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司使衙门和户部衙门合并之后,新任户部尚书是黄景胜,他成了名副其实的大汉财神爷。
户部、工部和三司使衙门之中,涉及商业的部门,组建成了商部,尚书是王大虎。
无商不富,真不是一句空话。
可是,上下千年的历史,重农抑商一直都是基本国策。
李中易既然要发展重商主义,左思右想之后,只能让王大虎这尊大菩萨,坐镇于商部,令商部不至于叫人随便欺负去了。
黄景胜的府上,西花厅内温暖如春。
李中易、王大虎和黄景胜三兄弟,都只穿着露胳膊和肚子的鼻犊衣裤,围坐在热气腾腾的火锅旁,一边饮酒,一边闲聊。
“滋……”王大虎满饮了一杯酒,舒服的直哼哼,“三弟,你是知道的,我哪懂什么发展商业繁荣啊?反正吧,我就是个坐镇衙门的门神,下边的人想怎么干,你直接吩咐就是了。出了纰漏,我就去出面善后。”
黄景胜一边嚼着嘴里的羊肉,一边心想,还是王大虎活得通透。
别看王大虎外表看似粗人一个,实际上,他心细如发,大事绝不糊涂。
民间一直流传着大唐程咬金的传奇故事,黄景胜砸摸着,他这位二弟的个性,倒是像极了程咬金。
李中易嫌屋里太热了,顺手脱了鼻犊衣,光着胸膛,左手抓着一只烤羊腿,右手拿着酒杯,活像是市井粗汉子。
“商部嘛,也就是制定商法,打击打击偷税的奸商,保护合法的商贾罢了。让二熊你去商部,我也是给逼得没了办法。你不去商部坐纛,镇不住那些刁官恶吏啊。”李中易是起于草莽的皇帝,精通商业运转的底层情弊。
“成啊,反正三弟你说啥就是啥,谁敢欺压正经做生意的商户,我老王第一个不答应。”
黄景胜暗暗偷笑,敢在皇帝跟前,自称老王的,也就是王大虎了。
上次,哥几个都喝高了,王大虎居然揭了李中易的短,说什么“郎中子”之类的混话。
都这么久了,李中易非但没有介意,反而把王大虎拉拔到了商部尚书的宝座之上。
兄弟三人,一起待了这么多年了,谁不知道谁呀?
李中易现在啥都不缺,就缺骨肉亲情,也就格外的珍惜这份结拜的兄弟之谊。
在李中易的心里,只要王大虎不参与谋反,万事皆可恕。
黄景胜能当狱吏,王大虎能当狱卒,可都是见多识广的人精子。
反正啊,李中易从当执政王开始,一直到现在,这哥俩一件大错,都没有犯过。
表面上,该称臣,就是称臣,绝不敢乱喊三弟。
私下里,关起门饮酒的时候,王大虎只要喝高了,啥都敢说。
偏偏,李中易还就吃他这一套。被王大虎顶着鼻子骂了,李中易不仅不生气,更没有秋后算帐的先例。
“老三啊,这一次轻饶了那些个逆贼们,我老王第一个不服气。妈的蛋,提着脑袋打江山没他们什么事,这坐江山了,酸秀才们尽闹妖蛾子,什么玩意儿啊?”王大虎又一次喝高了,嘴上也就没了把门的。
李中易点点头,轻饶了逆臣们,不仅兄弟们不满意,而且军方内部也有不小的反对声浪。
这个嘛,就涉及到了文臣武将之间的权力平衡了。
最具有参考价值的是,大明皇朝。
土木堡之变之前,大明朝的实际掌权者,是武臣勋贵集团。其后呢,因为勋贵们都死得七七八八的了,文臣们的势力逐渐壮大,最终把武将们彻底的压在了脚下。
李中易吸取了明朝的教训,从立国的那天起,就把文臣和武将们,彻底隔开了。
武将们的晋升,只和皇权有关,文官集团掌握的相权,完全无法置喙。
反之,武将们不得干政,政务大权牢牢的掌握在内阁的手上。
文官们有文官们的牵制,武将也有完善的监督和调遣机制,只要李中易后代的皇帝,不瞎折腾,就可以坐在文武之间,左右逢源。
权力的平衡,始终都是水多加面,面多加水,属于动态的权衡范畴。
就私人感情而言,李中易恨不得一次性把逆臣们都杀光了。但是,作为皇帝,李中易必须给文官们留下喘息的机会。
王大虎也就是发发牢骚而已,并不是真想听李中易的解释。
“来,老三,咱们哥俩喝一个。”王大虎红着眼睛,举起酒杯。
李中易微微一笑,也举起酒杯,和王大虎碰了杯,然后一饮而尽。
“我说,你也该成个家了。”李中易也就这个时候,可以和王大虎拉拉家常话,关心关心他的个人生活。
王大虎摆了摆手,说:“娶个老婆回家,麻烦死了。哥哥我现在挺好的,喝多了回家就睡,多的是人伺候着。”
