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露微微睁开眼睛,伸手从床头挂的小筐里掏出一个棒棒糖塞入口中,然后掀开被子,穿上拖鞋走到窗口,她拉开窗帘的刹那,橘红色的阳光照亮了她的屋子,她转了转口中的棒棒糖,看来已经傍晚的时间了。
“你睡醒了,贝露。”听到音调微微挑起的男声,贝露的视线定格在庭院里,看到白兰已经换上宽大休闲的白毛衣,他的衣袖挽着,手里握着铲子,腿旁还有一个淡红的塑料桶。
贝露打开窗户,将头探出窗外问:“你在做什么……”她声音一顿,一觉睡醒她又忘记了他的名字。
“怎么了,又忘记我的名字了?”白兰脸上的笑容未变,宛如棉絮般柔和而干净,只是这种柔和仅存在于笑容上,他浅紫的瞳孔中犹如冰锥一般冰冷刺骨。
可惜距离太远,贝露只能看到白兰的笑容,看不到他眼中的寒意。
贝露抿起唇角,突然想起他放在花瓶里的花朵,她记得他说过自己和那花朵同名,虽然她也不记得那花是什么名字了,但是隐约记得花朵是白色的,他的发丝也是白色的,笑容也仿佛是无垢的白色。
“我知道,你是小白!”贝露拍了一下手,微微扬起唇角,“没错,你就是小白。”
这个称呼让白兰心脏忍不住快跳了几拍,真是太怀念了,好久没有听她这样称呼他了,她第一次这样称呼他的时候,他还反抗了一下,让她称呼自己的名字。
但是她一直坚持叫着他小白,后来,她用充满愤怒与恨意的声音喊着他‘白兰’的时候,他觉得还是‘小白’这个称呼好听。
“诶,我叫白兰啦,不是小白哟!~”白兰抗议地撅起嘴,然后挥了挥手中的铲子,“如果你要这么称呼我,我也要叫你‘小露’。”
“嗯,可以啊。”贝露拨了拨被风吹乱的发丝,她深蓝的发丝覆着淡红的夕阳微微有些发紫,娇小而美丽的脸庞虽然还是没有任何表情,但是在夕阳的光晕中有着莫名的柔和。
“你说可以?!”白兰眼中极快的闪过一丝讶异的光芒,在他记忆中他说完这些话,她给的回复是‘哈?恶心死了,那是什么称呼啊!’
“有什么惊讶的,我已经决定以后聘请你当我的厨师了,所以称呼什么的就随便你吧。”贝露一边说着一边跃上了窗口,然后从二楼的窗户准备跳入庭院。
“你…你在做什么啊……”听到慌张的呼声,贝露动作一顿,看到抱着几本书的入江正一神色慌乱的从大门跑入院子。
“嗯?”贝露看到入江正一跑到窗下对她张开双臂,声音颤抖地说:“很危险啊,你快回到屋子。”
“危险?你在开玩笑吗?”贝露微微扯了一下嘴角,纵身跳了下去,十分精确的在入江正一的额头上踢了一脚,然后稳稳的落在地上。
入江正一被贝露一踢,身子不稳的退后了几步,他捂着发红的额头,晃了晃晕眩的脑袋,感觉一双手扶住他的肩膀,他转头看到白兰笑眯眯地问:“你没有事吧,小正。”
“恩,应该没有事吧。”入江正一揉了揉额头苦笑回答,明明她看起来很瘦弱,但是刚刚他的额头被她的脚踢到的时候,他却有一种被重物砸到的晕眩感。
“我根本就没有用力,只是用脚碰了一下,”贝露神色鄙视地看向入江正一,“如果我用力的话,你的脑袋现在已经被我踩入土里碎掉了。”
入江正一身子一僵,连忙伸手摸了摸自己完好无损的脑袋,咽了咽口水说:“房东请你不要总是面无表情的说一些恐怖的话啊!!”
