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一紧,难道是万家来找她老爹的麻烦了?可是段子离不是说已经摆平了吗?
她站在马车上观望,发现最里面一队衣着统一的人肃穆而立。
当头的一个衣着略为精致,气场也大些,一看就是他们的头。
此刻他手拿一卷明黄的布,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回春堂里。
不多时,她爹和莫小七就踉跄着奔了出来。
瞧见来人,佟启之惊慌地扑通一声跪趴在地上,莫小七也忙跟着跪在后面。
那手拿绢布的人待他们跪好以后,这才展开手里那卷黄布,清了清嗓子,尖细的声音宣读起来,“奉太后懿旨,回春堂佟启之,为人纯善,仁心仁术,颇得民心,现特赐湘王殿下亲笔题字的“天下第一医”镀金门匾一块,望尔用毕生医术,以治病救人为已任,造福黎民苍生。”
佟启之颤抖着手接过那人手里的懿旨,颤着声叩头谢恩,“谢太后恩典。”抬起时,面上没有多少喜色,反是忧虑更甚。
原来那卷黄布就是懿旨,真是好粗的金大腿啊!
有几个人抬了一块大气的门匾上来,挂在了回春堂的门面上。
上面“天下第一医”几个大字金光闪闪,格外耀眼。
那人又低头和佟启之客套了几句,便领着他的队伍,浩浩荡荡地离去了。
断断续续地,佟书瑶只听见什么不要让太后失望之类的。
待太监走后,乡邻纷纷上前道喜,佟启之嘴上道着谢,脸上却有些心事重重。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跟太后有什么关系,竟然亲自下旨?湘王殿下还亲笔题字?
难道跟段子离有关系?
她狐疑地看向肖远,肖远只恭敬地垂着头,“姑娘,回春堂就在前面,小的就不送了。”
想不出所以然。不过,管他呢,摆在面前的是好事,是荣誉,有什么好纠结的。
抱上了太后的金大腿,想来万家也不敢再拿她怎么样了。
她跟肖远告了别,便跑了过去,远远地就喊,“爹,我回来了。”
佟启之看到突然出现的女儿,淡定不了了,一脸关切地上前拉过她的手,“书瑶,你没事吧?万家有没有对你怎么样?他们有没有欺负你?”
佟书瑶安慰地拍拍老爹的手,“放心吧,没事,你女儿我不是那么容易被人欺负的,现在回春堂有了这块天下第一医的门匾,就更没人敢欺负了。”
听她如此说,佟启之的面色又沉重了几分。xdw8
周围的人热闹看够了,慢慢也就散了。
肖远驾着马车调转头,早已在巷子口等着的人跳上了马车。
段子离打起车帘看着回春堂的方向,目光透着诡异的冷。
“公子,我瞧着看来是我们多事了,佟姑娘……”
“走。”不等肖远说完,段子离便放下帘子,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段子离一惯温润,但这一个字,却让他听出许多情绪,似乎不耐,似有薄怒。
肖远不敢再说什么,一打马鞭,马车渐渐走远。
“书瑶,你救万公子的手法是从何而来?”
还没等她坐稳,佟启之就问起来了,想必这个问题一直在他心里放着。
“我啊!”佟书瑶端起桌上的茶杯,掩饰性地喝上一口。
她早料到他老爹会有这样的疑问,却一直没有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按照她爹的想法,她长到十六岁,接触过的人只有他和莫小七,怎么会无师自通有了能让人起死回生的本事?
她爹紧盯着她,等着她的答案。
“其实我也是没事瞎琢磨的,我就想,人死是因为没气儿了,心不跳了,所以如果吐了气进去,让他保持着气儿,会不会让他起死回生呢?我当时并没有把握,我就纯粹拿万少爷做实验呢,没想到还真成了。”
佟启之轻叹了一声,“你就别骗爹了,你平时就爱琢磨各种香料,什么时候琢磨过这些。”
要怎样说他才会相信呢?难道跟他说,她已经不是他女儿了,她是一个来自21世纪的灵魂?如果这样说,作为大夫的老爹恐怕会给她吃药了吧!
老实说,穿越这件诡异的事儿,要不是她自己亲身经历,打死她也不会相信。
“爹,索性人救活了,这不是好事儿吗?当时那万少爷要是死了,那万家能放过咱们吗?如今咱有了太后赐的这块金字招牌,万家也不敢把咱们怎么样了,眼看就有好日子过了,你还担心啥?”
佟启之有些失神,嘴里喃喃的,“有了这块金字招牌,恐怕就更难有好日子!”