这年头,敢当面拒绝皇帝提的建议,也就是王大虎这个傻大胆了。
黄景胜不满的说:“三弟,别听他鬼扯,这小子把我这里当他家了。我专门整了个院子出来,留给他住着。”
李中易长呼了口气,他们兄弟三人之中,黄景胜爱色不爱权,王大虎爱钱不爱色,李中易正好都爱,也算是各有特色了。
散席之后,已是三更天了,若是此时回宫,很可能惊动很多人,李中易索性去了小周氏那里。
由于没有了宵禁,担心扰民,李中易的车队,绕过了繁华的大路,穿街过巷的赶到了小周氏那里。
李煜欲图逃走之后,大周氏被李中易带进了宫,违命侯府被警政寺和缇骑司的人,联合封禁了。
小周氏一直没见着大周氏,心情难免有些波动。甄氏和何莲月担心她闷出了毛病,商量之后,又拉了个牌友过来。
新来的牌友,是甄氏的手帕交,现任西威侯世子夫人,贾婷芳。
按照甄氏的本意,原本没打算把贾婷芳拉入她们的小圈子。因为,甄氏和何莲月虽是手派交,但是,当年却有一桩感情公案。
当初,甄氏开始议亲的时候,对方就是西威侯世子。只是,后来阴差阳错的,甄氏这个倒霉催的,成了中建伯的续弦夫人,而贾婷芳却成了西威侯世子夫人。
有了这一层级瓜葛之后,甄氏明知道不是贾婷芳的错,心里也难免扎了根刺,两个人的感情,也就变得不那么亲密了。
但是,这么多年下来,中建伯都死了,再大的怨恨,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洗刷,也跟着淡了不少。
毕竟,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无论是甄氏还是贾婷芳,都无法自主。
贾婷芳也知道甄氏心里的块垒。但是,夺婚之事,真的和贾婷芳本人无关,都是她父母私下里干的龌龊事儿。
和胸有沟壑的大周氏不同,小周氏就是个被惯坏了的贵女,麻将一旦搓起了兴致,她就把大周氏给抛在了脑后。
俗话说的好,三个女人一台戏。
她们四个女人凑一堆,就更是一台热闹的大戏了。
小周氏一边出牌,一边笑着调侃贾婷芳:“贾姊姊,你这么晚了还不归家,就不怕姊夫打你的屁股?”
贾婷芳也非等闲之辈,她吃吃的一笑,说:“我那个死鬼男人呀,这会子也不知道是躺在哪个歌姬的怀里吃酒呢,他管得着么?”
甄氏知道底细,不由轻声叹道:“我们女人呐,真的是难做。不许纳妾吧,骂你不贤。许纳妾吧,家里钱又不够,实在是两头受气。”
何莲月知道,中建伯活着的时候,总是带着不三不四的女人回家,惹得甄氏频生闷气。
她仔细一琢磨,在场的四个女人,个个都有一把心酸的血泪史,唉,都不容易啊!
“唉,这男人啊,就没有一个好东西。”贾婷芳纯粹是有感而发。
“是啊,是啊。”小周氏想起自己的惨况,格外的有共鸣。
“那我呢?”
几个女人扭头一看,望见浑身酒气的李中易,就满面通红的站在门口,立时就全吓呆了。
贾婷芳仅仅是侯府的世子夫人而已,并没资格进宫,自然也就不认识李中易了。
她猛一拍桌子,厉声喝道:“伺候的下人都死光了么?怎敢放野男人到此间来?”
这一下,轮到李中易的脑袋,有些发懵了。好家伙,他已经记不起来,有多少年了,居然有人敢当面骂他是野男人?
甄氏本想起身行礼,无奈何,两腿一软,又坐了回去,整个吓瘫了。
我的小乖乖,这下子可要大祸临头了啊!
何莲月毕竟是左子光的女人,左子光在皇帝的跟前,还是颇有些颜面的。
她扶住牌桌站稳之后,赶忙蹲身行礼,颤声道:“臣妾叩见皇上,皇上万福。”
“啊……”贾婷芳目瞪口呆的望着李中易,脑子里一片空白,彻底吓蒙了。
这时,小周氏却嘟起红唇,满是委屈的说:“奴家正好要找你呢,你怎么派人把我姊姊的府第给封禁了?”
关键时刻,她混不吝的个性,反而救了场。
李中易又没真的喝醉,他自然不可能和自家女人的牌友们一般见识。
只见,李中易走过去,一把将小周氏抱进了怀中,顺势坐到了锦凳上。
“羞死人了,你快点放我下来。”在小周氏的叫喊声中,李中易索性将她横摆在两腿上,笑眯眯的说,“我替她打,咱们接着玩儿。”
天下至尊的皇帝,竟然这么的不拘俗礼,小周氏的牌友们全都呆若木鸡,傻楞楞的不知所措。