贝露微微耸肩,斜目看向入江正一略白的脸色说:“明明胆子这么小,竟然还敢多管闲事。”
“嘛,没有事情就好,”白兰视线在入江正一通红的额头停了一下,轻声对他说,“身体要是有不舒服的地方,就去医院看看。”
他在另一个世界曾研究过贝露的身体,因为她的食量太过惊人,而且无论吃多少东西都不会饱。
经过他的研究,贝露体内的细胞很奇怪,她的细胞想活动起来,必须通过食物吸取力量,如果将贝露比喻成一辆汽车,那么食物就是汽油,只有汽油才能让汽车动起来,是时时刻刻的必需品。
贝露吃的越多力量就越大,一旦她停止吃东西,她就会恢复普通女孩的力气,这就是贝露暴食的原因。
中午贝露很饱,所以她的力气是百分之百状态,她刚刚要是稍微用点力,大概此刻入江正一就要进入医院疗养了。
“真的没有事情,”入江正一摆了摆手,然后一脸疑惑地看白兰说,“对了,听老师说你请假了,为什么会突然请假。”
“嗯,稍微有些事情……”白兰声音一顿,突然想起了什么,眼中眸光微微流转,抿唇说,“我这几天准备在家研究几道新菜。”
“咦,你这几天都要在家里做饭吗?”贝露听到关于吃的瞬间来了兴致,抬眸看向白兰说,“研究新菜什么的,需要人试吃吧,我可以帮你啊。”
“哦,你要帮我啊?~”白兰垂眸掩住眼中的笑意,语气关心地问,“但是这几天可能都要在家里才行,你最近都没有事情吗?”
“没有任何事情啊。”贝露毫不犹豫地点头回答,关于学校的事情早就被一睡觉以后都忘光了。
“那就麻烦你了,小露。”白兰抬手想要去摸摸贝露的脑袋,突然想起他们之间还不适合做这样亲密的动作,如果这样做了,估计贝露会扭断他的手吧。
为了研究新菜,请假不上学,入江正一捂住自己抽痛的胃部,他看到白兰用温柔而宠溺的目光看向贝露,白兰果然是喜欢上房东了,他总觉得最近白兰和他之前认识的有些不同。
沉思了片刻,入江正一得出结论,有空找白兰聊一下吧。
“那就这么说定了,小正。”白兰一脸郑重地拍了拍入江正一肩膀,入江正一这才回过神了,一脸迷茫又慌张地问:“等下,什么说定了……”他刚刚走神了,根本就没有听到白兰说了什么。
“我和小露去采购,小正留在这里挖坑哟!”白兰笑眯眯指了指被他丢在地上的铲子。
“挖坑干嘛?”入江正一神色不解地问。
“刚刚我说的话,小正还真是一点都没有听呢!~”白兰不满地瘪嘴,入江正一尴尬地笑了笑,然后听到白兰说,“这庭院里太空了,我准备种些花朵和果树哟!~!”
“哈?!”入江正一彻底震惊了,白兰平时在学校连值日都懒得做,竟然要种花种树,这转变的也太快了。
“有什么还好惊讶的,听明白就快些挖,”贝露一脸不耐烦将铲子踢向入江正一,“晚饭会带你一份的,你放心吧。”
为什么要留他挖坑啊,刚刚想要这么喊的入江正一,突然意识到白兰可能想要趁这个机会和贝露单独相处,视线在白兰与贝露身上转了一下,将想要说的话都咽了回去,蹲下|身拿起铲子,一脸大义凛然地说:“嗯,你们去吧,我挖坑。”
“好好挖,这样才有晚饭吃。”贝露漫不经心地拍了一下入江正一的肩膀,给入江正一身子拍了一个趔趄,然后歪头对白兰说,“我去穿鞋子,你等一会。”
“恩,好的,我在这里等你。”白兰声音温柔地回答。
贝露一离开,白兰微微侧头看向正在挖坑的入江正一,轻笑说:“好像被小正看出来了呢,我喜欢小露的事情!~”
入江正一嘴角微微抽搐,叹气说:“嗯,你表现的太明显了,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来租房的时候吗,还是之前有见过她。”
“之前就有见过她,很久之前,我一直在找她,”白兰勾起唇角,淡淡的雾气在没有光泽的瞳孔中浮动着,但是下一瞬间雾气就消散了,他双眸透亮地说,“现在终于找到她了。”
白兰低柔的声音与平时无异,但是入江正一感受到让人头皮发麻的怪异感,就像是被毒蛇缠着脖子,而毒蛇现在他的耳边吐着鲜红的蛇信,他忍不住抬头看向白兰,白兰神色如常,弯起眸子对他一笑说:“怎么了小正,脸色有些奇怪哟!”