她不知道他老爹在担心啥,也不知道金大腿怎么就突然伸了过来。
她只是一直就知道,她爹有秘密。
她突然间想起了段子离,他说他已经将事情摆平了,让她没想到的是,他摆平得这样高调。
他到底是谁?竟然连太后都搬动了?
“书瑶,你快,快回房去,以后不准再出来了!”
佟启之突然像想起了什么,拉着她就往屋内走。
“……”她怎么就不能见人了?
走到一半,佟启之突然一跺脚,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不行,书瑶,小七,我们立刻收拾东西,离开这里!”
佟书瑶糊涂了。
有了太后的庇佑,这不是好事吗?怎么跟大难临头似的?
“哟,佟大夫,您这是要出远门啊?”
一个尖细的,温软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
那个颁发懿旨的人不知为啥去而复返,看了眼佟启之收拾了一半的包袱,似乎洞悉一切的眼睛眯了眯。
佟启之的手一抖,苍白着脸走上去,恭手躬身道,“温公公可是还有其他事?”
温公公笑了笑,提步走进来,眼神却瞄向了佟书瑶,把她上下地打量了一番,眯着眼睛细声细气地说,“确还有一事。”
佟书瑶被这个不男不女的人看得浑身发毛,索性挑了眉瞪过去。
温公公却好似被逗乐了,笑开了,翘着手指指着佟书瑶问佟启之,“这位就是佟大夫的千金?”
“这……这个……”佟启之支吾着。
佟书瑶郁闷了!有她这个女儿很丢人?
“是啊!怎么了?”她索性替他回答了,一双眼睛挑衅的盯着温公公。
温公公不生气,一张老脸反而笑成了一朵花,拍着手,“即是这样,就对了!”
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块朱红色的,长方形的东西来递给佟启之。
佟书瑶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不过显然他老爹知道那是什么。因为他接过那东西时,面色很凝重,手抖得很厉害。
“佟大夫,佟太医,细想起来,我们同朝为官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儿了。日子是久了点,想必佟太医已经忘了大齐的规矩。”
温公公的眼神又瞟了一眼佟书瑶,“凡为朝廷九品以上官员,其女满8岁要上报朝廷,到了及笄之年便要参加选秀,选秀未果者方可另行婚配。即便是已经请辞或退隐的官员也不例外。”
温公公走到佟启之身边,倾身在他身侧,声音很轻很柔,“佟太医,您没忘吧?”
佟启之头埋得很低,声音颤抖,“草民……草民不敢!”
温公公满意地嗯了一声,“我估摸着佟姑娘应该是已过及笄之年了,佟太医兴许是年龄大了,把这件事情给忘了。不过没有关系,您当年为太后效力,劳苦功高,太后是定不会怪罪于你的。”
“谢太后!”佟启之嘴上说着谢,佟书瑶却只听出了惶恐。
“嗯,八日之后便是一年一度选秀的日子,到时佟姑娘一定要记得带上秀贴。”温公公眼睛笑眯眯地看着佟书瑶,顿了一会儿,又似想起了什么,“对了,咱家还是提醒一句,记得辰时到宫门,可别误了时候。擅自逃选者,可是要被砍头的!”
最后一句,他说得极慢,一字一句地吐得很清楚。
“佟大夫,唯恐误了令嫒参加选秀,我看你还是暂时不要出远门了,你说呢?”
“是!”佟启之面无血色,拱手作答。
温公公又扫视了一圈,才满意地,浩浩荡荡地,带着他的太监队伍离去。
待他们走后,佟启之手捏那方秀贴,一直呆坐在椅子上。
这下子佟书瑶真糊涂了。
听那温公公的意思,他老爹和他及太后都是老熟人。可据她分析,她爹是不想与这些人有牵扯的。
难道他们曾经发生了什么?
那么这块金字招牌与段子离无关?
可是太后的旨意不早不晚,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呢?
她的脑海里突然又浮现出那两个在组团泡妞的贵公子。
妈呀!佟书瑶觉得脑子乱成了一团毛线。
她得捋一捋!
如果抛开那些想不通的问题,那她现在面临的问题就只有两个字,选秀!
她这边才刚开始扯毛线,就听得她老爹重重地叹了一声,
“这都是命数,躲也躲不掉!”
咩?
佟书瑶竖起耳朵正准备细听,谁知她老爹感叹完了之后便没了下文。
这一来二去的哑谜快把她整晕了。
她忍不了了!
“爹,到底咋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