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祠堂
楚秋月和楚春月携手去了大厅,就见江倩倩和楚连平已经在桌上吃着小糕点了。
桌上摆着的是茶食刀切,杏仁佛手,豆面饽饽,奶汁角,肉未烧饼。
虽都是些简易的小东西,但作为朝食已经是很不错了。要知道如果是穷苦人家,有的甚至是干脆不吃的。
中间摆着的是应时水果拼盘一份,一般是饭后随意尝两口的,五颜六色煞是好看。
楚秋月和楚春月向江倩倩和楚连平行过礼,分别坐上自己的位置,拿了食物自己吃着,楚春月也老老实实的,没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小竹,你额头上的伤怎么回事?”江倩倩果然注意到了,皱起眉头询问小竹。
楚春月动作一滞。
小竹赶紧回答道:“我是昨日不小心摔着的,所以才有。我已经去领了药,不碍事的。”
江倩倩点点头,不再多问。
楚连平却想起另一件事情,对江倩倩道:“娘子,那个家丁阿虎,可已将他押送官府?”
“还没有,现在尚关在柴房中,还要看小晨的意思。”
“唔,小晨现在还没回来吗?”
“没有。”江倩倩摇了摇头头,眼中不乏担心之色,“出了这样的事情,小晨肯定很难挨。”
“什么什么?”楚春月连忙放下手中的食物,看向两人,“发生了什么事情?”
楚连平和江倩倩对视一眼,俱是不解的看着楚春月:“春月,你怎么了?”
楚秋月连差点埋进碗里,这个楚春月,刚刚还想说她安分来着……既然江倩倩只是和楚连平说话,那她们俩听着就行了,何必插话?如果楚春月真的这么好奇,也大可以吃完朝食再来找她问啊。
楚春月又是同样的回答:“哎,还是昨天的后遗症呢。我好多事情记不大清,浑浑噩噩的。”
说完又不满的偷偷瞪了楚秋月一眼,好像是在埋怨她没把阿虎和小晨的事情告诉她。
楚秋月心中气的冷笑,她昨天可是把重要的事情全都说出来了,自己回忆的脑袋疼,说的口干舌燥的也就罢了,今天反倒要被楚春月责怪!这人真是不知好歹,对着一个贴身婢女下跪,却给维护自己的妹妹脸色看。
楚秋月气的不愿再管她,也不理会她会做什么事情了,反正生死有命,楚春月这德行,也不是她能掌控的了,就端看楚春月自己会搞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吧。
江倩倩虽然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道:“还是前些日子,阿虎轻薄小晨的事情。”
“哦。”楚春月点了点头,眼中却闪现了光芒,“诶,小晨什么反应?”
“什么反应?”江倩倩睁大了眼睛,“还能有什么反应?一个黄花大闺女,居然被人轻薄,自然是哭哭啼啼,几欲寻死了……哎,还好我劝下了她,给了她一笔钱,让她先回自个儿家休息一下,至于阿虎……我们全看小晨了。毕竟,如果真的要把阿虎送官,那小晨声名也不保了。”
“太迂腐了!”楚春月激动的喊出来,“这样的事情,是阿虎不对,当然不能放过他,难道白白便宜了他去?就是因为你们常常这样想,有所顾忌,才让那些混蛋恶霸逍遥法外!这样的人,就该受到法律……呃,我是指官府的制裁!”
江倩倩眉头直皱:“春月!你在说些什么胡话?怎么用词这样古怪?而且,倘若真的这样做了,恐怕小晨也嫁不出去了,阿虎不会死,但小晨这辈子,也算是完了。”
楚春月原本听到江倩倩前面的那句话的时候,还有些不好意思,刚想收敛,听江倩倩这么说,又激动起来:“谁说女人这辈子就只能靠男人?谁说女儿没了男人就活不下去?哼,告诉小晨,只管把阿虎送去官府,以后她有我负责。”
楚连平都听不下去了,一拍桌子:“春月!你知不知道你刚刚犯了多少个大错?那些离经叛道的言论自不必说,你顶撞你娘,便是大大的不对!”
楚春月还是有些怕楚连平的,低了低头:“娘,我错了……”
江倩倩不想怪她,刚准备说没事,楚春月却又抬头:“可是,我不承认我说的话,是离经叛道,是不对的!”
楚连平厉声道:“你说什么?!”
楚春月心一横,道:“其实我本来就想好了,我打算开店!”
楚秋月原本正在吃烧饼,听她这么一说,被呛得厉害,看着手中的烧饼,再看看一边严肃的楚春月……楚秋月越看,就觉得两样东西越发相似。
“开店?”楚连平皱眉,“开店也不是不可以,只要是干净的生意,而且尽量不要抛头露面就是。只是你还太小,这样未免还是有些不好……一般若要开店,也起码得为人妻,为人母之后!而且,你开店,和你这些乱七八糟的言论有什么关系?若让旁人听去了,会传成什么样子?春月,你原本懂事听话的很,怎么落水一次,性情这样大变!”