入江正一敲了敲脑袋,笑了笑说:“没事,大约刚刚被房东踢出错觉了吧。”
“出发了,小白。”听到贝露的喊声,白兰应了一声,然后对入江正一挥了挥手说,“那么我走了,等下见。”
“嗯。”看着白兰与贝露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口,入江正一轻轻舒了一口气,这次自己的手心已经沁出冷汗了,他微微皱眉,刚刚那种不安感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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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露一手拎着食材,另一只手抱着一袋刚刚出炉的长面包,与白兰并肩而行,这一路上,她与白兰几乎没有怎么交谈过,她只是默不作声跟在白兰的身边。
白兰用余光偷瞄着贝露,突然看到对面糖果店的壁橱里放着棉花糖,他两手都拎着东西,只能用手臂轻轻碰了一下贝露,笑眯眯地说:“小露,我们去对面商店买棉花糖吃吧,棉花糖超级好吃哟!~”
“恩,行。”贝露点头,只要是吃的她一般都不会摇头拒绝。
白兰轻轻一笑,刚刚准备过马路,路灯刚好变成了绿灯,他背部突然被人狠狠撞了一下,身子失去平衡的向前倒去,原本能够稳住身子的他,突然看到车辆疾驰而来,他视线在嚼着面包的贝露身上顿了一下,唇边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任由身子向前倒去。
贝露瞳孔微微一缩,丢掉手中的食物,一把抓住白兰的手臂将他搂入怀中,然后一脚踹在那辆快要撞上他们的汽车,与踢入江正一的时候力道不同,这次她用了十足的力量,硬是将汽车前盖踹翻了起来,车身倒退了好几十米。
倒退的车子与后面的车子相撞,一瞬间就变成了数量车撞到一起的车祸现场,刚刚不小心撞到白兰的女性整个人呆住了,发现贝露在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她一下子瘫坐地上,抱头发抖说:“对不起,我刚刚没有注意到变成绿灯……”
“既然你那双眼睛这么没用,我就帮你挖出来吧。”贝露冷笑,刚刚向女子伸出手,白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低声说,“警察过来了,我们快走吧。”
“……?!”贝露挑眉,她为什么要怕警察啊,但她还是随着白兰跑了起来,跑了几步之后,她语气不耐烦地说,“你跑够了吗?”
“刚刚你救了我。”听到白兰的低喃,贝露侧头看向他,刚好与他四目相对,她看到他浅紫的眸子闪着熠熠的光彩,比阳光下闪烁的玻璃珠还好看。
“这是当然的吧,你刚刚要是被撞死了,晚饭谁做啊,”贝露不屑地撇嘴,皱眉说,“你也太弱了吧,被一个女人撞倒了,真是……”
“如果我死了,你以后……”白兰的话还没有说完,贝露一脚踢在他的腿上,语气不悦地说,“你哪来那么多废话,快点把丢在公路上的食材重新买了,然后回家做饭。”说完她独自向前走去。
在上一个世界,她并没有陪他出来买菜,所以也没有女人不小心撞倒他,所以被撞到的时候,他突然想要赌一赌,用命赌一下,她愿不愿意出手救他,将他留在她的身边。
白兰垂眸低笑,被她的气息包裹住的瞬间,他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那么冷漠又目中无人的她竟然会出手去救人,看来因为他的厨艺很好,她的态度从最开始就改变了。
他手指轻轻抵上唇角,看着她的影子被夕阳拉扯得很长,然后他大步跑上前去,身子刚刚靠近她,贝露的影子瞬间变了样子,因为她与他的影子靠在了一起。
白兰微微侧头看向他们两个人的影子,他神色晦暗不明的扬起唇角,笑容一如既往的温和,只是在夕阳的余晖那笑容看起来残忍而扭曲。
如果他死了,一切都不会改变,但是如果她留下了他,那么他就会慢慢地扭曲她的世界。
啊,原来让她选择是这么有趣的事情啊,以后他还要给她这样选择的机会。
这就如同是她自愿让他扭曲了她的世界,这是多么有趣的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