差不多落了泪,张志抹了把眼泪,有些哽咽道:“陈兄弟,实在是让你笑话了!不过,这事在咱们心里头憋了这么长时间了!我们也不知道跟谁说,再不说出来,我都觉得自己要疯了!真的,我,我……”他已经说不下去了。
悲伤是会被传染的,何况这几个人这会儿情况都差不多,一个男人一下子涕泗横飞地大哭起来:“可怜我儿子,今年还不到三岁啊!我老婆身体也不好,他们还不知道是不是活着啊!”
张民也哭了起来,他老婆孩子也在里头呢!
陈瑾无语了,这算怎么回事呢,自己该怎么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面包会有的,老婆也会有的,实在不行也能搅基嘛?活着说节哀顺变?他只好沉默着揪着地上的草茎,而这时候,他感应到白靖正在接近。
白靖很快过来了,他扛着一头被洗剥干净了的鹿,手里还抓着一对近一米长的又许多分叉的鹿角,鹿皮也被收拾了一番,就挂在鹿角上,嘴里嘀咕道:“怎么躲这边来了,这边地方太小啦,我还想做个烤全鹿呢!咦,阿瑾,他们是什么人?”
陈瑾伸手接过那对鹿角还有鹿皮,轻声说道:“还记得咱们去年在这边遇到的人吗?那就是张民,还有他们同村的几个人,他们村里出事了,就他们几个逃了出来!”
白靖对这个兴趣不大,有些敷衍地点了点头,然后便看向了陈瑾,在他看来,任何事,也不如赶紧将这头鹿给烤了吃掉重要。
陈瑾正想着怎么跟那几个人说,那几个人也不哭了,他们用脏兮兮的袖子抹了把眼泪,然后带着点尴尬说道:“那个,刚才实在是失态了,只是,我们,我们实在憋得太久了!”
陈瑾赶紧说道:“没事,你们先坐吧,我去弄点柴火来,将这头鹿烤了,一会儿咱们一边吃一边聊!”
白靖顿时有些不高兴,不过他什么也没说,那几个人也不好真的就在那儿等着,当下也开始帮忙,他们平常就待在这附近,这会儿很快搬来了一大堆的松枝,帮忙堆了起来,点燃了,陈瑾也已经将那一整头鹿架到了火上,慢慢烤了起来。
陈瑾一边拿着刀子在那头鹿身上划着口子,一边往上面撒了点盐和胡椒面,嘴里问道:“你们之前怎么没有去别处求救?”
张民几个人闻着空气中散发开来的香味,抽了抽鼻子,强行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他们这些天虽然吃了不少烤肉,不过,他们什么调料也没有,连盐都找不到,而且为了不引起别的食肉动物的注意,他们连猎物都不敢收拾干净,生怕清理的时候血腥味传出去,叫什么猛兽给闻到了,因此,猎物也不敢放血,甚至不敢剥皮,就这么胡乱凑合,他叹了口气:“怎么没去找?要不然,我们怎么会知道那伙人的底细!不敢,没人敢收留咱们!”
张志在一边插口道:“虽说那些村子都修建了围墙,可是,他们不可能一辈子待在围墙里面不出来,要是得罪了那些人,那些人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说着,他嘴唇哆嗦了一下,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听人说,那些人简直就是畜生,他们,他们是吃人的!”
另几个人都是心有戚戚焉地点点头,脸色很难看,其中一个人也说道:“除了这个之外,还有别的缘故,咱们几个壮劳力,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一技之长,跑到人家村里面去,想要活下来,自然还得分地,哪个村子肯这么对外人,自个都快养不活了呢!”
白靖在一边撇了撇嘴,因为这几个外人在场,陈瑾连调料都要斟酌着放,就这么点胡椒和粗盐,真是浪费了这头鹿了!不过算了,阿瑾就是心肠太软,要不然,哪有这些麻烦。
陈瑾见白靖有些不耐烦,明白他的意思,也不说什么,只是拿刀子片了几片已经差不多烤熟了的鹿肉,递到了白靖嘴边,白靖就着陈瑾的手,将那几片鹿肉给吃了下去,鹿肉有些膻味,不过味道还算不错,白靖眯起了眼睛。
除了张民早就知道两人的关系之外,另几个人不由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两人旁若无人的亲密动作,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陈瑾也不解释,直接说道:“鹿肉也烤得差不多了,你们也吃吧!”
这种时候,还有什么好想的!陈瑾他们的性向关自己什么事,还不如趁着这次机会,好好吃一顿才是真的,几个人暂时放下了对村里亲人的担忧,之前他们的作态,撑死有七分真,其余的压根是在陈瑾面前做戏,指望着陈瑾帮他们的忙呢!他们根本不指望陈瑾能够救人,但是若是陈瑾有办法将他们带回小河村,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哪怕只是给他们留些吃的用的,也不错啊!不是他们对亲人没感情,只是这么长时间了,他们对亲人是否活着已经差不多不抱期望了,他们对那伙强盗很仇恨,但是还没有到明知是个死还宁愿报仇的程度,因此,说到底,还是自己的性命最重要。
陈瑾不是傻瓜,他一点表态的意思都没有,要说起来,以他如今的能耐,干掉那些人其实没多大困难,再不济,还有白靖呢,不过,他不是什么救世主,那些人的生死,跟他有什么关系,能够给这几个人一些吃的,在他看来已经是仁至义尽,自己有什么义务去救人呢?
那几个人自然看出来陈瑾不想掺和这事,他们对此也能理解,在他们看来,陈瑾还年轻,在村子里面应该也没多少话语权,自然不可能随便就说什么收容他们的事情。一般的农村只会缺少土地,一般可不缺什么壮劳力。他们心里寻思着,怎么能够打动陈瑾,让陈瑾留一些东西下来。其实,若不是他们知道自己等人加起来,未必能够干得过陈瑾和白靖两人,他们只怕也乐意学着强占了自己家园的那些强盗一般,强抢了陈瑾和白靖,将他们身上能用得上的东西全扒下来。
人性这种东西,从来都是难以把握的,只要有足够的利益驱动,背叛不过是小事一桩而已,何况,陈瑾和白靖充其量只比陌生人强那么一咪咪,什么救命之恩,在这种时候,不如一块面饼重要!那些带着人强占了他们的家园,杀死了他们的亲人的强盗,难道不曾受过他们的恩惠吗?遇上这样的情况,除非是圣人,只怕都做不到本心保持不变吧!何况,这些人本性未必如何淳朴,懂得感恩。
白靖自顾自撕下了一条后腿,也不怕烫,直接抱在手里啃着,忽然,他抬起头来,冷淡地说道:“我和阿瑾也就只能招待你们一顿饭,别的跟我们也没关系,吃完了,你们就走吧,我们还有事情,砍完了柴,还得回村子呢!”
几个人脸色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