楚春月不屑的说:“旁人要传就传呗,爹,我的座右铭……就是我坚持的理念就是——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我开店,就证明我有钱,我以后会把店铺逐渐扩大,甚至成为首富!我手下的人,将以女性为主,那些备受压迫的女性们,将会找到组织,我们要一起追求女权,也就是女人的权利!首先,我们要废除昀朝的一夫一妻多妾制度,只能一夫一妻!如果实在不行,那女人也要有嫁很多个老公的权利!还有就是,凭什么黄花闺女才是个宝,不是黄花闺女,那也行!”
顿了顿,她又道:“还有还有,那个青楼!青楼凭什么都是男人去逛啊,也该有让女人逛的才是!”
江倩倩听了这话,一口气险些没上来,几乎快晕倒过去,江宁赶紧上前,扶住江倩倩,帮她顺了顺胸口,江倩倩才缓过气。
楚连平气的青筋都快爆出来,一拍桌子:“来人,将这个孽女,带去祠堂,在祖宗的牌位前跪到晚上再说!”
家丁立刻上来,按吩咐做了,楚春月倒是没反抗,只冷冷道:“我知道,任何改革一开始都会被阻挠的,但是我不会屈服!”
楚秋月也怒斥:“阿姐,你别胡言乱语了,就算你再想做什么,也要先想想,是谁给你这条命的!”
她这话一语双关,旁人听了,只会以为楚秋月是提醒楚春月要注意长幼之序,不可顶撞爹娘,但楚秋月晓得,楚春月听了,还会有另一层意思,就是楚春月本来就是占了别人的身体,她怎可这样放肆?
楚春月听了这话,果然面露愧疚之色,但还是死鸭子嘴硬的不肯道歉,被压着去了祠堂。
其实,楚春月是很想把两边的人甩开,说:“不用你们压,我自己去!”的,可是,她刚想这么做,才反应过来自己不认得祠堂在哪儿,只好委委屈屈的被压着走了。
楚春月被压了下去,楚秋月赶紧跑到江倩倩身边,也帮江倩倩拍背:“娘,娘,您没事吧?”
楚连平握着江倩倩的手:“娘子,先别太激动,缓一缓。”
江倩倩闭着眼睛,久久的不说话,半响才落下泪来:“春月怎的变成这样?昨日就算落水之后,我们去看她,她也还是好好的啊……”
楚秋月见江倩倩落泪,心中更恨脑残的楚春月,她想就想呗,如果真想做,那也该慢慢积累一步步到位啊!干嘛乱说!不过,如果她想得到,那也不至于这样了。
小竹在一旁,唯唯诺诺的看着三人,大概也是想到了昨天楚春月的反常,她看着楚秋月,意思是要不要也一并告诉了江倩倩,让他们去查一查究竟怎么回事。
楚秋月连忙摇头。
他们再怎么查也没用的,因为这个“楚春月”,她就是楚春月,只是灵魂不同了而已。如果小竹真把昨天楚春月对她下跪的事情说出来,那岂不是更给江倩倩添堵?
“娘,我猜姐姐还是因为昨个儿的事儿才这样,脑子不清不楚的,不是进了水,就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我相信,她现在去祠堂里跪着,面对列祖列宗,总能想通的。晚一些我再去劝劝她,您和娘就先别管了,毕竟,我和姐姐之间说话,总是方便一些。”
楚秋月劝道。
“哎,春月变得奇奇怪怪,你却懂事了些。”楚连平摇了摇头,也安慰江倩倩道,“一个人好好地不可能会改变这么大,一定发生了什么……今个儿先让春月在祠堂里跪着好好反省,明天再看怎样了。”
江倩倩点了点头,却是不语,只看着桌上的食物发呆。
哎,好好的一个女儿,忽然疯了一样,任谁也不能平静吧?
楚秋月悄无声息的带着烧饼出了门。
楚秋月这一天都窝在房间里看话本,算是无所事事,到了傍晚,看看天色,估计楚春月也跪的够呛了,于是先起身,慢慢往祠堂走去。
其实按理说,一般女孩子是不好进祠堂的,这次楚连平也实在是生气,才会有此决定。
晃晃悠悠到了祠堂,楚秋月却发现楚春月并没有跪在中央。
楚秋月以为楚春月是偷懒去了,摇了摇头就进了祠堂,一边喊着:“阿姐?阿姐?”
可是她走遍了祠堂,连角落里都没放过,也没看见楚春月。
楚秋月心中一个咯噔,知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